夜色如墨,武当山中风声低吟,似有未竟之语。藏经阁前的瓷瓶已被收起,但那“顾”字却如烙印般刻在众人眼中。云逸道长虽下令彻查,可流言并未因此平息,反而愈演愈烈。
顾小楼立于房中,手中握着一张密信,那是张师兄暗中递来的——关于那些最先散布谣言的弟子名单。他目光沉静,眉宇间却藏着一丝冷意。他知道,若要自证清白,不能只靠师门庇护,唯有主动出击,方能破局。
翌日清晨,晨钟未响,顾小楼便已起身。他换上寻常练功服,悄然出门,沿着山道缓行。他的第一站,是饭堂后的小院,那里常有低阶弟子聚集,消息也最灵通。他要从源头入手,找出那些最早传出谣言的人。
饭堂内已有三五人低声交谈,见顾小楼进来,声音戛然而止。他不动声色地走到角落坐下,端起一碗热粥慢慢喝着,耳中却捕捉着每一句细语。
“听说掌门已经派人去查了……”
“可那瓶毒药是真的,上面还有‘顾’字……”
“你见过吗?还是听谁说的?”
“咳……是听王师兄说的。”
顾小楼心中一动,记下“王师兄”三字,低头继续吃粥,待几人散去后,才悄然尾随其后。
王师兄名为王仲,是武当派中较为激进的一名弟子,素来对顾小楼不满。此刻他正与另一名弟子低声交谈,言语间提及一个陌生名字:“那人昨日又来了,说是昆仑派的旧识,让我继续传话。”
顾小楼心头一震,果然背后有人操控。他没有贸然现身,而是退至一旁树后,观察王仲的行踪。他发现,此人每隔两日便会前往后山一处废弃草屋,似乎在交接什么信息。
当晚,顾小楼便提前埋伏在草屋附近。夜色浓重,林中风声猎猎,他屏息凝神,直到子时三刻,才见王仲提灯而来,身后还跟着一人,身着青衣,步伐轻盈,显然是习武之人。
两人入屋不久,顾小楼便悄悄靠近窗边,透过缝隙窥探屋内情形。只见王仲将一封信递给对方,语气低沉:“东西都照你说的做了,接下来呢?”
青衣人接过信,淡淡一笑:“再添一把火,让掌门不得不亲自出面处理此事。”
“可若被掌教察觉……”
“你怕什么?”青衣人冷笑,“顾小楼已是众矢之的,就算查到你头上,只要你不承认,谁能奈你何?”
王仲沉默片刻,终是点头应下。
顾小楼心中怒意翻涌,却强自压下。他决定不再等待,必须尽快找到更多证据,才能揭穿这场阴谋。
次日,他找到了张师兄,将所见所闻告知,并提出一个计划:由张师兄引开王仲,他自己则趁机潜入草屋,查看是否有留下线索。
张师兄虽担心风险,但知事态紧急,只得答应。
午后,顾小楼再次来到草屋。这一次,屋中空无一人,只有桌上放着一封未封口的信。他快步上前,抽出信纸,只见内容竟是慕容玄亲笔所写,命手下继续散布谣言,并提及下一步行动:“让顾小楼陷入更大的罪名之中”。
信末,盖着一枚玉印,正是昆仑派标志。
顾小楼将信小心收入怀中,正欲离开,忽听得门外脚步声逼近。他迅速闪身至屋角阴影中,只见那名青衣人推门而入,环视四周后皱眉离去。
顾小楼等他走远,才悄然退出草屋,沿原路返回。
回到住处,他立刻将信交给张师兄,二人连夜赶往云逸道长书房。
道长听完汇报,脸色沉重。他拿起那封信细细查看,良久之后,缓缓点头:“此事确实非同小可。”
“掌门,”顾小楼抱拳道,“弟子愿亲自出面,让王仲开口认罪。”
“你有把握?”云逸道长问。
“弟子会设法让他相信,只有说出实情,才能保全自身。”顾小楼语气坚定。
云逸道长沉吟片刻,终是点头同意。
三日后,武当派召集所有弟子,在大殿之上审问王仲。
