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出厂门，耀振国脸上的“激动”瞬间垮掉，只剩下满眼的抓狂和生无可恋。
“哥？你咋了？当技术工不开心吗？”耀振欣敏锐地察觉到哥哥的不对劲。
“开…开心…”耀振国有气无力地应着，脑子里飞速运转。
探测仪…电子元件…时间紧迫！供销社！只有供销社可能有处理品或者废旧收音机！他记得循环里某个周三下午，供销社会处理一批积压的“残次品”！
“走！欣欣，陪哥去供销社！”他当机立断。
“供销社？哥你要买东西？你有票吗？”耀振欣一脸怀疑。
“不买！去看看！长长见识！”耀振国敷衍着，拉着妹妹就往供销社方向跑。
他必须在供销社处理那批残次品之前赶到！去晚了，好东西就被别人抢光了！
红星供销社门口，永远是人流最密集的地方之一。
今天周三，似乎比平时更热闹些，不少人都探头探脑地往里张望，显然都听到了“处理残次品”的风声。
耀振国拉着妹妹挤到人群外围，踮着脚往里看。
果然！柜台里面，几个售货员正把一些看起来破旧、外壳瘪了的收音机、缺了零件的手电筒、还有一堆杂七杂八的玩意儿往外搬。
“来了！”耀振国精神一振！他的目标就是那些破收音机！里面的电阻、电容、线圈、甚至可能有晶体管！拆了它们，就是探测仪的核心元件！
他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，死死盯着柜台。只等售货员一声令下，就准备凭借十年循环练就的“抢购”经验（虽然以前抢的都是吃的），冲进去抢下最有价值的“破烂”！
“同志们！安静！安静！”一个戴着套袖的中年女售货员站上凳子，拿着铁皮喇叭喊道，“今天处理的积压品都在这儿了！老规矩！先到先得！不准哄抢！损坏照价赔偿！”
“开始！”喇叭声刚落！
人群瞬间像炸了锅的蚂蚁，呼啦一下涌向柜台！
耀振国眼神一厉，十年循环赋予他的精准预判和敏捷身手瞬间爆发！
他像一条滑溜的泥鳅，巧妙地避开几个壮汉的冲撞，目标直指那几台外壳破损最严重的收音机！
“让让！让让！”他低吼着，手臂伸得老长，眼看就要抓住一台看起来线圈都露出来的旧收音机！
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！
一个充满活力、带着无比坚定和心疼的女声，如同平地惊雷，在他耳边炸响：
“耀同志！！！”
耀振国伸出去的手猛地一僵，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全身！这声音…这熟悉的配方…
他僵硬地、一寸寸地扭过头。
果然！人群外围，刘小茜同志！扎着两条标志性的大辫子，穿着碎花棉袄，脸蛋红扑扑的，正气喘吁吁地挤开人群，目标明确地朝他冲来！她那双明亮的大眼睛里，此刻充满了痛心疾首和一种…母性泛滥的保护欲？
她显然也看到了供销社在处理“残次品”，更看到了耀振国像个“拾荒者”一样，不顾形象地挤在人群里，伸长手臂去够那些破烂收音机！
在刘小茜那被爱情（单方面）和想象力（过剩）双重加持的脑回路里，这一幕瞬间被解读成了：她的耀同志！才华横溢（显微镜上交了！厂里都传开了！）、却怀才不遇（被调到技术科肯定受排挤！）、生活窘迫（都沦落到捡破烂了！）、却依旧坚强不屈（为了科研梦想！）！
这简直完美符合了她心目中“落难才子”的所有设定！保护欲和爱慕之心瞬间爆棚！
“耀同志！”刘小茜以惊人的力量和速度，硬生生挤开挡路的两个人，像一颗人形炮弹冲到耀振国面前，无视了他脸上那混合着惊恐和“你别过来啊”的表情，一把抓住了他那只伸向收音机的胳膊！
她的声音带着哭腔（激动的）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心，用尽全身力气，穿透了供销社门口嘈杂的人声，清晰地、响亮地、如同发表革命宣言般吼道：
“别捡了！振国！”
“这些破烂配不上你！”
“我！刘小茜！养你！！！”
“轰——！”
整个供销社门口，瞬间安静了。
抢购的人群停下了动作。
讨价还价的大妈张大了嘴。
抱着孩子的妇女忘了哄娃。
连柜台里拿着铁皮喇叭的售货员，都忘了维持秩序。
所有人的目光，齐刷刷地聚焦在耀振国和刘小茜身上。
聚焦在耀振国那只僵在半空、离破烂收音机只有咫尺之遥的手上。
聚焦在刘小茜那张写满了“革命浪漫主义”和“包养宣言”的、激动得通红的小脸上。
耀振国：“…………”
他感觉自己的大脑，在刘小茜这石破天惊的“养你”宣言下，彻底宕机了。
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，又猛地退去，只剩下一种冰火两重天的麻木。
社死…新的社死方式…虽迟但到！
他僵硬地转动脖子，看向身边。
妹妹耀振欣正用小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，大眼睛里充满了震惊、好奇和一种“我哥好厉害（？）”的诡异光芒。
耀振国又缓缓地、绝望地看向供销社柜台。那台线圈外露的破收音机，已经被一个反应过来的壮汉眼疾手快地抱在了怀里，正得意洋洋地看着他，眼神里充满了“兄弟，被富婆包养了还跟我们抢破烂？不厚道啊！”的调侃。
完了…探测仪的核心元件…飞了…
在数百道目光的注视下，在刘小茜那炽热（且自我感动）的“深情”凝视中，耀振国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飘出了躯壳。
他艰难地、一点一点地，把自己的胳膊从刘小茜那铁钳般的双手中抽了出来。
然后，在刘小茜疑惑的目光中，在妹妹捂嘴憋笑的注视下，在供销社门口全体吃瓜群众无声的“祝福”中…
耀振国猛地转过身，以一种超越了人体极限的速度，像一颗被点着了的二踢脚，“嗖”地一声，头也不回地冲出了人群！背影决绝，带着一股“风萧萧兮易水寒，壮士一去兮不复还”的悲壮！
只留下刘小茜同志在原地，对着他消失的方向，深情款款地挥着手，声音依旧洪亮：
“振国！别跑啊！我说真的！我养你！我的粮票都给你！！”
供销社门口，死寂过后，爆发出震天的哄笑和议论。
“哎哟喂！刘家丫头够猛的啊！”
“耀家那小子行啊！不声不响攀上高枝儿了？”
“啥高枝儿？刘家丫头家不也是普通工人吗？”
“你懂啥！这叫慧眼识珠！包养潜力股！”
“啧啧…现在的年轻人…真开放…”
耀振国狂奔在胡同的青石板路上，耳边仿佛还回荡着刘小茜那石破天惊的“养你”宣言和供销社门口的哄笑。
他感觉自己的脸皮在燃烧，脚底板像踩了风火轮。
“探测仪…电子元件…抽筋忠字舞…”
“刘小茜…包养…”
“系统！我跟你没完！！！”
悲愤的咆哮，在他狂奔带起的风中，碎成了渣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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