堂屋的撞门声和门板开裂声如同背景的惊雷,持续轰鸣。但韩天佑的全部心神,都被床底那细微、诡异的“沙沙”声攫住了。黑暗中,那声音带着一种磨人的、令人头皮发麻的节奏。
是老鼠?还是…别的什么东西?那些“印子”…难道已经蔓延进这个房间了?
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心脏,但另一种更强烈的情绪——被逼到绝境的疯狂——也在滋长。他受够了!受够了这无孔不入的恐惧!爷爷的房间,是他最后的堡垒!
“出来!”他嘶哑地低吼一声,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颤抖。他猛地蹲下身,没有立刻去看,而是先用手里的陶片,狠狠朝着床底的黑暗处捅去!
“噗嗤!”
陶片似乎捅到了什么软中带硬的东西,发出一声闷响。紧接着,床底下传来一声短促的、不似人声的嘶鸣,像是某种东西被刺痛了!
有效!韩天佑精神一振,不管那是什么,它怕痛!
他不再犹豫,丢掉陶片(太短了),目光在房间里急扫。墙角立着一把生锈的、用来通灶膛的旧火钳!他扑过去,一把抄起那沉重的铁器,冰冷的触感给了他一丝虚假的力量感。他再次冲到床边,用火钳的长柄,狠狠朝床底下捅去、搅动!
“嘶嘶——!”床底下传来更尖锐、更愤怒的嘶鸣,伴随着一阵剧烈的、像是很多条腿在泥地上疯狂抓挠的声响。有什么东西被火钳捅中了,在挣扎!
韩天佑咬紧牙关,不顾一切地用火钳在床底搅动、捅刺。他感觉到火钳尖端碰到了不止一个东西,软软的,带着粘腻的触感,像…腐烂的肉块?每一次捅刺,都伴随着刺耳的嘶鸣和疯狂的挣扎。
终于,在他近乎疯狂的攻击下,床底下的动静渐渐弱了下去,只剩下微弱的、断断续续的“沙沙”声,像是垂死的抽搐。
韩天佑喘着粗气,汗水浸透了后背。他不敢大意,用火钳将床底下几个被捅得稀烂的、散发着恶臭的黑色“东西”一一扒拉出来。那是几个拳头大小、形状不规则的黑色肉瘤状物体,表面布满粘液,还在微微蠕动,散发出和墙上“印子”一模一样的腐肉恶臭。它们似乎就是“印子”的某种具现化分身,试图潜入这个房间!
看着地上这几个恶心的东西,韩天佑胃里一阵翻腾。他用火钳将它们拨到墙角,远离自己。
危机暂时解除?不!堂屋的撞门声越来越急迫!“咔嚓!”一声脆响,听声音,堂屋的门栓恐怕要断了!
就在这时,韩天佑的目光,无意中被刚才火钳搅动床下时带出来的另一样东西吸引了。
那是一个扁平的、裹满了厚厚灰尘和泥垢的油纸包,刚才被压在那些恶心的肉瘤下面。油纸包的边缘,似乎被火钳刮破了一点,露出里面一点…暗黄色的东西?
纸?像是…很老旧的纸张?
爷爷的东西?藏在床底下?还被那些恶心的“印子”分身压着?
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韩天佑混乱的脑海!爷爷临终前含糊不清的话语,那个神秘的盐罐,六阿公欲言又止的“爷爷当年”…所有的线索都指向爷爷!这个油纸包,会不会藏着爷爷的秘密?藏着对抗门外那“东西”和墙上“印子”的方法?
堂屋传来“哐当!”一声巨响!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!门,被撞开了!
“哒…哒…哒…”
一个沉重、湿漉漉的脚步声,带着一种非人的拖沓感,踏入了堂屋的地面。浓烈的、比墙上“印子”更加刺鼻的腐臭,如同实质的潮水,瞬间从门缝下汹涌地灌入房间!
“天佑…”那个冰冷平板的声音,此刻就在一门之隔的外面响起,近在咫尺!“我…进来了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