王仲起初拒不承认,但在顾小楼步步紧逼之下,终于动摇。最终,他见顾小楼手握信件,神色复杂地叹了口气,低头道:“是我受人指使……那人自称来自昆仑,多次给予我金银与承诺,让我散布关于顾小楼的言论。”
此言一出,全场哗然。
“你可知自己犯了何错?”云逸道长冷冷问道。
王仲跪地叩首:“弟子一时糊涂,愿受罚。”
“罚自然不可免。”云逸道长扫视众人,“但更重要的是,让大家明白,传言未必属实,是非黑白,需以事实为据。”
他顿了顿,望向顾小楼:“顾小楼,你今日之举,不仅为自己洗清冤屈,也为武当明辨真伪。很好。”
顾小楼躬身行礼:“弟子只是做了该做的事。”
人群之中,一名原本对顾小楼存疑的弟子走上前来,拱手道:“顾师兄,之前是我误会了你。”
顾小楼微微一笑:“江湖险恶,人心难测,你能看清真相,便是最好。”
风波至此,初步平息。然而,那封信中提及的“下一步”,究竟意味着什么?
夜深人静,顾小楼独自站在练武场边缘,望着远方群山,心绪难平。
他隐隐觉得,这不过是更大风暴的前奏。
忽然,一道黑影闪过,落在他视线尽头。
“你以为,事情就这样结束了?”
武当山巅云雾缭绕,钟声悠悠荡开。大殿前的青石阶上,已有弟子三三两两地列队而立,低声议论着今日即将发生的重大之事。
顾小楼一身素衣,腰间未佩剑,神情却比往日更显肃然。他站在人群后方,目光沉稳地望向前方高台。那里,云逸道长已端坐其上,身披玄色道袍,面色如常,却透出几分凝重。
昨夜,他与张师兄将那封从草屋中取回的信呈交掌门,并详述了王仲与青衣人密会的全过程。如今,真相已在掌心,只待公之于众。
“肃静!”一名执礼弟子高声喝道。
众人顿时收声,齐齐望向云逸道长。
“诸位弟子。”云逸道长起身,声音清朗,“今晨召集尔等,非为练功授业,而是为揭一桩蓄谋已久、意图毁我武当之根基的阴谋。”
此言一出,人群中一阵骚动。有人面露惊疑,有人皱眉不语,更有几人神色微变,似有所感。
“数日前,有关顾小楼之流言四起,毒药现世,‘顾’字为证,几乎酿成大祸。”云逸道长语气渐沉,“然而,经彻查之后,真相已然浮现——顾小楼,乃被人构陷。”
他抬手一挥,执礼弟子捧出一封书信,展开于案前。
“此信,出自昆仑派掌门慕容玄之手。”云逸道长环视全场,“其命人暗中煽动谣言,操控人心,意在挑拨武当内部关系,动摇门派根基。”
场下一片哗然。
“不可能!”一人突然出列,正是昨日仍对顾小楼存疑的弟子李昊,“慕容掌门乃武林泰斗,怎会做出如此卑劣之事?”
“你若不信,可上前细看。”云逸道长淡淡道。
李昊迟疑片刻,终是走上前,低头扫过信纸,脸色骤变,嘴唇微微发颤。
“这……”他喃喃低语,再无方才的笃定。
“此事并非空穴来风。”云逸道长继续道,“王仲,上前。”
王仲被两名执法弟子押至殿前,双膝一软,跪倒在地,头不敢抬。
“王仲,你可知罪?”云逸道长问。
王仲浑身颤抖,良久才低声道:“弟子……知罪。”
“说出实情。”云逸道长语气不容置疑。
王仲咬牙,终于开口:“是……是有一名青衣人,自称来自昆仑,多次赠我金银,并许诺将来入昆仑修行。他说只需我在武当散布关于顾小楼的言论,便可得其所愿。我……我一时贪念作祟,便答应了。”
他话音刚落,人群中又是一阵窃议。
“那青衣人是谁?”有人追问。
“我……我不知其名。”王仲低声道,“但他每次前来,皆有昆仑派标志随身携带,且行事谨慎,从未透露身份。”
“够了。”云逸道长摆手,“证据确凿,无需再多言。”
他转身看向顾小楼:“顾小楼,你对此事,有何话说?”
