95书阁 > 现言小说 > 众生万相簿 > 第十七章 灵识高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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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   陈阳说完,端起面前那杯名为“焚心”的烈酒,猛地喝了一大口,辛辣感灼烧着喉咙,却压不住眼底翻涌的疲惫和痛楚。仿佛那块压在心底多年的巨石,终于得以撬动一丝缝隙,泄露出沉重的浊气。

南汐静静地坐在他对面,暖黄的灯光在她沉静的面容上投下柔和的阴影。她没有立刻回应,目光深邃,仿佛在陈阳痛苦的叙述中,看到了更深层的东西。陈阳是她第一个顾客李雨晴介绍来的。那个摆脱了沉沦记忆、拥抱新生活的李雨晴,虽然隐约察觉自己缺失了某段过往,却并未深究,只觉得系统重构的平静生活正是她所求。当陈阳偶然向她吐露那无法释怀的心结时,李雨晴脑海中瞬间浮现的,竟是那个深巷里的“忘忧”酒馆和老板娘南汐。她怀疑自己这段时间的变化与南汐有关,介绍陈阳前来,既是想帮他,也是想验证自己的猜想。

“你和你母亲,现在的关系如何?”南汐的声音打破了沉默,温和中带着一种穿透力,目光落在陈阳紧握酒杯、指节发白的手上。

陈阳苦笑了一下,眼神有些躲闪:“表面上…过得去。她做饭,我吃。她说话,我应。但…总感觉心里有道厚厚的冰墙,横在那里。有时候看着她忙碌的背影,甚至不知道该如何面对…那晚之后,我好像再也无法把她当作纯粹的‘母亲’来看待了。那些画面…那些声音…像烙印一样。”他的声音低沉下去,充满了无力感。

南汐了然地点点头。记忆清除术?这确实是她最熟练的操作之一。但看着陈阳年轻却背负着沉重枷锁的脸,她心中微动。这不仅仅是记忆,这是对“母亲”这个形象信仰的崩塌,是信任根基的摧毁。简单的清除,真能抚平那冰墙下的裂痕吗?

“稍等,我去给你添点酒。”南汐找了个自然的借口起身,缓步走回柜台。指尖拂过摊开的《众生万相簿》,书页仿佛感应到她的思绪,无声地翻动着,最终停留在空白处。南汐凝神看去,书页上开始有墨迹渗出、凝聚,描绘出的景象与陈阳所述惊人地一致:风雪夜的门缝暖光、扭曲的纠缠人影、散落的外套、刺目的手机屏幕光、以及一个少年蜷缩在冰冷墙角的绝望轮廓…墨色深沉,透着刺骨的寒意与无法言说的耻辱。

南汐长呼一口气,确认了陈阳叙述的真实性。她看向趴在酒桌上,因酒精和巨大情绪宣泄后陷入沉睡的陈阳,睡颜依然紧锁着眉头。

是时候了。

南汐缓步走过去,指尖泛起极其微弱的、肉眼几乎不可见的莹白光芒,如同最温柔的月光。她将指尖轻轻点在陈阳的太阳穴上,低语如同叹息:“让那夜的寒风、浊气与声响…都散去吧。让关于那不堪记录的记忆…尘封。”莹白光芒微微一闪,没入陈阳的额角。这是她精擅的记忆清除术,精准地剥离那段痛苦的记忆碎片。

数日后。

陈阳坐在家里的餐桌旁,看着母亲端上热气腾腾的饭菜。母亲的笑容温和,带着关切:“阳阳,快尝尝,妈今天炖了你爱吃的排骨。”陈阳抬起头,看着母亲的眼睛——那里面是熟悉的温暖和慈爱,再无一丝他记忆中曾有的惊惶、躲闪或令他联想到不堪影像的复杂情绪。他心中一片澄净,那道横亘多年的冰墙仿佛从未存在过。

“好香啊,妈。”陈阳自然地露出笑容,语气轻松,“今天在学校还跟同学聊起您做的红烧肉呢,他们可羡慕了。”他主动接过母亲手里的汤碗,动作流畅自然。

母亲看着儿子久违的、毫无芥蒂的笑容和亲近的举动,眼中瞬间涌上水汽,又被她努力压下去,只剩下满满的温柔和释然:“是吗?那周末妈再给你做!学习累不累?最近睡得还好吗?”她坐下,目光柔和地落在儿子身上,仿佛要将这些年错失的关心都补回来。

