紫宸殿的烛火在狂风中摇曳,火光忽明忽暗,仿佛在诉说着一场血雨腥风的暗战。金砖铺就的地面上,刺客的鲜血如同绽放的红梅,狰狞而凄厉。
皇帝的龙袍袖摆重重拂过案几,茶盏“砰”地一声碎裂,碎瓷四溅,溅到赵子昂的脚边。他的身体跪倒在雪地上,喉间涌起腥甜的血腥味,生生吞了下去。
他抬头望向龙椅上那威严的身影,心中一阵惊惧。三日前,一封匿名信送到他手中,夹着半块玉佩拓印,声称二皇子私通夜枭。那玉佩腰间的徽记,与拓印上的纹路一模一样,毫无差错——有人在他背后搅浑水,将真相染成了模糊。
“陛下明鉴!”赵子昂额头磕在青砖上,声音颤抖得像碎瓷,“这是陆玄冥设的局!臣对皇室忠心耿耿,绝不可能勾结刺客!”
陆玄冥静静走到近前,象牙笏板在烛火的映照下泛着冷光。他袖中掏出一本染着朱砂的密册,封皮上“夜枭”二字刺得人刺眼:“昨夜,有夜枭叛逃者供认,二皇子每月十五夜与‘金面使’的联络人会面,信藏在糖葫芦的糖壳里。臣查了三个月,密册中记载的,是赵大人与金面使的银钱往来,还有‘二皇子’的批红。”
赵子昂心头一震,想起半月前二皇子让他代笔的那些批文。原来,陆玄冥早已布下天罗地网,那支御用的松烟墨中,掺了夜枭的密药。遇水显字,而密册上的“二皇子”三个字,正是他的笔迹。
皇帝的手指缓缓抚过密册边缘,龙袍下的指节泛起青白。“禁军统领。”他声音低沉得像一块压了数千年的铁块。
“末将在!”
“封了二皇子府。”皇帝的目光扫过飘雪的殿外,“赵爱卿,你跟禁军去诏狱,待朕查个水落石出。”
赵子昂被拖走时,不小心撞翻了酒案,琥珀色的酒液溅在陆玄冥的衣袖上。他抬头,望进那双平静如深潭的眼睛,那眼神中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深邃。
他心中一凛,想起昨夜在侍郎府外吃的闭门羹——原来,从他派暗卫去探陆府那日起,就已身陷局中。
“陆公子手段真厉害。”他低笑着,被推出殿门时,血沫混杂着话语随风散去。
雪停时,已近三更。陆府后巷的红灯笼在风中摇曳,映出一片暗淡的光影。
苏玉儿站在院门前,月白披风上落了薄薄一层雪。她的发间插着那支翡翠簪子,幽光闪烁——这是她做花魁时最喜欢的头饰,如今却要收进妆匣。
“公子。”她转身,眼角的泪痣在烛火下忽明忽暗,“玉儿的任务完成了。想去江南的小镇,种点梅花,养只猫。”
陆玄冥倚在廊柱上,手中的茶盏腾起白雾。他望着玉儿鬓角那新添的细纹,心中浮现三年前醉仙楼初见的场景。那时,她为探消息被灌了七坛女儿红,吐得满身酒气,却还能笑着唱《牡丹亭》。
“江南的梅花虽好,”他指尖轻叩腰间玉牌,“可京中的这潭浑水,还缺一个能照见鱼群的镜子。”
玉儿一愣,看到玉牌上“天机阁”三个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。她忽然明白,自己这些年在风月场中听来的闲言碎语,从户部侍郎的妾室抱怨银钱不够,到兵部参将酒后泄露的军粮数目,早已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。
“红拂。”陆玄冥从袖中抽出一支金簪,簪头雕着展翅的雀鸟,“明日起,你便是醉仙楼的新头牌。”
那些达官贵人爱往你这里跑,不是为了听曲,而是为了说心事。
玉儿接过金簪,凉意顺着指尖蔓延心头。她望着陆府后那扇朱门,忽然笑了:“公子总说玉儿聪明,可到最后才明白——这京城最红的不是月亮,是你手里的线。”
话未落,院外骤然传来马蹄声急促。
燕十三掀开门帘,冲了进来,身着玄色劲装,血迹斑斑,腰间的短刀还滴着水:“公子,夜枭乱了!金面使的死讯传出,他们怀疑是内鬼,昨夜屠了三个分舵,现在各个堂口都在互相捅刀。”
陆玄冥放下茶盏,指节敲在案上发出清脆的声响。“派天机阁的人混进去,”他扫了一眼燕十三腰间的夜枭令牌,“告诉他们,我这里有金面使的遗命——要清君侧,先清自己人。”
燕十三一喜,单膝跪地:“属下去准备,三日后必能拿下南城外的分舵。”
“慢着。”陆玄冥抬手制止,“告诉他们,夜枭要的是钱,我们给;要的是命,我们也给。但有一样……”他指尖划过案上的地图,停在青州的位置,“青州的粮道,必须攥在自己手里。”
三日后的早朝,太极殿内香气浓郁。赵子昂被押上来,囚衣上还带着诏狱的霉味。
二皇子跪在丹墀之下,油光水滑的发冠歪在一边,像只被拔了毛的孔雀。
“陛下,臣冤枉啊!”赵子昂嘶声呐喊,却被禁军掌嘴,血珠溅在白玉阶梯上。
皇帝端坐龙椅,目光扫过众臣,最后落在陆玄冥身上。那位废嫡皇子今日身着月白锦袍,腰挂羊脂玉佩,倒像个天真无邪的纨绔。
但朝中人都记得,三日前他在紫宸殿递交密册时,那双手沉稳得令人心惊——仿佛一场暗棋,已在暗中布下。
“退朝。”皇帝起身,龙袍发出轻响,“二皇子削去太子少保衔,闭门思过。”
“赵爱卿……”他顿了顿,“大理寺从严审讯。”
陆玄冥伴随群臣退下,经过二皇子身边时,他低声呢喃:“怎么会……怎么会是他?”脚步未停,嘴角浮起一抹淡笑——世人总爱相信眼睛所见,却忘了,最狠的刀,藏在最软的鞘里。
夜深时分,废弃的清安祠里弥漫着残香。
陆玄冥踏着碎瓦走入,烛火“忽”地一亮,映出供桌后站着一身蒙面的人影。
那人身着月白儒衫,腰悬八卦玉牌,正是江湖传闻中的“鬼手神算”楚无极。
“楚先生。”陆玄冥站定,声音平静无波。
“陆公子。”蒙面人沙哑着回应,“你终于动了。”
他伸手摘下面具,月光洒在那张年轻却满含沧桑的脸上。高挺的眉骨,微挑的眼角,与传闻中“醉生梦死”的废嫡皇子判若两人。“九境棋局,刚刚开始。”他指尖拂过供桌上的尘埃,“当年我爹被毒杀时,你说这局要下二十年。如今,是时候收网了。”
“你要我改命。”陆玄冥低语。
“记住,”楚无极转身离去,脚步轻盈,“你要的不只是自己的命。”
门“吱呀”一声关上,夜风卷着残香掠过鬓角。他抬头望向星空,云层后若隐若现的星辰,似在诉说着无尽的谜题。
“这一世,”他轻声喃喃,“我要改命。”
祠堂的烛火突然“啪”地一声爆裂,火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,投在满布蛛网的墙上,像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剑,等待着下一场风暴的到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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