顾小楼上前一步,抱拳道:“弟子只是做了该做的事。是非黑白,终须分明。若任由谣言横行,不仅弟子蒙冤,更会让武当蒙羞。”
云逸道长点头,随即面向全场弟子:“此事,不可轻忽。慕容玄此举,已触江湖大忌。武当虽以和为贵,但亦不容宵小挑衅。”
他顿了顿,语气转为冷厉:“即日起,武当与昆仑断绝往来,凡有勾结者,皆视为叛门之徒,按律严惩。”
此言一出,犹如惊雷炸响,众人皆震惊不已。
“掌门!”一名年长弟子急道,“此举是否太过决绝?昆仑虽有不当之处,但毕竟同属正道,若因此生隙,恐引来更大纷争。”
“正道?”云逸道长冷笑一声,“与朝中权臣勾结,挑拨同门、陷害忠良之人,也配称正道?”
全场寂静无声。
“自古正邪不两立。”云逸道长缓缓道,“今日之举,非为私怨,而是为了明辨是非,护我武当声誉。”
他抬手,示意执法弟子将王仲带下。
“王仲,依武当门规,贬为杂役三年,闭门思过。”他沉声道,“若再犯,逐出门墙。”
王仲伏地叩首,泪流满面。
“弟子……谢掌门宽恕。”
云逸道长望着他,许久未语,最终叹息一声:“去吧。”
王仲被带走后,场中气氛仍未缓和。
就在此时,一道身影忽然从殿侧走出,竟是那位曾在第十七章中提及的老道士——他名为玄真,平日寡言少语,极少参与门中事务。
“掌门。”玄真拱手,“老道有一言,不知当讲否。”
“请讲。”云逸道长颔首。
玄真环视四周,缓缓道:“慕容玄此人,城府极深,此次阴谋败露,未必会善罢甘休。老道以为,武当应早作准备,以防其报复。”
此言一出,众人皆露出思索之色。
“玄真道兄所言极是。”云逸道长点头,“本座亦有此虑。故今日之后,武当将加强戒备,各峰弟子不得擅自离山,若有异常,立即上报。”
说罢,他望向顾小楼:“顾小楼,你心思缜密,洞察力强,本座有意命你协助巡查各峰,以防奸细混入。”
顾小楼躬身应道:“弟子遵命。”
此时,一名弟子匆匆跑进大殿,单膝跪地:“报!山下传来消息,昆仑派近日频繁调动弟子,似有异动。”
云逸道长眉头一皱,旋即下令:“传令下去,加强山门守卫,所有外出任务暂缓。”
殿内众人神色凝重,气氛陡然紧张起来。
顾小楼站在原地,心中隐隐生出一丝不安。他知道,这场风波虽已揭开一角,但真正的风暴,或许才刚刚开始。
就在这时,他忽然想起那封信末尾的一句话:
“让顾小楼陷入更大的罪名之中。”
他握紧拳头,眼中闪过一抹寒光。
“慕容玄……你究竟还藏了什么?”
武当山上的云气尚未散尽,青石小径上已有弟子三五成群地穿行。自前日掌门在大殿上揭露慕容玄的阴谋后,整个武当派便陷入一种微妙的紧张气氛之中。虽未有大战将临的喧嚣,但众人皆知,一场风暴正在酝酿。
顾小楼立于练功场边,望着远方起伏的山峦,心中却并不平静。他已正式被任命为巡查各峰的执事之一,肩上的责任更重,而他自己也清楚,若想真正守护武当、查明真相,光凭智慧远远不够,必须拥有足以匹敌强敌的实力。
“顾师弟。”一声轻唤打断了他的思绪。
他回头,见是张师兄缓步走来,手中提着一柄长剑。
“掌门已下令,比武将在三日后举行。”张师兄将剑递给他,“你可准备好了?”
