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砰！”
VIP室厚重的实木门在钟晓芹身后猛地合拢，隔绝了里面那令人脸红心跳的场景。她后背紧紧贴着冰凉的门板，心脏狂跳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，小巧的鼻尖都沁出了细密的汗珠。
天啊！
她刚才看见了什么？！
漫妮姐湿漉漉的头发黏在绯红的脸颊边，妆容都有些花了，身上松松垮垮地裹着一件明显是男人的深灰色羊绒开衫！开衫那么大，那么贵重，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穿的！而张先生，那个住在顶层、气质冷峻的男人，就坐在沙发里看着她，茶几上还摆着开了瓶的酒和倒了的杯子……
空气里那种甜腻的酒味和陌生好闻的雪松冷香混合在一起，充满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事后氛围！
钟晓芹的小脑袋瓜子嗡嗡作响，瞬间被自己脑补出的激烈画面塞得满满当当！羞得她整张脸都红透了，小巧的耳朵尖更是红得能滴血。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脸颊滚烫的温度，像两只小火炉！她死死捂住嘴，生怕自己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惊动了里面的人。
“不是……晓芹！等等！”
VIP室的门被猛地拉开一条缝，王漫妮裹着那件宽大开衫，湿漉漉的头发还在滴水，脸上混合着狼狈、焦急和还未完全褪去的红晕，探出头来急切地想要解释。
然而——
钟晓芹像只受惊过度的小兔子，根本没听见王漫妮的呼唤，或者说听见了更害怕！她就像是被无形的鞭子抽了一下，“啊”地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，抱着怀里仅剩的那个装着车厘子的保鲜盒，迈开穿着白色帆布鞋的小短腿，头也不回地朝着员工通道方向狂奔而去！蓝色物业制服裙的下摆因为跑动剧烈地摇摆着，马尾辫在脑后一甩一甩，背影充满了落荒而逃的慌乱。
“晓芹！钟晓芹！”王漫妮徒劳地压低声音喊了两句，眼睁睁看着那抹蓝色消失在转角处。
完了！
彻底误会了！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！
王漫妮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更深层次的羞恼涌上心头。她烦躁地抓了抓自己湿哒哒的卷发，回头看了一眼VIP室内。张池依然坐在那里，手里拿着那块熠熠生辉的限量腕表，似乎对门口发生的这场小小闹剧毫不在意，也无意参与解释。
王漫妮深吸一口气，用力裹紧张池的开衫，那上面残留的体温和独特气息再次包裹了她，带来一丝诡异的安抚感。她尽量挺直脊背，忽略湿透的裙子贴在皮肤上的冰凉不适和曲线毕露的尴尬，走回茶几前。
“张先生…今天真是太失礼了，万分抱歉。”王漫妮的声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喘和窘迫，“这块Ref.5720，您看……”
“就它吧。”张池放下腕表，声音平稳无波，仿佛刚才发生的香槟惨案和误会风波从未存在，“开票。”
王漫妮一愣，随即巨大的职业成就感暂时压过了个人情绪。这可是几百万的单子！她立刻拿出最专业的姿态：“好的张先生！我马上为您办理！”她迅速转身走向办公桌，动作利落。湿漉漉的裙摆贴在腿上有些沉重，但她极力忽略。开票、刷卡、包装……一系列流程在她专业的手法下迅速完成。她将装着腕表的精致礼盒双手恭敬地递到张池面前。
张池接过盒子，目光在她依旧湿漉漉的发梢和紧裹着的开衫上停留了半秒。“衣服……”
“啊！我…我送去干洗！洗好立刻给您送上去！保证和新的一样！”王漫妮立刻抢着回答，像是怕他反悔把衣服要回去一样，下意识地将开衫拢得更紧了些。开衫宽大，几乎包裹到她大腿中部，带着他的体温，成了她此刻唯一的安全感来源。
张池没再说什么，只是淡淡点了点头，拿着腕表盒，迈开长腿走出了VIP室。沉稳的脚步声在安静的走廊里渐行渐远。
