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站在道观的练功厅里，汗水顺着脊梁滑进衣领，又黏又痒。
这是幽璃所说的最后一关，我在这里已经耗了七天，每一天都如同炼狱。
“别分心。”
幽璃的手指冰凉，点在我眉心。
“你的感知在飘，收回来。”
我咬紧牙关，任由那些冤魂的哭喊、怨气、执念冲刷我的神魂。
不抗拒，而是去听，去分辨。
灵气流动的嗡鸣，大地深沉的搏动，远处山林间风的轨迹……一切都清晰地印在我的脑子里。
“对，就这样。”
幽璃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，却清晰地钻进我耳朵里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欣慰。
“别断。”
那天夜里，山谷中，一个月光下的残魂咆哮着，黑色的怨气缠绕扭曲。
它扑来的瞬间，我指尖金光炸开，直取它的胸口！
“你的冤，你的恨，都给我！”
那残魂的动作一滞，赤红的瞳孔里竟浮现出茫然。
符纸烙入它的魂体，金光爆开，将它彻底净化成漫天星点。
我一屁股坐在地上，胸口剧烈起伏，心里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。
幽璃走近，嘴角那抹笑意转瞬即逝：“还行，勉强入了门。”
我咧嘴一笑：“这才刚开始。”
她却沉默了，脸色也跟着沉了下去：“玄冥有动作了，我们时间不多。”
我心头一紧，那个黑影的声音在脑中回响——“你以为你能一直护着他吗？”
接下来的日子，我和幽璃在灵界的边缘地带巡查。她没再教我新术法，只让我不断去接触那些冤魂，听它们的故事，感受它们最后的执念。
一次任务后，我们在古庙歇脚。
夜很深，风吹着屋檐上的铜铃，叮当作响。
我靠着石柱，脑子里还在回放着那些冤魂破碎的记忆。幽璃盘膝坐在另一边，手里捏着一枚玉简，似乎在查阅着什么。
“最近的冤魂，是不是太多了？”我开了口。
她头也不抬，翻动着玉简：“不是最近，是一直在变多。”
“玄冥干的？”
“不止他。”她终于抬起头，“还有人躲在暗处拱火。”
我皱起眉：“谁？”
她摇摇头：“现在你还不用管。”
我叹了口气，刚要再开口，脊椎骨里突然钻进一股寒气，瞬间冻僵了我的四肢百骸。
我猛地弹起来，浑身紧绷。
“怎么？”幽璃也察觉到了。
“刚刚……有东西在看我。”
她一步跨到我身前，手掌贴上我后心，一股暖流涌入，驱散了寒意。
“没事。”她低声安抚，“也许是错觉。”
但我很确定，那被窥探的感觉，真实得让我汗毛倒竖。
第二天清晨，消息传来，阳间一座废弃医院有大量冤魂骚动。
等我们赶到，情况比想的还糟。
整栋废弃医院被浓重的黑雾包裹，阳光都照不进去，阴风裹挟着鬼哭，这里活脱脱一个鬼门关。
“不对劲。”幽璃的眉头拧了起来，“这些冤魂，被人操纵了。”
“你是说……”我捏紧了手里的符纸。
她点了下头：“小心点。”
刚踏进黑雾，十几只冤魂就猛地扑来，身上都缠着黑色的锁链，动作僵硬却凶狠。
我心中一凛，指尖符光亮起。
“退！”
我低喝一声，金光轰出，最前面的几只被硬生生砸了回去。
幽璃更快，她结印念咒，每一道术法都精准地打碎一个魂体。
不到十分钟，周围就被清空了。
我蹲下，捻起一截残留的锁链，上面的符文……
“这纹路，和上次那灰衣人手中令牌上的一模一样！”
幽璃也蹲了下来，仔细看着那锁链，眉头锁得更深。
“它们被炼成了魂傀。”她说，“有人拿它们当试验品。”
我没说话，只觉得心底发寒。
回到灵界深处的道观，我练功练得更疯了。
白天，在练功厅里把渡化咒练到吐；晚上，就一个人坐在山顶，感知着周围的一切。
又过了几天，还是在山顶冥想，那种被窥探的寒意再次从背后升起，阴冷，黏腻。
这次，我猛地睁眼，扭头看向黑暗！
空无一物。
但我能确定，它就在那。
“幽璃！”我大喊。
她瞬间出现在我身后，神情戒备。
“又来了。”我沉声开口，“那个感觉。”
她二话不说，抬手在空中划出一道复杂的符印。
下一秒，金光以我们为中心炸开，瞬间照亮了整个山头。
然而，除了风吹动的树影，什么都没有。
“走了。”她声音很低。
我咬着牙：“它到底是谁？”
她沉默了许久。
“不知道。但它对你很有兴趣。”
“什么意思？”
“它只看不动手，”她盯着我，“它在观察你。”
我心头一沉：“它在等我……成型？”
她没有否认。
“为什么是我？”
她脸上第一次显出疲态：“你的命格，能动摇阴阳平衡。有人想看看，你这颗棋子，最终会落在棋盘的哪一边。”
我握紧拳头，指甲死死嵌进肉里。
“如果它再来呢？”
她淡淡地扫了我一眼：“那就让它瞧瞧，你不是谁都能捏的软柿子。”
那天晚上，我做了个梦。
梦里，我站在无尽深渊的边上，对面是一个看不清面孔的影子。
“你来了。”他说。
我没吭声，只是死死地盯着他。
他笑了。
“许阳，你很有趣。”
“你是谁？”
他没理我，手心摊开，一枚黑色的令牌静静悬浮。
“你真以为，你看懂了这个世界？你真以为，你能护住他们？”
我怒吼着扑过去，那影子却碎成了一片虚无。
我浑身是汗地从床上弹坐起来。
幽璃就站在门口，静静地看着我。
“梦到什么了？”
我抬起头，嗓子干得发疼。
“我想我……抓到他的影子了。”
她没催我。
我扯了扯嘴角，声音嘶哑：“他不是想看吗？那就让他好好看看，我这颗棋子，到底会掀翻谁的棋盘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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