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听要盖新房,沈念安躺在摇篮里,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瞬间笑成了一条缝。
她立刻将意识沉入【芥子空间】,在一片药圃中锁定了一株比海碗还大的紫色灵芝,拼尽全力往外一拽。
下一瞬,正商量着地基要挖多深的赵氏,只觉得怀里一沉。
一股浓郁的异香瞬间弥漫了整个堂屋。
她低头一看,一株紫光莹莹、菌盖厚实的巨大灵芝,正安安静静地躺在她腿上,把襁褓里的小孙女盖得严严实实。
“哎哟,我的乖囡囡!”
赵氏又惊又喜,小心翼翼地把灵芝捧起来,对着小孙女的脸蛋亲了又亲。
沈念安在心里美滋滋地盘算着。
新房子一定要盖得大大的,这样她很快就能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、可以藏好多好多宝贝的房间了。
定下了盖房的大计,沈家就像一台上紧了发条的机器,高效地运转起来。
沈家三兄弟带着族里的青壮,热火朝天地开始平整地基、采买青砖石料。
沈念安的生活却一如往常,每日吃了睡,睡了吃,在哥哥们的轮流看护下,安逸地当着她的小宝贝。
沈守正中了举,沈家的门楣算是彻底立起来了。
村里人见了沈老头和赵氏,再不是从前那种平辈论交的态度,而是隔着老远就躬身问好,话语里满是敬意。
连村里嫁出去的姑娘,回娘家时说起自己是沈家村的人,腰杆子都挺得笔直,在夫家也更受高看。
可身为这一切中心的沈守正,却没有半点自得。
秋闱的经历让他深刻意识到,天外有天,人外有人,自己的学识还远远不够。
他没有沉浸在乡邻的吹捧中,而是更加刻苦地钻研学问,很快便辞别家人,回了县学,为来年的春闱做准备。
县学的山长见他丝毫没有骄矜之气,反而比从前愈发勤奋,心中甚是欣慰。
沈家人却心疼他,怕他累坏了身子,赵氏一拍板,花了十两银子,给他买了个机灵勤快的小厮,名叫阿里。
沈守正起初颇为无奈,但很快便发现,有了阿里的照料,他确实省下了许多琐碎时间,可以更专注地投入到学问中。
天气一日冷过一日,寒风卷着枯叶,预示着冬日的来临。
腊月初,在全村人的瞩目下,沈家的新宅终于落成了。
青砖黛瓦,飞檐翘角,三进三出的大院子,光是那朱漆大门和门口的两尊石狮子,就透着一股子旁人不敢轻易招惹的气派,当之无愧地成了沈家村最好的屋子。
腊月过半,南地罕见地落下了一场大雪。
细碎的雪粒子从灰蒙蒙的天空飘落,很快便给屋檐和院里的枯枝败叶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白,空气里满是清冽湿润的气息,引得人们纷纷走出屋门,满心欢喜。
九个月大的沈念安已经长得像个粉雕玉琢的瓷娃娃,话还不会说,爬得却快得很。
到了晚上,她还能扶着新做的雕花小床的床栏,摇摇晃晃地站上一小会儿。
她努力地迈开小短腿,试图走出人生的第一步,却总是“啪叽”一下,摔个屁股墩。
但她一点也不气馁,揉揉摔疼的小屁股,又哼哧哼哧地爬起来,继续扶着床栏奋斗。
杨氏坐在一旁做针线,看着女儿摔倒了又爬起来,那股不服输的倔强劲儿,让她觉得有趣极了,甚至还会故意拿个拨浪鼓在不远处逗她。
她将这些趣事都写进了给丈夫的信里,字里行间满是为人母的温柔与喜悦。
