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京的寒冬,天还没大亮呢,青石板路上就结了薄薄的一层霜。
那霜啊,在晨光的映照下,白晃晃的,透着一股冷劲儿。
城隍庙那扇朱红色的大门半掩着,就好像一张想说话却又说不出来的嘴,看着怪别扭的。
门口有个卖糖画的老张头,身上裹着一件破棉袄,那棉袄上补丁摞着补丁。
他一边不停地跺脚来取暖,一边用那冻得红通通的手去吹铜哨子。
“造孽啊!”他刚一张嘴,铜哨子没响,倒把周围围着看的人给吓了一跳。
为啥呢?
你看那香案前面有一具尸体,穿着湖蓝色的锦袍。
那尸体的双手死死地抠进香灰里,指甲缝里全是细碎的灰和瓷片碎末,就好像临死之前在拼命抓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似的。
尸体的眼珠瞪得老大,半张脸都埋在已经冻得硬邦邦的香灰里头,嘴角还挂着黑紫色的涎水,散发出一股酸腐难闻的苦味。
苏信躲在人群的最里面,他袖口破棉絮都露出来了,就像一朵已经开败了的芦花。
寒风呼呼地吹,像刀子一样割人,可苏信的喉咙却发紧,这可不是因为冷。
他都三天没好好吃上一顿饭了,这时候盯着那具尸体,那劲头比闻到包子铺里肉包子的香味还足呢。
“都散开,都散开啊!”林七娘拿着扫帚往外赶人呢。
她月白色道袍的下摆沾着泥,脚步匆匆忙忙的,那扫帚挥起来呼呼作响,一下子,那些围观看热闹的人就往外空出了一圈。
“再不走,我可就报官喽!”
人群里有人开始瞎起哄:“小仙姑,你怕啥呀?你师父呢?”
“我师父……我师父昨天去白云观参禅去了!”林七娘耳朵尖红得厉害,说话声音都有点发颤呢。
她眼睛扫到苏信脚边的时候,突然就停住了,冲着苏信就喊:“你……你这个叫花子,在这儿凑啥热闹呢?”
苏信呢,根本就没搭话。
他呀,眼睛就死死盯着那尸体蜷起来的右手呢,那手指甲缝里卡着个亮晶晶的玩意儿,看着就像瓷片。
他从地上捡起一根竹枝,然后走上前,蹲下身子,小心翼翼地去拨弄那个东西。
“哎,你干啥呢!”林七娘着急得不行,伸手就要拽他,结果苏信一侧身就躲开了。
那竹枝把死者的食指挑开了,就露出了一块有半片指甲盖大小的青瓷,在那冷飕飕的光下面,泛着那种幽蓝幽蓝的光。
“碎瓷?”苏信小声嘟囔了一句。说完呢,他又去掀死者的裤脚。
“你是不是疯了?”林七娘急得在那儿直跺脚,“这可是命案啊!”
死者的鞋底沾着黑褐色的泥巴,还带着冰碴子呢,散发出来一股酒糟那种酸甜酸甜的味儿。
这天京城里啊,只有醉仙楼的后厨才会把洗酒坛的水泼到后巷去,那这泥里肯定是混着糯米酒糟了。
“看够了没有?”
突然,苏信觉得后脖子一紧。
原来是被人揪着衣领给提起来了,冷风呼呼地往他破袖口里面灌,冻得他打了个哆嗦。
铁乞儿满身的酒气都喷到他后脖子上了,这个老乞丐的手就像铁钳子似的,凶巴巴地说:“谁让你碰官府的案子的?”
这个铁乞儿啊,可是丐帮天字堂的长老呢,将他从濒死的婴儿养到如今能跑能跳。
这时候啊,他腰上挂着的酒葫芦一摇一摆的。
他身上那件灰布衫,补丁叠着补丁的,上头还留着昨儿晚上喝酒沾上的印子呢。
再看他的眼神,冷得就跟庙里判官的塑像似的。
“我就瞅一眼。”苏信挣了两下,可没挣脱。
“瞅一眼?”铁乞儿把他拽到墙角,声音压得低低的,“你以为这是帮里丢了半块饼啊?今儿早上巡城的卫兵来查过了,说死的那个人是礼部员外郎家的管家。你都碰过尸体了,等会儿官府的人要是来问起来,咱丐帮能担得起这个责任吗?”
苏信紧紧抿着嘴。
他能瞧见铁乞儿手背上那块旧伤疤呢,那可是以前为了帮他挡恶狗才落下的。
可是啊,他的目光又飘回到那个香案上了,死者指甲里夹着的瓷片在早晨的阳光里闪了那么一下。
“走。”铁乞儿拉着他就往巷口走,“去西市,老钱头刚蒸好馒头。”
苏信站着没动。
他听到人群里有人小声嘟囔着:“我瞅着这人死得有点邪乎啊,难道是撞上啥邪物了?”
“邪物?”苏信突然说话了,“他要是真撞上邪物了,临死之前会把半片青瓷给抓碎吗?他鞋底还沾着醉仙楼的酒糟泥呢,这像撞邪吗?”
