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扎破窗棂,落在茶馆的木桌上。
我松开手,那根银白锁链冰凉的触感还停留在指尖。
幽璃站在门口,一身黑衣,风吹起她的发丝,像是一场无声的仪式。
“你准备好了?”
我没说话,站起身,把锁链一曲曲缠上手腕。
它贴着皮肤,冰冷,沉稳,像是长在了我身上。
走出茶馆,天彻底亮了。
街上有了人声,阳光驱散了些许的阴冷,但我很清楚,那东西,就藏在城市的阴影里。
幽璃带我往城东走。
那里又一片老城区,荒废多年,是冤魂的乐土。
刚拐进一条巷口,空气猛地一沉。
我脚步一顿,胸口像被石头压住了。
不是冤魂。
是另一种更沉重,更霸道的力量。
幽璃扭过头,看向我身后。
“来了。”
我转身。
巷子尽头,一个身影慢慢走过来。
他穿着一身深色铠甲,肩披玄色长袍,腰间佩剑,每一步都踩得极重,像是踩在人的心跳上。
他身形高大,面孔冷峻,眉宇间全是不容置疑的威压。
“参见鬼王。”
他走到近前,抱拳行礼,声音又低又沉。
“属下玄冥,奉命前来。”
幽璃点了下头。
“不错,你来的很快。”
“听闻鬼王已选定摆渡人?”玄冥的视线落在我身上,毫不掩饰他的质疑。
“此人……是凡人?”
我不爽这种审视,那种轻蔑,像是在看一只随时能掐死的虫子。
“他是许阳。”幽璃的语气依旧平静。
“灵界唯一的希望。”
玄冥沉默了一阵,随即摇头。
“属下不敢苟同,灵界千年规矩,摆渡人必须由灵界之人担任,此乃铁律。”
“让凡人涉足,阴阳两界必乱。”
我眉头一皱,刚要开骂,幽璃制止了我。
“玄冥”她直视着他,气场瞬间变得凌厉。
“你的职责是执行命令,不是质疑我。”
玄冥低头,却没退让。
“属下终于灵界,更终于您,正因如此,属下不能眼看着您将灵界命脉交到一个凡人手里。”
空气紧绷的能拧出水。
我站在一边,感觉成了他们气场交锋的中心。
幽璃一步步走到玄冥面前,两人几乎贴在一起。
“你可知,他命格为何特殊?”
玄冥没出声。
“他能听到每个冤魂的执念,能摸到他们残留的意识。”
“这不是法术,是天赋。”幽璃的声音不大,却字字如刀。
“你告诉我,整个灵界,还有谁能做到。”
玄冥终于抬起头,眼底闪过一丝动摇。
“但他毫无根基。”他的声音压的很低。“一旦出错,后果不堪设想。”
“我会教他的。”幽璃回头扫了我一眼。
“谨遵鬼王之命。”玄冥咬了咬牙,最终单膝跪地。
他站起身来,再次看向我,审视的意味更浓,但少了些许的轻蔑。
“我会盯着你的,如果你不行,我会亲手了解了这一切。”
我没说话,迎着他那双冷硬的眼睛,点了下头。
“走吧。”幽璃转身,继续向前。
一路上,玄冥一言不发,但那股审视的压力始终没散。
“你在想什么?”我忍不住了。
“在想,”他终于开口,“你到底清不清楚自己背的是什么。”
“当然清楚。”
我说,“恢复阴阳秩序。”
“不止。”
玄冥冷笑。
“你要面对的,不光是冤魂,还有我们这些……不想改变规矩的人。”
我心里一沉,懂了。
他不是单纯找茬。
他是真正的守卫者。
他忠于幽璃,也死守着灵界的规矩。
他会给我机会,但我要是搞砸了,他会毫不犹豫地干掉我。
“那你呢?”我问,“如果你发现我不是那个人,你会怎么做?”
玄冥停下脚步,表情复杂。
“我会让你证明,你凭什么不是。”
我们走进一片废墟。
这里曾是座医院,多年前一场大火,把它变成了鬼城。
空气里那股子腐烂和焦糊味,呛得人想吐。
“今天的目标?”我问。
“感知。”
幽璃说。
“但这次不一样。”
她递给我一枚符咒,通体泛青,边缘有细密的金线。
“它能强行把你的意识拖进阴气里。”
她说。
“但也会放大你的恐惧。
控制不住,你就回不来了。”
我接过符咒,指尖在抖。
“非得这样?”
“你必须直面自己的恐惧。”
幽璃点头。
“否则,你永远都只是个能听见鬼哭的废物。”
我把气沉下去,将符咒一把按在胸口。
嗡!
一股寒气顺着脊椎炸上后脑!
眼前的世界瞬间扭曲、拉长,墙壁上的裂缝变成一张张巨大的嘴,空气里全是若有若无的哭嚎。
我闭上眼,强迫自己集中精神。
耳边灌满了低语。
“救我……”
“好痛……”
“放我出去……”
我猛地睁眼,眼前的景象彻底变了!
无数烧焦的虚影飘在空中,他们穿着破烂的病号服,脸上是干涸的血污,空洞的眼眶齐刷刷地“看”向我。
其中一个孩子,朝我伸出黑漆漆的手。
我下意识地往前挪了一步。
“别动!”
玄冥一声暴喝,铁钳般的手抓住我的后领,猛地把我拽了回来。
我摔在地上,大口喘气,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。
“怎么回事?”幽璃皱眉。
“我……看到了。”
我声音发颤。
“他们还被困在大火里,一直在重复死前那一刻。”
玄冥的脸色变了,似乎没想到我真的能看到这些。
“不错。”
幽璃嘴角勾起。
“第一次就能深入到这一步。”
我还没来得及喘匀,玄冥冰冷的声音就砸了下来。
“这只是开始。”
他盯着我,像是在看一件刚刚开刃,还滴着血的武器。
“但你最好记住刚才的感觉。”
他顿了顿,一字一句地开口。
“因为,它们已经记住你的味道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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