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到苏洵的话语,王泽顿时像茄子一样蔫了下来。
苏洵转向陈烨,目光如炬。
“小友诗才惊世骇俗,不知师从何人?”
陈烨却是恭敬地作揖行礼。
“学生自学成才罢了,不堪为师。”
“哦?竟是如此难得!”
“老夫观你诗中多有忧国忧民之意,不知可愿再赋诗一首,就以天下为题如何?”
苏洵粗糙的手指轻轻拂过有些发白的胡须,看着陈烨似笑非笑道。
听到苏洵的话语,画舫之上顿时安静了下来,所有人都屏息凝神。
陈烨沉思片刻,目光扫过满座锦衣玉食的权贵子弟,突然又想起沧州所见的民间疾苦,缓缓开口吟诵。
“朱门酒肉臭未消,寒士饥肠已辘辘。
若问天下谁最苦,尽是田间耕作夫。
愿得广厦千万间,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。
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,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!“
陈烨的诗声落下,满座寂然。
苏洵眼中精光大盛,突然开怀大笑。
“好!好一个“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”!老夫多年未曾听闻如此佳句了!”
“公子才华惊世,老夫何德何能敢评之?倒是老夫眼拙了,还请公子见谅!”
苏洵说罢竟是对着陈烨摇摇一拜。
这一下,画舫之上,举座皆惊。
要知道苏洵乃是大北王朝文坛第一人!
此时居然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辈躬身道歉!
“不可能,绝不可能!”
王泽见此一幕一下子瘫坐在地上,口中却是不断喃喃着。
或许是陈烨诗词对他的打击太大,又或者他根本接受不了失败......
“真是丢人现眼的东西!”
苏洵说着就走上前将陈烨先前亲手写下的纸稿揣入怀中,随后又走至陈烨身前。
粗糙的手指轻轻摩擦着陈烨写下的诗稿,眼中闪烁着对文采的向往。
“朱门酒肉臭味相……”
苏洵低声吟诵着,每个字都重如泰山。
“好一个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!”
“此等胸怀,此等才情,老夫自愧不如啊!”
他的笑声在画坊上回荡着,那笑声中带着几分畅快,几分欣慰,还有几分难以言说的复杂。
画坊上的众人闻言,无不倒吸一口凉气,那苏洵是何许人?
大北王朝,文坛泰斗!
门下的弟子遍布朝野,如今竟然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如此推崇,简直闻所未闻!
“苏老先生谬赞了,在下,不过是偶有所感,信口胡诌罢了!”
陈烨见状连忙躬身行礼。
“胡诌?天下的人都能如此胡诌,我大北文坛何愁不兴?”
苏洵摇头失笑,他转身面向众人,声音洪亮。
“今日的文斗,胜负已分!”
“公子之才,老夫心悦诚服!”
这番话如同一个响亮的耳光,狠狠地扇在了王泽的脸上。
王泽的脸色由红转白,由白转清,双手紧握成拳,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却浑然不觉丝毫疼痛。
“不可能,这绝不可能……”
他喃喃自语,眼神涣散。
王泽出身名门望族,自幼饱读诗书,在这京城文坛之中也小有名气,他何曾受过如此羞辱?
更可恨的是击败他的竟然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寒门子弟!
苏洵对王泽的失态视若无睹,他亲切的拉起陈烨的手。
“不知小友何时有空?”
“可否能与我一齐注经释文,探讨诗才?”
此言一出,画坊上再次哗然。
要知道苏洵乃是名动大北文坛的泰斗,能与其对坐讨论诗文的无一不是名动一方的人物!
“学生恐怕……”
“你先不必着急拒绝,老夫观你才华横溢,此次科举你必定榜上有名!”
“若是你没有住处,可来我府上居住!”
听到苏洵的话语,王泽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,他猛地站起身,眼神中闪过一丝怨毒。
“苏老先生!此人来历不明,诗作虽佳,但未必不是抄袭他人之作!”
“还请先生明鉴!”
王泽强压着怒火,声音却是有些颤抖。
苏洵闻言,眉头一皱,目光冷冷地看向王泽。
“王公子,老夫虽然年迈,但还不至于老眼昏花!”
“小友的诗句,句句发自肺腑,字字皆有深意,其可是抄袭可得?”
苏洵的语气平淡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王泽听后脸色铁青,眼神中的阴狠更深。
“不可能!绝不会有比我王泽更有诗才的人出现!”
只见他猛地将手中折扇砸在地上,怒吼一声就挥拳朝着陈烨的面门打去。
“你这个贱民!竟敢在众人面前羞辱我!”
陈烨早有防备,正要侧身闪避,却见一道身影在面前闪过。
顾雪如同鬼魅般的挡在他的身前,纤细的手指精准的扣在了王泽的手腕上。
“王公子,输了就要认。”
“动手打人,未免太没风度了!”
顾雪声音轻柔,却带着彻骨的寒意。
王泽只觉得手腕上一阵剧痛,仿佛被铁钳子夹住了一般。
眼前这个看似娇弱的女子,手上的力道竟然大的惊人!
半点朱唇无人尝......一拳打死少年郎......
“你......你放开我!”
王泽疼的额头直冒冷汗,声音都尖锐了起来。
顾雪眼中闪过一丝杀意,指尖微微用力,王泽顿时惨叫一声,膝盖瘫软地跪在地上。
“若是再有下次,就不是断一只胳膊这么简单了!”
只见顾雪缓缓松手,轻蔑地看着他。
后者的手腕竟是不知何时化作了畸形,已然不是正常手臂的模样。
王泽抱着手狼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。
眼神中满是怨毒之色,他接连后退好几步,突然高声大喊。
“来人,给我拿下这个贱民!”
话音未落,只见十几个身穿家丁服饰的人从人群中挤了出来,随后便将陈烨等人团团围住。
画舫之上瞬间化作一片混乱,宾客们见状纷纷避让。
“王泽!”
“你竟然敢在老夫面前行凶?”
苏洵怒喝一声,然而此时的王泽早已失去了理智。
“苏老,这是我王家的事情,您最好别插手!”
“今天我就要让这个贱民知道,得罪我王家的下场!”
那些家丁手持棍棒,步步紧逼,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,一声清喝却是从画舫下传来。
“住手!昭阳公主到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