顾小楼接过剑,轻轻拔出半截,寒光映着晨光,在他脸上投下一道冷冽的影子。
“只是一场比试罢了。”他淡淡一笑,“但若有人想借机打压我,那我也不介意让他们吃点苦头。”
张师兄闻言,微微颔首:“你确实变了,从前那个少年,如今已能独当一面。”
话音未落,远处传来一阵喧哗声。两人循声望去,只见几名弟子正围在一处空地上,似乎在议论什么。
“听说这次比武,几位大师兄都会上场。”一名年轻弟子兴奋道,“尤其是陈师兄,据说已经掌握了‘太极十三式’的精髓!”
“那顾小楼怎么办?”另一人冷笑,“他不过是个新来的,能挡得住陈师兄几招?”
张师兄皱眉欲言,却被顾小楼伸手拦住。
“不必理会他们。”顾小楼语气平静,“实力,终究要靠自己证明。”
比武前三日,训练场上已是一片热火朝天。顾小楼每日清晨即起,练至夜深方休。他的动作愈发沉稳,剑法也日渐精妙。然而,就在他准备进入主练武场时,却被几名弟子拦住了去路。
“哟,这不是顾师弟么?”领头之人正是李昊,曾因怀疑他而公开质疑掌门决定。
“让开。”顾小楼语气不带一丝波澜。
“凭什么?”李昊嘴角扬起一抹讥讽,“这练武场今日已被我们占了,你要练,另寻地方吧。”
周围几人纷纷附和,笑声中带着几分挑衅。
顾小楼没有争辩,转身离去。他知道,此时与这些人纠缠毫无意义。果然,不久之后,张师兄便前来告知此事,云逸道长亲自出面,重新安排了训练场地,并警告那些心存偏见之人。
“掌门说得很明白。”张师兄低声说道,“他说,此次比武不仅是为了选拔人才,更是为了测试你们的心性。若连这点风波都扛不住,将来如何面对真正的敌人?”
顾小楼点头称是,心中却明白,这一关,才刚刚开始。
比武之日终于到来。武当派大殿前的广场早已搭起了擂台,四周站满了观战的弟子。云逸道长端坐于高台之上,目光如炬,扫视全场。
第一轮比试很快开始,顾小楼被安排在第三组。当他踏上擂台之时,不少人都投来好奇的目光。毕竟,这位最近风头正盛的少年,曾在短短数日内揭露昆仑派阴谋,甚至得到了掌门亲自指点。
他的对手,是两位同门师兄,皆为入门多年的老弟子,经验丰富,身手不凡。
钟声一响,战斗便即展开。顾小楼身形飘忽,步伐灵动,以守代攻,先避其锋芒。两名师兄联手进攻,配合默契,攻势凌厉,但顾小楼始终未曾露出破绽。
待得二人攻势稍缓,他猛然反击,剑势如流水般绵延不断,竟在瞬息之间破开了其中一人的防御,将其击退。另一人惊觉不对,欲再调整阵型,却已迟了半拍——顾小楼剑锋斜挑,对方兵刃脱手而飞,落地时已然认输。
全场一片哗然。
云逸道长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之色,微微点头。
第二轮比试,顾小楼对阵的是陈师兄,那位掌握“太极十三式”的佼佼者。此人在武当派年轻一代中声望极高,许多弟子都对他寄予厚望。
比试一开始,陈师兄便施展出了“太极十三式”,剑势圆润,刚柔并济,每一招都仿佛暗含天地之道,令人难以捉摸。顾小楼则沉着应对,以静制动,寻找破绽。
两人交手数十招,难分胜负。直到某一刻,陈师兄忽然变招,剑锋直取顾小楼左肩。顾小楼却似早有预料,身形一闪,竟以极其巧妙的角度绕至其背后,反手一剑,点在其腰间,示意胜利。
陈师兄愣了一瞬,随即收剑抱拳:“承让。”
台下顿时爆发出一阵掌声,更有不少人低声议论。