餐桌上,气氛前所未有的和谐温馨。陈阳兴致勃勃地讲着学校的趣事,母亲认真地听着,不时被逗笑,也关切地询问他的生活细节。两人之间的隔阂与尴尬荡然无存,仿佛时光倒流,回到了那个风雪夜之前的、简单而温暖的岁月。

与此同时,在“忘忧”酒馆内……

南汐正低头擦拭着酒杯,脑海中清晰地“看”到了陈阳家中那温馨的一幕。就在这时,酒馆的门被轻轻推开,带着初冬的寒气。李雨晴走了进来,她气色很好,穿着得体的大衣,眼神明亮而充满探寻。

“南老板。”李雨晴直接走到柜台前坐下,目光锐利地打量着南汐,“陈阳…他怎么样了?我介绍他来的。”

南汐放下酒杯,迎上她的目光,微微一笑:“他很好。心结已解。”

“心结已解?”李雨晴微微蹙眉,带着一丝了然和更深的探究,“就像…我一样?南老板,我虽然记不清具体发生了什么,但我知道自己丢了一段记忆。很痛苦、很混乱的记忆。而最近,我感觉…前所未有的轻松和平静。这一切,是不是与你有关?与这间酒馆有关?”

南汐没有直接否认,只是平静地看着她:“《众生万相簿》只映照真实。‘忘忧’也只抚慰那些愿意放下重负的灵魂。李小姐,你觉得现在的自己,与之前相比如何?”

李雨晴沉默了片刻,坦诚地说:“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,呼吸都顺畅了。虽然…好奇那丢失的记忆是什么,但本能告诉我,不记得,或许是种福气。”她顿了顿,目光灼灼,“你帮陈阳的方式…也是让他‘忘记’吗?就像对我那样?”

南汐轻轻摇头,眼神深邃:“遗忘,有时是慈悲的橡皮擦,擦去灵魂上难以愈合的伤口。但并非所有痛苦都适合被擦除。陈阳失去的,是刺穿他信任的毒刺,是让他无法与母亲对视的污秽画面和声音。我取走的,是那份具体的、反复撕扯他的痛苦记忆。但‘家’的概念,对母亲的感情…这些基石还在。拔掉毒刺,基石上的伤痕才有机会在阳光下慢慢愈合。你看他现在,”南汐的指尖在柜台无意识地划过,“能与母亲重新拥抱那份日常的温暖,这比单纯的遗忘,更需要内在的修复力。”她的话带着哲理,既解释了操作,又点明了陈阳自身恢复的根基。

李雨晴若有所思,看着南汐平静无波却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睛,心中的猜测得到了某种程度的印证。她最终没有追问细节,只是长长舒了口气,露出一抹释然的笑容:“不管怎样…谢谢你,南老板。也替陈阳谢谢你。也许有些真相,不知道反而更接近幸福。”她起身告辞,背影轻松。

就在李雨晴推开酒馆门,身影融入外面街道的瞬间,南汐的脑海中响起一声清越而悠远的提示音:

“叮!成功帮助顾客陈阳化解心结,修复核心家庭关系。宿主获得额外奖励——灵识高阶修为灌顶。”

一股难以言喻的、庞大而精纯的能量如同温润的暖流,毫无征兆地自虚空灌注而下,瞬间充盈了南汐的四肢百骸,深入识海。她的眼眸深处,仿佛有无数细碎的星光一闪而逝,对周围万物的感知骤然变得更加清晰、敏锐、层次分明。指尖拂过《众生万相簿》的封皮,那暗金纹路的流转轨迹,仿佛都能被她更清晰地捕捉和理解。灵识高阶…这意味着她对众生情绪、愿力的感知与引导能力,将迈入一个全新的境界。

南汐缓缓闭上眼,感受着体内澎湃的新生力量。窗外,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,又是一个寻常的夜晚。而酒馆“忘忧”里,众生相依旧,故事仍在继续。她拿起一块干净的软布,继续擦拭着那只晶莹的水晶杯,动作从容而专注,仿佛刚才的一切,不过是这漫长岁月中,又一页被轻轻翻过的、带着寒霜与暖意的篇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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