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雾未散,护国公府身处的朱雀大街早已围了个水泄不通。
赵云银甲泛着寒光,手持长枪横在出七大门之前,枪尖下的红缨在风中纹丝不动。
“赵将军,我们老爷是工部……”
“国公此时正在草拟要务……”
“这是家父交给国公的拜帖!”
这些人都是想要前来见陈烨一面,然而在赵云的把守之下,这些人也只能惺惺地等在这里。
后院书房内,陈烨手中的笔锋突然在奏折上顿出了个墨点。
“科举制度改制三策,废除师父去世改考实务策略……”
眼下,大北科举的制度尚且存在诸多弊端!
除了正常的应试之外,还存在举荐制度。
科举虽设,但权贵子弟多由恩荫或举荐入仕。
六部官员,世家大族之间互相勾连,一封举荐书抵得过寒窗十年!
先前的户部侍郎之子连论语都背不全,却因父亲与主考官同绑进士,竟在会试中名列前茅!
而真正有才的寒门世子,要么是被刻意压名,要么便是被困于行卷之中,耗尽家财!
陈烨思索一番,再次提笔开写。
考题死守也是一大问题,去年水患江南朝廷派去赈灾的状元郎对灾民背诵仁者爱人,却连如何调配粮船都要询问师爷!
更荒唐的是,若考官去世,当年竟要改考晦涩难懂的礼仪!
从院试到殿试,处处都是明码标价。
富商之子用金叶子包着考卷递了进去,就能换来誊抄官把错别字改的工整!
甚至有人公然在茶楼收取清凉孝敬,五千两白银可保一个举人功名!
陈烨正写着,顾雪与李清婉却是抱着一大堆请柬走了进来。
见此情形,陈烨放下毛笔,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。
“却告诉外边那些人,就说我昨日诗会耗时太多,今日实在无力见客!”
然而,顾雪却是抿嘴一笑。
“国公爷,这理由倒是冠冕堂皇,只是外边那些小姐们怕是要失望喽!”
“这是今早收到的十二份请帖,有赏花宴,诗会,游园会……”
李清婉将一碟烫金请帖放在案几上。
“统统回绝,就说我近日要准备科举监考一事,为了避嫌还是不宜出门的好!”
陈烨挥了挥手,继续拿起了手下的毛笔。
“那朝阳公主的邀约呢?国公爷不是说改日要带着凤鸣玉入宫吗?”
顾雪眼波流转,嘴角掀起一丝戏谑。
“公主那边……先缓两日……”
陈烨指尖轻敲桌面,随后继续开写。
朝中的各方势力文武百官,还有各地常来京城赶考的学子,简直是差一点要把护国公的门槛都要踏破了……
朱嘉听说之后,也是下旨狠狠驳斥了一番这些想要面见护国公的人,然而作用却是不大。
不过至少那些来护国公府提亲的人少了不少,陈烨也算是平静了几天,能够安心的写好折子。
这天晌午,陈烨正写着折子,却见张龙神色匆匆的跑了进来。
“国公爷!李万宁疯了!”
“疯了?”
陈烨手中的狼毫笔悬停在半空,墨汁滴在奏折上,晕开一片乌黑。
他想起那夜话坊上,李万宁吐血昏厥的模样,眉头微蹙。
“细细说来。”
“今早西市口搭了戏台,那李万宁披头散发的站在台上,非说自己是谪仙人转世!”
“更荒唐的是,他进当众解下了腰间玉带,说是要典当换来酒钱!”
李万宁当街疯癫的消息,如同野火般的在京城蔓延开来。
这位曾经名动京城的李家才子,如今披头散发,赤足游街的模样,成了茶楼酒肆里最热门的谈资!
“你们听说了吗?李家那位神童昨个在西市口对着月亮吟诗,非说自己是太白金星下凡!”
“可不是嘛,我亲眼瞧见他用玉带换了一壶浊酒,活脱脱一个失心疯子!”
“唉,李家这回可算是颜面扫地了!”
市井街头的议论声此起彼伏,连带着整个李家的声望都一落千丈。
原本门庭若市的李府,如今却是门可罗雀,就连平日交好的世家都避之不及。
护国公府内,陈烨听完张龙的禀报,指尖轻轻地敲打着案几。
那檀木桌面发出沉闷的响声,在寂静的书房里,格外的刺耳。
“郭嘉!”
陈烨缓缓开口屏风后,走出一位青衫文士,手持羽扇,面带浅笑。
“公子,可是要我去这李家会会这位谪仙人?”
“知我者,奉孝也!”
“记得带上子龙,一同前去!对了,还有太医院新配的安神汤!”
陈烨眼中闪过一丝赞赏,随后顿了顿,声音压低了几分。
郭嘉会意一笑,羽扇轻摇。
“公子放心,嘉定让李家感受到我们护国公府的关怀备至!”
当天下午,一队人马便从护国公府出发。
为首的正是郭嘉,他一袭青衫儒雅从容,身旁的赵云银甲白袍,英武不凡。
二人生后跟着四民侍卫,抬着一个精致的红木药箱。
李府门前,管家见到来人,脸色顿时吓了煞白。
“你们,你们是……”
“鄙人乃是护国公帐下的幕僚,特奉护国公之命前来拜会!”
“我家公子听闻李公子身体抱恙,特命我等送来太医院的安神汤!”
他故意拔高的声音,继续开口。
“毕竟那日诗会我家公子与李公子可是相谈甚欢啊!”
一番话引得路过的百姓纷纷驻足,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。
那管家的额头上渗出冷汗,只得硬着头皮前去禀报家主。
李府政厅内,家主李崇义面色铁青的看着眼前的管家。
“你说什么?护国公府来人?”
“爹,要不还是孩儿带人,把他们赶出去吧!”
李万旭一脸的愤怒,此时只要有人在他面前提起护国公府,他恨不得咬牙切齿地扑上去。
“不可,派人礼迎!”
不多时,郭嘉与赵云便是出现在了正厅之中。
“郭先生是远道而来,还真是蓬荜生辉啊!”
“这是犬子抱恙,恐怕不便见客了!”
李崇义从牙缝里挤出几句客套话,随后,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口药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