云逸道长起身,缓缓开口:“顾小楼,今日一战,足显其心性与技艺。他不仅洞察入微,更能临危不乱,实乃武当之幸。”
他顿了顿,又道:“本座有意,传授他更高深的武学。”
此言一出,全场震惊。
顾小楼上前一步,躬身行礼:“弟子愿受教。”
云逸道长点头,随后看向众弟子:“今日之事,非为炫耀,而是为明辨真才。谁有实力,谁有潜力,自有公论。”
比武结束后,顾小楼随云逸道长回到书房。
“你可知,我要传你的,是哪一门武学?”道长问。
顾小楼摇头。
“乃是‘太虚九转’。”云逸道长缓缓道,“此功法源自武当初代掌教,乃镇派绝学之一。它并非单纯讲求招式,而是融合内功、步法、心法于一体,讲究顺势而为,以不变应万变。”
顾小楼神色肃然:“弟子定不负所托。”
“很好。”云逸道长看着他,目光深远,“但你要记住,习武之人,最重要的是心。若心术不正,再高的武功,也只是祸害。”
顾小楼郑重点头。
就在此时,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。
“报!”一名弟子匆匆闯入,“昆仑派近日频繁调动弟子,似有异动,且……有一封密信,不知从何而来,送到了掌门案前。”
云逸道长接过信,眉头紧锁。
顾小楼站在一旁,目光落在那封信上,心中隐隐生出一丝不安。
信封上,赫然写着一句话:
“让顾小楼陷入更大的罪名之中。”
钟声急促,如催命之鼓。
顾小楼与云逸道长对视一眼,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一丝凝重。昆仑派近日频繁调动弟子,又送来一封密信,信中那句“让顾小楼陷入更大的罪名之中”更似一把利刃,直指要害。显然,慕容玄已不再满足于暗中布局,而是准备将他彻底推入深渊。
“师尊,此事恐非寻常。”顾小楼低声开口,“若他们真有意陷我于不义,恐怕不止是江湖纷争,而是要借朝廷之力。”
云逸道长缓缓起身,目光投向窗外阴沉的天际:“江湖风雨,从来不止刀剑之争。你既已踏入此局,便需谨记,敌人未必在明处。”
顾小楼拱手应诺,随即告退。
他知道,自己不能再被动等待。既然有人要将他推向风口浪尖,那他唯有主动出击,方能掌握先机。
翌日清晨,他悄然离开武当山,前往城中一处偏僻酒肆——那是丐帮兄弟常聚之地。
酒肆不大,却胜在清净。堂前几张木桌随意摆放,墙上挂着一幅泛黄的山水画,角落里堆着几个空酒坛,散发出淡淡的陈酿香气。
顾小楼刚踏入门槛,便见洪九正坐在角落一隅,手中拎着一只酒壶,边饮边哼着小曲儿。见他进来,笑着招手:“顾少侠今日怎得闲来这等地方?莫非又要寻些江湖趣事?”
“正是。”顾小楼落座,压低声音道,“我想打听些关于朝廷秘宝的传闻。”
洪九闻言,神色微变,放下酒壶,左右扫了一眼,才低声回道:“此事近来确有风声,传得沸沸扬扬。据说,有一件关乎国运的宝物藏于某处古庙之中,引得各方势力蠢蠢欲动。”
“可曾听闻具体地点?”顾小楼追问。
“不曾。”洪九摇头,“但听人说,最初传出消息的是个穿灰袍、衣角绣着奇怪图案的男子,似乎不是江湖中人。”
顾小楼心头一震。他想起那日在家族书房被烧毁的古籍封面,隐约记得上面也刻着类似的图案。难道……那场灭门惨案,竟与此事有关?
他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,继续问道:“还有谁提及过此事?”
