血雨顺着陈墨额角的碎发往下淌,滴在冷面刀客的刀背上,发出细微的“嗤”响。
他能清晰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声音——那刀离他咽喉只剩半寸,刀锋上的血槽还沾着前一个猎物的暗红,混着雨水渗进他衣领,凉得刺骨。
“残卷。”
冷面刀客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铁,“交出来,我让你死得痛快。”
陈墨盯着对方瞳孔里跳动的雨珠。
那双眼没有焦距,像两柄磨了百年的刀,只认猎物不认活口。
他的指尖在腰间刻刀上轻轻摩挲,识海却早已穿透雨幕,扫过刀客身后的断崖——方才山影里岩石崩裂的轻响,此刻化作识海中的金红脉络,在断崖底部勾勒出模糊的轮廓。
“你猜我母亲临死前,为什么要把残页塞进我襁褓?”
陈墨突然开口,声音比雨声还轻。
刀客的眉峰微不可察地动了动——这是他今日第二次听见“母亲”这个词。
三天前秦无极说要追的“杂役遗孤”,此刻正用这种近乎闲聊的语气,把刀尖抵在他耐心的裂缝上。
“她告诉我,”陈墨的视线越过刀客肩头,落在断崖边缘垂落的藤蔓上,“灵纹不是世家的私产。”
他的右手悄悄摸向怀中布包,残页在掌心烫得发烫,“就像这雨,不会只落给青檀镇的大户。”
刀客的刀又推进半分,划破陈墨颈侧油皮。
血珠顺着刀锋滑落,在刀身上串成细链。
“我数到三。”
“一。”
陈墨闭了闭眼。
识海中的灵纹图谱突然开始旋转,金红纹路如活物般钻出识海,顺着他的感知往断崖下方延伸。
那里有什么——不是草木,不是岩石,是灵纹,极淡极淡的灵纹,像被岁月揉皱的绢帛,却还残留着一丝活气。
“二。”
刀客的拇指扣住刀镡,乌鞘刀即将完全出鞘。
陈墨能闻到刀锋上的铁锈味,混着雨幕里泥土翻涌的腥气。
他的左手突然按上岩壁,指尖在石面快速游走——不是刻纹,是感知。
石层下三指处有块松动的岩块,再往下半尺,是条被淤塞的引灵槽。
“三——”
“等等!”
陈墨突然笑了,“你看这岩壁。”
他的左手猛地按在刚才感知的位置,“秦公子给你的战傀,是不是用的玄铁锁灵纹?”
刀客的刀顿住。
他不明白这小子为何突然提起战傀,但潜意识里,所有与秦无极相关的事物都值得警惕。
就在这刹那,陈墨的右手已摸出一张符纸,咬破指尖在掌心画出“引灵纹”——血珠顺着纹路游走,在符纸上凝成暗红的漩涡。
“你耍我?”
刀客察觉不对,乌鞘刀终于完全出鞘。
刀光如电,劈向陈墨咽喉。
陈墨侧身翻滚,后背重重撞在岩壁上。
引灵符“啪”地贴在岩块上,他能听见符纸下传来细微的“咔”响——那是引灵纹激活了石层下的引灵槽,正在抽取灵脉余韵。
“轰!”岩壁突然炸裂。碎石如暴雨倾盆,陈墨借势撞断身后藤蔓,整个人往断崖下坠去。
刀客挥刀劈开迎面而来的碎石,却见那道青衫身影已没入断崖下的雨雾里。
“杂种!”
刀客怒吼着扑向断崖边缘,却被后续崩塌的岩石挡住去路。
他望着下方深不见底的雾霭,握紧刀柄的手青筋暴起——秦无极要活口,可这崖底连棵树都没有,那小子就算不死,也得摔成一滩烂泥。
陈墨下坠时攥紧了怀中布包。
风灌进衣领,他却听见识海里灵纹图谱的嗡鸣——下方有什么在召唤,比残页的震动更急切。
他调整身形,在触地前瞬间翻腕,刻刀在石面上划出借力纹。
“咚!”
落地的震动震得他膝盖发疼,可眼前的景象让他忘了痛。
这是间被岁月遗忘的石室,四壁布满暗金色纹路,像凝固的星河。
中央悬浮着半块铜片,表面的蚀痕与他怀中残页上的缺口完美契合。
“是......灵纹宗的信物?”
陈墨喉头发紧。
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残页,老仆深夜对着残页掉的眼泪,此刻全化作识海里的金红光芒。
他颤抖着取出残页,两块碎片在半空相遇,发出清越的“嗡”鸣。
铜片与残页融合的刹那,石室四壁的纹路突然亮起。
暗金光芒如活物般窜入陈墨识海,灵纹图谱疯狂吸收着这些纹路,金红光芒几乎要从他眼底溢出。
“凡纹之道......需聚散合一。”
模糊的声音在识海中炸响。
陈墨眼前闪过片段:白须老者站在灵纹塔前,手中铜片与此刻融合的这块别无二致;
母亲抱着襁褓中的他,在雨夜里狂奔,身后是追来的玄铁战傀;
老仆蹲在灶前,用袖口抹着残页上的水痕,嘴里念叨着“小祖宗,这是你娘拿命换的......”
“咳!”
陈墨踉跄着扶住石壁。
识海的震荡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,可掌心的铜片还在发烫,融合后的纹路在他皮肤上投下淡金色阴影。
他望着石壁上重新暗下去的纹路,突然发现最深处有行极小的刻字——
“凡纹承继者,可启灵纹塔”。
雨幕还在断崖上方翻涌。
冷面刀客的怒吼声从头顶传来,却被石室厚重的石门隔绝在外。
陈墨握紧融合后的铜片,识海中的灵纹图谱仍在缓缓旋转,金红光芒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璀璨。
他望着铜片上流转的纹路,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说的最后一句话:“墨儿,灵纹不该被锁在高阁里......”此刻,这句话与识海中的金红纹路重叠在一起。
陈墨深吸一口气,指尖轻轻抚过铜片上的纹路——他终于明白,青檀镇的雨,从来都不只是落给大户。
而灵纹宗的秘密,才刚刚揭开一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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