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看尔湛她就是故意的，平时酒量这么大，偏偏今天喝了一点就不行了，真是无语！还有今天总决赛的时候也是……”
“好啦！她什么性格你也不是不清楚，有些话还是少说一点吧。”
两名队友纷纷嚷道，言语间皆是在指副队长的不是。
战队成立至今，五人一直都相处和睦，就算是碰到比赛连败也不会互相怪责，也称得上团结。
这次总决赛失利，每个人心里都不舒服，几乎都强忍着不愉快。
苏柔身为队长，难免要承受更多，她们虽然嘴上不说，心里也还是很清楚。
“我只是……”黄衣女孩欲言又止，想说的话没有说出。
“大家最近都没怎么休息，今天比赛也结束了，大家都趁这段时间好好放松休息一下吧。”
说着，苏柔半杵着身子站起身，一瘸一拐走进了一间房里，从里面抱出三床毛毯，分别给另外两名队友盖上。
一切回归寂静。
浣熊对望小伊一眼，有些无奈，但也无话可说，她收拾了自己的东西，慢步上了楼，只留下小伊干巴巴站在原地。
看着浣熊远去，小伊紧了紧拳头，忍不住开口∶“浣熊她就是那张嘴管不住，柔柔，你不要放在心上。”
“我没事。”苏柔摇摇头道。
“那，战队解散的事……”小伊又道。
“今天太晚了，你先回房间睡觉吧，战队的事过两天再说。”苏柔直接打断问话，缓缓将毛毯盖在了自己身上。
“今晚我睡沙发，顺便看着她们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小伊欲言又止，眸子中闪烁了几分复杂。
这一刻，或许只有她懂得队长的艰辛与不易，这个从始至终都在为战队付出的人，此刻令人心疼得可怕。
“那、那我回房间了。”
告别了不舍，最终还是上了楼。
凌晨两点的幻音基地，寂静清冷得很，换做从前的这个时候，苏柔是肯定不敢这样睡在大厅的，平日里睡觉都要把头埋到被子里的人，今夜却盯着天花板陷入了沉思。
“柔柔，对不起，我不是故意要出卖Tuosk的……”
“我是被利益蒙蔽了。”
“我对不起你，柔柔。”
“对不起……”
先前尔湛睡梦中说过的话，再一次在苏柔脑海中响起。
这是她听过最伤人的话。自己最信任的人居然做了自己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。
这样一系列的话音，排成行在脑海中回荡，仿佛还能看见她收拢对方金钱的样子，真是丑恶至极！
凌晨三点，夜已深透。
城市的喧嚣渐渐退去，只剩下窗外的霓虹灯光，在窗帘上投下斑驳的影子。
苏柔蜷缩在沙发上，扯着小熊印花毛毯，眼皮沉重得几乎要粘在一起，一天的比赛和糟心事让她身心俱疲。
在一段冥想过后，苏柔终于带着困意闭上眼睛，但还没有等她走进梦乡，一个电话打破了她所有的思绪。
来电显示是「Tuosk幻音俱乐部-张松弛」，那个总把「商业价值」挂在嘴边的运营总监。
苏柔皱了皱眉，对方是俱乐部的高层，这个时间打电话来，会有什么事呢？
她按下接听键，还没来得及开口，对面就传来了低沉的声音：“苏柔，明天上午十点来俱乐部一下，咱们聊一下战队解约协议的事情。”
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，狠狠砸在苏柔的心上。
她猛地坐直身子，困意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，苏柔想要说些什么，但是话到嘴边瞬间又咽了回去，一切都在自己预料的范围内，无话可说。
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，声音再度响起，带着一丝不耐：“战队有战队的规划，你现在的状态……总之，明天准时来，就这样。”
说完，对方匆匆挂断电话，留下苏柔拿着手机，愣在原地。
苏柔的手指紧紧攥着手机，指节发白。她的脑海中一片混乱，回望来时路，她在Tuosk幻音待了五年，从籍籍无名的新人到战队的核心选手，这里承载了她太多的梦想和汗水。
如今，一句“战队规划”就要把这一切都抹去？
她闭上眼睛，往事如潮水般涌入。还记得刚加入战队的时，前任队长就总是耐心地指导她，带着她一遍遍地复盘比赛录像；
队友们会在她生日时偷偷准备蛋糕，在训练室里为她庆祝；
还有那次夺冠时，她们几个女孩站在领奖台上，台下的欢呼声几乎要掀翻屋顶……用实力证明了，女子并非不如男。
可现在，那些美好的回忆却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，在她的心上划出一道道血痕。
挂断电话的嘟嘟声，像心跳监测仪的警报。苏柔起身走到茶水台前，拿起杯子准备接水，目光却偶然瞟见了一旁的荣誉奖杯墙。
那是她们一群姐妹，从市级联赛到全国四强，乃至于整个WGLY联盟赛季的荣誉奖杯，每个底座都刻着“Tuosk幻音，无惧无畏，荣光不朽“。
苏柔缓缓放下杯子，走了过去，她抬起手轻轻抚摸着，从最左边的第一个开始，一直到了最右边的倒数第二个，唯一一个有裂纹的亚军奖杯。
奖杯上的裂纹她到至今都还清楚记得，那是前年秋季赛，她用“百灵风”躲掉敌方五人围剿，却在最后摧毁对方神幡的时候，因为键盘的故障错失赛点，与冠军失之交臂。
不知不觉，窗外飘起了细雪，白灿灿的雪花飘落窗前，为这沉闷的氛围加上点缀。苏柔看完荣誉墙，又走到了隔壁的金属柜台前，打开抽屉从里面摸出了Tuosk幻音训练日志，日志最后一次更新的时间是在2019年7月15日，正是队长离开的那天：
苏柔：星期日，1点39分。
——“队长说我的补刀数是赛区第一，可她没说女选手要付出双倍努力才能被看见……”
棠：星期二，17点37分。
——“经过一段时间考察，小柔是个很与天赋的选手，也许她会继续带领Tuosk走下去……”
苏柔：星期四，21点56分。
——“今天对战Yo谷力，心里面很紧张，但突如其来的关心，让我更加有了自信……”
棠：星期六，00点12分。
——“电子竞技，没有如果……”
棠：星期一，05点37分。
——“人生海海，山山而川，不过尔尔。”
一字不落，苏柔全部看完，眼眶逐渐湿润，她放下日志，看向远处正在闪烁的霓虹灯大楼，巨大的电子LED显示屏上，正在循环播放着新生代选手的精彩集锦，忍不住紧了紧拳头，她不甘心！
她不想就这样放弃，明天去俱乐部，她一定要问清楚原因，就算真的要解约，她也要堂堂正正地离开，而不是像个失败者一样被扫地出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