“赵六昨日回来时也说起这事。”洪九道,“他说在南方一个小镇的茶馆里,听到几个外地商人议论,说是有个神秘组织正在秘密搜寻此物。”
顾小楼点头,心中已有计较。
临走前,他又拜托洪九帮忙留意更多线索,并承诺若有所获,定会告知丐帮兄弟共谋大计。
回到武当山后,他并未急于返回住处,而是径直前往藏书阁。
夜色渐深,烛火摇曳。顾小楼翻阅着一本本典籍,试图从中找出与朝廷秘宝相关的蛛丝马迹。然而,大多记载都语焉不详,或是断章残篇,难以拼凑出完整的信息。
直到子时将尽,他才合上最后一卷书,揉了揉酸涩的眼睛,心中仍觉茫然。
翌日清晨,他再次拜访洪九,希望能从丐帮的消息渠道中获得更多确切情报。
这一次,他带来了几坛好酒,还有一块腊肉,摆在桌上,香气四溢。
“顾兄客气。”洪九笑着倒了两碗酒,“昨夜我特意问了赵六,他说那个提到秘宝的商人,曾在一座废弃道观附近歇脚,当时听到几个黑衣人低声交谈,提到了‘龙脉’‘皇陵’之类的词。”
“黑衣人?”顾小楼眉头微蹙,“可是身穿墨色劲装之人?”
“正是。”洪九点头,“赵六说那些人形迹可疑,不像寻常江湖人士,反倒像是……某种势力的探子。”
顾小楼沉默片刻,缓缓道:“看来,此事牵涉极广。不仅有江湖中人,甚至可能牵连朝中权臣。”
洪九叹了口气:“你说得不错。我们丐帮虽居江湖底层,但也知这天下不太平。若真有秘宝落入恶人之手,恐怕百姓又要遭殃。”
顾小楼沉声道:“我怀疑,我家族当年被灭,或许就与此事有关。”
洪九震惊地望着他:“你是说……”
“我不能确定,但种种迹象表明,这一切并非巧合。”顾小楼眼神坚定,“我必须查清楚真相。”
洪九拍了拍他的肩膀:“若有需要,尽管开口。丐帮虽无门派之资,但兄弟们讲义气,愿为你赴汤蹈火。”
顾小楼抱拳致谢,转身离去。
回到武当山后,他并未立即修习“太虚九转”,而是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调查之上。
他开始频繁出入藏书阁,查阅与皇陵、龙脉相关的古籍,同时也派人前往南方小镇,寻找那位曾提起秘宝的商人。
数日后,回报传来:那位商人已不知所踪,只留下一间空屋,屋内残留着一张泛黄地图,标注着一处名为“青冥观”的废弃道观。
顾小楼盯着地图良久,终于下定决心——
他要亲自前往青冥观,一探究竟。
临行前夜,他在院中练剑,心绪起伏不定。月光洒落,剑影如水,映照出他眉宇间的坚毅与隐忧。
远处,一道身影静静伫立于树下,默默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。
那人,正是云逸道长。
“你要去青冥观?”道长的声音不高,却透着几分洞悉一切的意味。
顾小楼收剑归鞘,恭敬答道:“弟子疑心此事与家仇有关,若不去查个明白,心中难安。”
云逸道长轻叹一声:“江湖险恶,人心叵测。你此去,务必谨慎行事。”
“弟子明白。”
道长微微颔首,递给他一枚玉佩:“此物乃我师祖所留,若遇危难,可凭此物求助江湖中几位隐士。”
顾小楼接过玉佩,郑重收入怀中。
翌日清晨,他独自下山,踏上前往青冥观的旅途。
一路上,他避开大道,穿林越岭,小心翼翼地前行。每一步,都仿佛踏在未知的边缘。
而他不知道的是,在他身后不远处,一双眼睛正冷冷地注视着他的背影。
那人身着灰袍,衣角隐隐可见一个古怪的图案——正是洪七九所描述的那一种。
夜幕降临,寒风呼啸。
顾小楼停步于一处山崖边,点燃篝火,取出干粮进食。
忽然,一阵异响自林间传来。
他警觉地站起,右手按在剑柄上,目光紧锁黑暗深处。
下一刻,一道身影缓缓走出。
那是一个年约四十的中年男子,面容清瘦,眼神锐利,手中握着一根竹杖,步伐稳健,气息沉稳。
“顾小楼?”那人开口,声音低沉。
“阁下是谁?”顾小楼反问。
中年男子微微一笑:“我只是个路过的江湖人。不过……听说你要去青冥观?”