沈念安对亲娘的这点恶趣味,在心里默默地鄙视了一下,但身体却很诚实,依旧努力地学习着走路。
南方的年,是从腊月二十四的小年开始的。
学堂放了假,沈守正也带着小厮阿里回了家。
腊月二十四,扫尘,过灶年。
沈家虽是新房新家具,没什么灰尘好扫,但女人们依旧忙得脚不沾地。
各房的被褥、衣物都要拆洗晾晒,祭灶用的糖瓜、果品也要提前备好。
沈守正便成了家里最清闲的人,主要任务就是看着女儿,顺便带着七个大小子温书习字。
沈家的孙子辈里,倒真有几个读书的好苗子。
尤其是念安的亲哥哥,年仅四岁的沈思远,天赋极高,一本《三字经》听父亲念过几遍就能通篇背诵,深得沈守正和杨老秀才的喜爱。
二房的沈文振却是个例外,他天生不喜文墨,偏爱舞刀弄枪,成日里拿着根木棍在院子里“嘿哈”乱舞,没少被先生打手板。
哥哥们在书房里摇头晃脑地背书时,沈念安就乖乖地窝在父亲怀里,睁着大眼睛安静地听。
偶尔哪个哥哥开了小差,或是背错了段落,她就会及时地“啊呜”一声,伸出小手指着那个犯错的哥哥。
沈守正很快便发现了女儿的这个小秘密,不由得失笑,低头逗她。
“我们家念安是在监督哥哥们念书吗?”
沈念安被父亲说中了心思,小脸一红,害羞地把头埋进他怀里,嘴里“咿咿呀呀”地否认。
最后实在赖不过,便在他脸上响亮地“吧唧”亲了一口,然后闭上眼睛装睡。
沈守正被女儿这副小模样彻底萌化了,抱着她笑得一脸宠溺。
书房里的七个小子看着自家老爹(三叔)那副傻样,齐齐在心里鄙视,可那股子怎么也压不住的嫉妒,却从眼睛里冒了出来。
沈思远更是委屈地瘪了瘪嘴,他也好想抱香香软软的小妹妹。
从沈守正回家的第一天起,沈家的大门就没清净过。
村里的乡邻们陆续提着自家的东西上门,只为求一副举人老爷亲笔写的对联。
沈守正如往年一般,并未推辞,依旧按字数收个几文钱的笔墨费。
他如今已是举人身份,却还肯为乡邻们写对联,且价格不变,这让大家觉得脸上有光,来求对联的人也越来越多。
眼瞅着临近过年,求字的人实在太多,沈守正一个人忙不过来,只好让几个学得还不错的子侄打下手,负责写些简单的“福”字和横批。
沈守正忙着写对联,家里的其他人则忙着准备过年的吃食。
清洗祭祀用的碗筷器皿,去镇上采买年货。
墨州盛产稻米,其中有一种叫“籼稻”的米,米粒细长,煮出来的饭格外香甜软糯,只是产量稀少,价格也贵,寻常百姓家只有过年时才舍得买上一点。
沈家今年日子好过了,赵氏便大手一挥,买了五十斤上好的籼稻和一百斤糯米,准备做成年糕、糍粑,当年节的主食。
做年糕是力气活,赵氏特地请了族里几个壮实的妇人来帮忙。
二十七这天,天刚蒙蒙亮,院子里就支起了大锅。
泡了两天的米被沥干水分,染上桃花汁子,上锅蒸熟。
很快,一股混杂着米香和栀子花香的甜糯气息,便飘满了整个沈家村。
沈念安被这股香味馋得不行,在母亲怀里一个劲儿地伸着小脑袋往外瞅。
杨氏被她逗笑,从锅里捏了一小团还冒着热气的米饭,吹凉了,塞进她嘴里。
香!甜!软!糯!
沈念安幸福地眯起了眼睛,觉得这籼稻饭比她灵境里的灵谷还要好吃几分。
可杨氏怕她吃多了不舒服,喂了这一口便不肯再给了。
吃过早饭,沈念安还惦记着院子里的热闹,便闹着母亲带她出去看。
杨氏拗不过她,便让大侄子沈朝云抱着她,自己跟在后面,千叮咛万嘱咐。
“站远点看,别被石碓伤着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