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墨的指尖几乎要嵌入掌心的铜片里。
融合后的纹路在皮肤下流转，像活过来的金红游蛇，顺着血脉往识海钻。
他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撞在石壁上，混着识海里灵纹图谱的嗡鸣——那声音比青檀镇老槐树上的蝉鸣更密，比母亲临终前的话更清晰。
“凡纹承继者，可启灵纹塔。”
他盯着石壁最深处的刻字，喉结动了动。
母亲最后那句话突然在耳边炸响：“灵纹不该被锁在高阁里......”
雨水顺着断崖缝隙渗进来，滴在他发梢，凉意却烫得他眼眶发酸。
老仆深夜抹残页的身影、雨夜里母亲狂奔的脚印、灵纹塔前白须老者的背影，此刻全在识海里交织成一张网，将他的心脏勒得生疼。
“原来......”
他低声呢喃，指腹抚过铜片上最后一道蚀痕。
那是母亲用命换来的，是老仆藏在灶灰里的，是他在扎纸时偷偷描摹了千遍万遍的——这不是普通的信物，是钥匙。
石室尽头的石门突然泛起微光。
陈墨抬头，看见门扉上的纹路正随着他的目光舒展，像沉睡的巨兽睁开了眼。
那是道“启纹”，他在老仆偷藏的残卷里见过只言片语：需以承继者的灵纹图谱为引，方能唤醒。
“来了。”
他喉咙发紧。
识海里的灵纹图谱突然剧烈旋转，金红光芒从眼底溢出，在空气中凝成半透明的纹络。
他抬起手，指尖轻触石门。
“轰——”
整座石室都在震颤。
暗金色纹路顺着四壁窜向石门，像无数条被点燃的金绳。
启纹瞬间亮如烈日，石门发出沉重的呻吟，缓缓向两侧退去。
一道刺目的金光从门内喷涌而出，照亮了陈墨泛白的指节，也穿透了断崖上方的雨幕。
“那是什么？！”
断崖上，秦无极的玄铁剑“当啷”坠地。
他望着山谷里炸开的金光，绣着云纹的广袖被风灌得猎猎作响。
身后的傀儡师突然掐断了操控傀儡的丝线，木傀儡们“咔嗒”停在原地，他布满老茧的手死死攥住腰间的青铜铃铛，指节泛青：“是灵纹宗的遗迹......启纹被激活了。”
“不可能！”
秦无极大步冲到断崖边，玄铁剑在石面上划出火星，“那小子不过是个扎纸匠，怎么可能......”
话音未落，金光里隐约映出道身影——是陈墨，正抬步往石门里走。
“拦住他！”
秦无极突然拔剑，剑锋挑断了腰间玉佩的流苏，“里面的东西是外城秦家的！一个凡人也配染指？！”
他反手抽出三支透骨钉，指尖凝出淡青色灵纹——那是二品灵纹师才能绘制的“追魂钉”。
傀儡师的瞳孔骤然收缩。
他望着陈墨的背影，喉结动了动，最终还是咬破舌尖。
血腥气在嘴里散开时，他猛地摇响青铜铃。
十二具木傀儡同时睁开猩红眼睛，关节处“咔咔”弹出淬毒的钢刃，顺着断崖的藤蔓攀爬而下，带落的碎石砸在陈墨脚边。
陈墨的脚步顿住了。
他回头，看见十二道黑影如夜枭般扑来，为首的傀儡手中握着的，是秦无极的透骨钉。
风卷着雨丝打在脸上，他却听见识海里灵纹图谱的嘶吼——那是危险逼近的预警。
“母亲说灵纹不该被锁在高阁。”
他低头看向掌心的铜片，金红纹路突然暴涨三寸，在空气中凝成护盾，“那我偏要闯一闯这高阁。”
他咬破指尖，鲜血滴在灵纹图谱上。
金红光芒瞬间化作实质，像张张开的金网，将扑来的傀儡和透骨钉撞得倒飞出去。
秦无极的透骨钉“叮”地嵌进石壁，离陈墨的咽喉不过三寸；
傀儡师的木傀儡撞在护盾上，钢刃崩裂成碎片，在雨幕里闪着冷光。
“走！”
陈墨攥紧铜片，转身冲进石门。
“砰——”
石门在他身后轰然闭合。
陈墨踉跄两步，抬头时呼吸一滞。
他置身于一片虚空中，无数灵纹如星辰般悬浮，有的是他熟悉的扎纸纹，有的是残卷里描摹过的古法纹，还有的......他从未见过，却觉得比自己的掌纹更亲切。
“凡纹传人，欢迎归来。”
苍老的声音在识海里响起，陈墨的膝盖突然发软。
他扶住最近的灵纹，那纹路竟像活物般缠上他的手腕，传来温暖的触感。
记忆碎片如潮水涌来：白须老者在灵纹塔前将铜片塞进婴儿手中，母亲在雨夜里咬破指尖，在他后颈点下一道隐纹，老仆颤抖着将残页塞进灶灰时说的“小祖宗，这是你娘拿命换的......”
“原来我......”
他望着四周流转的灵纹，眼眶发热，“是凡纹之道的最后火种。”
石门之外，雨还在下。
秦无极的透骨钉“当”地坠地，他盯着闭合的石门，玄铁剑在掌心勒出红痕。
傀儡师蹲在碎傀儡旁，捡起半片钢刃，上面还沾着金红光芒——那是陈墨灵纹图谱的余韵。
“他真的......继承了？”
秦无极的声音发涩。
傀儡师将钢刃收进袖中，青铜铃在腰间轻响：“传说中的凡纹传人......原来不是谣言。”
他抬头时，眼底闪过阴鸷，“我们的主子要的是灵纹宗的秘密，现在......”
“我知道。”
秦无极突然笑了，广袖一甩抹去脸上的雨水，“外城秦家的人，从不会让到嘴的肉跑掉。”
他望着石门，指尖在剑鞘上敲出急促的节奏，“三日后，我会带二十位二品灵纹师来。
这石门再坚固......““也挡不住灵纹师的合力破阵。”
傀儡师接口，起身拍了拍衣袍上的泥，“不过，得先解决那小子。
他要是在里面得了传承...
两人对视一眼，雨幕里传来玄铁剑入鞘的清响。
秦无极转身走向断崖，广袖上的云纹被风吹得翻卷，像要吞噬一切的乌云；
傀儡师则蹲下身，从碎傀儡里取出半块刻着暗纹的木块，放进怀里。
石门内，陈墨伸手接住飘来的灵纹。
那纹路在他掌心流转片刻，突然没入识海。
灵纹图谱的金红光芒更盛了，照得他的眼睛亮如星子。
他望着四周悬浮的灵纹，轻声道：“母亲，老仆，我终于明白你们为什么要护着这残页了。”
虚空中的灵纹突然全部转向他，像在回应。
陈墨深吸一口气，抬脚往灵纹最密集的方向走去。
他知道，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——但这一次，他不再是青檀镇里被雨打湿的扎纸匠，而是凡纹之道的承继者。
石门之外，雨越下越大。
秦无极的马蹄声消失在山道尽头，傀儡师的青铜铃在风里若隐若现。
而那道闭合的石门上，启纹正缓缓暗去，仿佛在等待某个时机......
读书三件事：阅读，收藏，加打赏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