顾小楼心头一凛。
此人,绝非偶然相遇。
山道上,那中年男子缓步走近,竹杖轻点地面,每一步都像是踏在顾小楼心头。他神色平静,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。
“顾小楼。”那人再度开口,语气如常,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,“你可知自己正在走向一条死路?”
顾小楼手按剑柄,目光微沉:“阁下何人?若无要事,便请让开。”
中年男子轻笑一声,摇头道:“我本无意多管闲事,只是见你身负武当真传,又涉江湖险局,实在可惜。”
话音未落,顾小楼已退后半步,脚下微动,身形稳如松柏。
“阁下既然知道我是武当弟子,想必也知武当门规森严。若无恶意,请明言来意。”
那人凝视着他片刻,忽然收起竹杖,双手负于身后,缓缓道:“青冥观,不是你能去的地方。”
顾小楼心头一震,面上却不动声色:“为何?”
“那里藏的,不只是秘宝。”中年男子声音低沉,“更是一场足以颠覆武林与朝堂的风暴。你若执意前往,便是自投罗网。”
顾小楼目光锐利,心中却已生疑:此人身份不明,却对青冥观如此了解,甚至知晓自己的目标,绝非偶然。
“阁下既然劝我莫入虎穴,可否告知,你是谁的手下?”他试探性地问道。
中年男子嘴角微扬,并未正面回答,而是缓缓转身,背对着火光,身影被夜色吞噬。
“记住,地图并非唯一线索。”他说罢,迈步走入林中,转瞬不见踪影。
顾小楼怔立原地,篝火映照着他的侧脸,神情复杂。那人最后一句话,仿佛在暗示什么,却又模糊不清。
翌日清晨,顾小楼回到武当山,将此事隐去,只向云逸道长禀报自己即将外出查探青冥观一事。
云逸道长沉默良久,终是点头:“你既已决意,贫道不再阻拦。但务必谨慎行事,切勿孤身犯险。”
顾小楼拱手应诺,随后径直前往古籍室,开始查找与青冥观、皇陵及龙脉相关的典籍。
古籍室内幽静,尘埃浮动,空气中弥漫着纸张特有的陈旧气息。书架层层叠叠,排列整齐,每一册古籍都仿佛承载着一段尘封的历史。
他沿着书架缓步行进,目光扫过一本本书名,心中默念关键词:龙脉、皇陵、青冥观、朝廷秘宝……
终于,在角落的一排矮架上,他发现了一本封面斑驳、边缘泛黄的古书——《大梁地理志》。
翻开书页,字迹虽有磨损,但仍能辨认出其中内容。书中详细记载了各地山川形势、风水格局,以及历代皇陵选址之理。而就在某一页的夹缝之中,一张折叠整齐的纸片悄然滑落。
顾小楼弯腰拾起,展开一看,心跳骤然加快。
那是一张地图,绘制得极为简略,线条粗粝,墨迹淡薄,似乎历经岁月侵蚀。然而,图中标注的几个地点,竟与他在丐帮处听闻的秘宝传闻惊人相似。
尤其是地图中央,一处标注为“青冥”的符号,赫然对应着一座废弃道观的位置。
顾小楼屏息凝神,细细端详地图上的每一个细节。他注意到,在地图左下角,有一行极小的字迹,几乎难以辨认:
“天启六年,奉旨封存。”
他瞳孔微缩。天启六年,正是当今圣上登基之初,那时朝中权臣更迭频繁,许多旧案被封存或销毁。若这张地图真是当年所绘,那它背后隐藏的信息,恐怕远比想象中更为重要。
他迅速将地图折好,收入怀中,继续翻阅《大梁地理志》,试图找到更多佐证。
果然,在后续几页中,有关“青冥观”的描述逐渐清晰起来:
“青冥观,始建于前朝,初为祭祀龙脉之地。后因皇陵迁址,遂废。然据传,其地下藏有前朝秘宝,曾引多方争夺。至天启年间,此地已被朝廷封禁,寻常百姓不得擅入。”
顾小楼合上书卷,心中已有计较。
这不仅是一张地图,更是一把钥匙——一把通往真相的钥匙。
他决定再赴城中,找洪七九确认地图的真实性,并设法调查“天启六年”那段尘封往事。
数日后,他再次来到城中酒肆。
洪七九见到他时,正独自饮着一壶浊酒。见顾小楼面色凝重,不由皱眉:“怎么,事情有变?”