铁乞儿的手松了松。
苏信就趁着这个机会挣脱开了,退到墙根那儿。
“我就自己查着玩玩,不会去官府上报的。”
铁乞儿就这么盯着他,他腰上的酒葫芦晃得更厉害了。
最后,铁乞儿吐了口唾沫,说:“小兔崽子,早晚得被你这想法给害死。”说完就一甩袖子走了,他那双破鞋把地上的石子踢得到处乱滚。
林七娘抱着扫帚凑过来,小声地问:“你,你真的能把这个案子给破了?”
苏信没吭声。
他朝着铁乞儿不见的地方望了望,然后伸手在怀里摸了摸。
就在刚才蹲下身子的时候,他悄悄把死者指甲里的瓷片给抠出来了。
月亮慢慢爬上了柳树枝头,苏信就蹲在城隍庙后巷的墙头上。
冷风一个劲儿地吹,呼呼直响,他不自觉地把破棉袄裹得更紧了些,怀里的瓷片弄得他怪不舒服的。
后巷里堆着烧过的纸钱,风一吹,纸灰就打着旋儿,扫过墙根那块冻得硬邦邦的泥地,这泥的颜色和死者鞋底的泥是一样的。
他一下子跳了下去,拿根枯枝在泥堆里拨弄着。
泥层断开的地方有东西闪着光,他扒开上面的浮土,就看到半块玉佩露了出来。
这玉佩的玉质有些发乌,上面刻着残缺不全的龙纹,还沾着暗褐色的血呢。
“这是啥……”他刚把玉佩拿起来,突然就感觉天旋地转的。
眼前冒起了金光,就好像有人把金箔弄碎了撒到他眼睛里似的。
“信仰系统正在激活——”
苏信摇摇晃晃地扶住墙,耳朵里嗡嗡直叫。
金光聚成了一行小字,就这么悬在他眼前:“当前这个案子触发了‘因果回溯’的碎片,剩下的能量:1/10。用不用啊?”
他眼睛盯着这行字,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住了一样。
就在三天前啊,他还为了半块炊饼跟野狗抢吃的呢,现在眼前居然飘着字?
“试试吧。”他咬了咬舌尖,疼得眼眶都发酸了,看来这不是在做梦啊。
刚这么一想,后巷的景象一下子就扭曲起来了。
积雪开始融化,那些纸钱又变回了完整的黄纸,那块泥地也变软了,还散发着湿漉漉的酒糟味儿。
死者从墙根那儿爬了起来,锦袍上还滴着血呢。
他对面站着一个黑衣人,脸被面巾遮着,手里的匕首还在滴血呢。
那黑衣人蹲下身子,拿着匕首在泥地上划拉了一下,仔细看的话,能看出划的是个“隋”字。
“宇文……大人……”死者的喉咙里发出那种咯咯的声音,“我按照您说的……把账本藏在……”
突然,就像画面被打碎了一样。
苏信一个踉跄就撞到墙上了,手里的玉佩也哐当一声掉到地上。
他看着自己不停发抖的手,这才明白为啥铁乞儿不让他管这事儿呢,这案子啊,恐怕不是那种普通的杀人案。
第二天一大早,苏信就蹲在丐帮分舵的门槛上。
铁乞儿正啃着冷馒头呢,一抬头看见苏信怀里抱着个破布包,眉头就皱成了一个疙瘩:“你又捅啥娄子了?”
苏信把破布包打开,里面有半片青瓷,带血的玉佩,还有他连夜画的泥地图案,摆得整整齐齐的。
他说:“有个人被黑衣人给杀了,凶手在泥地上写了个‘隋’字。”
铁乞儿手里的馒头一下子就掉到地上了。
他捡起玉佩,手指肚在龙纹上蹭了蹭,说:“这是……大隋皇室的螭龙佩啊。”
“前朝的余孽呗。”苏信接着说,“死者鞋底的泥是从醉仙楼后巷沾来的,他死之前正在和凶手交易账本呢。”
铁乞儿就这么盯着苏信,手里的酒葫芦转了三圈。
最后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说:“你这个小兔崽子……行吧,你想查就查,但是你得记住—”他用指关节敲了敲桌子,“可别让官府的人抓住把柄。”
苏信把东西都收到破布包里,嘴角微微往上翘了翘。
他晓得铁乞儿让步了。
那老乞丐老是说他就跟茅坑里的石头似的,又臭又硬。
不过呢,每次他只要说“我心里有数”,铁乞儿就会信他。
“然后呢?”铁乞儿问道。
“醉仙楼。”苏信把布包系紧了,“死者鞋底的泥是从醉仙楼后巷沾来的。我得去瞅瞅,到底是谁在那泥里写了个‘隋’字。”
说完,他就转身往外面走,身上那件破棉袄被风一吹,鼓起来就像一面旗子似的。
铁乞儿看着他的背影,冷不丁喊了一嗓子:“小心着点啊!”
苏信头也没回。
他伸手摸了摸怀里的面板,刚刚激活的时候,那金光里闪过一行字:“当前香火值:120/1000,可以兑换初级线索追踪。”
他嘴角的笑意更浓了。
天京的晨雾之中,醉仙楼的酒旗晃得正起劲儿呢。
他得麻溜儿地去呀,得抢在凶手发觉玉佩不见之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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