顾小楼没有说话,而是从怀中取出地图,轻轻放在桌上。
“你看这个图案。”他指着地图一角的标记,“是否见过类似的东西?”
洪七九拿起地图,仔细端详片刻,脸色忽地一变:“这……这不是赵六之前说的那个灰袍人的衣角图案吗?”
顾小楼心头一跳:“果真如此?”
“千真万确。”洪七九点头,“我还记得赵六当时说,那个灰袍人身上有种不属于江湖的气息,像是……朝廷密探。”
顾小楼沉思片刻,低声说道:“看来,这张地图并非民间流传之物,而是朝廷内部封存的机密资料。”
洪七九倒吸一口凉气:“你的意思是,有人故意将它泄露出来?”
“极有可能。”顾小楼缓缓道,“而且,这背后牵扯的,不仅仅是江湖恩怨。”
两人对视一眼,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一丝凝重。
“接下来,你打算怎么办?”洪七九问。
顾小楼目光坚定:“我要查清楚,这张地图到底是谁留下的,又为何会出现在武当派古籍室中。”
洪七九点头:“我可以帮你打听‘天启六年’的相关消息。我们丐帮有些老兄弟曾在宫中做过差役,或许能打听到些内情。”
“那就拜托你了。”顾小楼抱拳致谢,“我也会继续追查。”
临别前,洪七九忽然想起什么,低声提醒道:“对了,最近城里来了个外地来的文书先生,自称擅长古籍修复。听说他手上有一些天启年间的残卷,也许能帮上你。”
顾小楼眼神一亮:“他在哪里?”
“西街尽头的旧书铺子。”洪七九道,“不过你要小心,那地方附近,近来总有些陌生人出没。”
顾小楼点头:“我知道了。”
夜色渐浓,风穿街巷,吹动檐角铜铃叮当作响。
他独自一人,朝着西街走去。
旧书铺子灯火昏黄,屋内堆满古籍残卷,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霉味。店主是个瘦削的老者,见他进来,只是淡淡扫了一眼,便继续低头整理手中书籍。
“听说这里有位文书先生,擅长古籍修复。”顾小楼开门见山。
老者抬起头,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睛:“你是来找天启年的旧卷?”
“不错。”顾小楼道,“不知先生可愿帮忙辨认一份地图的来历?”
老者沉默片刻,缓缓点头:“拿来看看。”
顾小楼从怀中取出地图,轻轻展开。
老者接过,指尖抚过纸面,眉头渐渐拧紧。
“这纸……”他低声喃喃,“是御用宣纸,只有皇宫与礼部才配使用。”
他抬头望向顾小楼,眼中闪过一抹异色:“你从何处得来此物?”
顾小楼没有回答,只是静静地看着他。
老者叹了口气,缓缓道:“看来,你是真想揭开这段尘封的往事。”
他顿了顿,压低声音道:“这张地图,原本属于一位名叫李承安的礼部官员。他……十年前,被人毒杀于家中。”
顾小楼心神一震。
“李承安……”他低声重复这个名字,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念头——
这张地图,究竟还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?
老者望着他,缓缓说道:“若你真想知道真相,不妨去一趟李家旧宅。”
话音落下,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,沉重而急促。
顾小楼猛然回头,只见窗外一道黑影一闪而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