王漫妮靠在门边，听着脚步声消失，才彻底松懈下来，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。紧绷的神经一放松，浑身的疲惫和狼狈感加倍涌了上来。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这件昂贵的开衫，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他身上的气息，混合着她自己香水和香槟的味道，形成一种奇异又暧昧的气息萦绕不散。她烦躁地再次抓了抓头发，脱下高跟鞋，赤着脚踩在厚厚的地毯上，冰凉柔软的触感稍微缓解了心头的燥郁。必须赶紧处理掉这身湿衣服！
君悦府地下停车场。
张池将腕表礼盒随意地放在副驾驶座上，刚坐进驾驶位，手机屏幕亮了起来。
「老板，查到些东西。」是助理简洁的汇报。
紧接着，几份加密文件传输了过来。
张池点开其中一份标题为「烟火设计图泄露路径追踪」的PDF。文件内容详实，技术性很强，清晰地追踪了一条隐秘的数据流路径。最终，几个红圈锁定在一个内部代号为「LYY」的终端访问记录上，时间点恰好与许幻山最新的、宣称“原创”的梦幻谷烟花秀核心设计草稿上传服务器的时间吻合。访问记录里甚至夹带了几张翻拍的设计图纸照片，虽然模糊，但关键结构和参数标注清晰可见。
另一份文件标题是「林有有背景调查-深度」。除了常规的北体大学生身份、梦幻谷实习生经历，还附了几张高倍镜头捕捉下的照片：林有有和一个有些眼熟的中年男人在隐蔽的咖啡厅角落会面，男人戴着鸭舌帽，侧脸依稀能看到法令纹和鹰钩鼻特征；林有有在银行柜台办理业务的画面，数额不小……
张池的目光在那些照片和数据上平静地扫过，眼底没有任何波澜。他指尖划过屏幕，拨通了一个加密号码。
电话几乎瞬间被接通。
“东西收到了？”张池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厢内响起，低沉而清晰。
“收到了老板！非常详尽！”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绝对的敬畏和一丝兴奋，“证据链完整，足以让抄袭指控成立，甚至可以追查资金流向……”
“不急。”张池打断对方，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，“等我的指令。”
“明白！老板！”对方立刻收敛情绪，恭敬应声。
“另外，米希亚的王漫妮，”张池的目光投向车窗外幽暗的停车场深处，“她最近需要动用一些资源查点东西，权限给她开绿灯。”
“是！老板！我立刻安排！”对方没有丝毫迟疑。
通话结束。车厢内恢复了寂静。张池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了两下，深邃的眼眸映着仪表盘幽蓝的光，看不清情绪。他发动引擎，宾利慕尚沉稳地滑出车位，融入城市的车流中。
晚上八点，热气腾腾的川味火锅店里。
红油锅底咕嘟咕嘟翻滚着浓烈的辛香，白雾缭绕。角落里一张小桌旁，气氛却有些凝滞。
顾佳坐在靠里的位置，面前一小碟香油蒜泥几乎没动过。她穿着一件剪裁利落的浅杏色羊绒衫，长发松松挽起，露出优美的天鹅颈。灯光下，她精致的眉眼间笼罩着一层难以化开的阴郁和疲惫，眼下的淡青色阴影即使细致地遮瑕也隐约可见。手里的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碗里那片早已凉透的毛肚，整个人像一尊被抽走了魂的漂亮瓷器。
王漫妮坐在她对面，身上已经换了件米白色的高领针织衫，头发吹干了，重新打理过，但脸色依旧不太好看，带着一种混合着烦躁和未完全消褪的羞窘。她狠狠地将一片肥牛卷丢进翻滚的红汤里，溅起几滴油星。
钟晓芹坐在旁边，穿着可爱的卡通卫衣，小脸被火锅热气熏得红扑扑的，像个熟透的苹果。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左边一脸寒霜的顾佳，又看了看右边浑身低气压的王漫妮，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在两人之间滴溜溜地转，充满了好奇和一种压抑不住的八卦之火。
“所以……”钟晓芹终于忍不住了，声音小小的，带着试探，目光灼灼地看向王漫妮，“漫妮姐…下午在VIP室…你和张先生…”她没往下说，但那挤眉弄眼的表情和绯红的脸颊已经说明了一切！
王漫妮夹肥牛的筷子“啪”地一声拍在碗沿上！“钟晓芹！你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黄色废料！”她羞恼地瞪了钟晓芹一眼，脸颊又不争气地有点发烫，“那就是个意外！天大的意外！香槟瓶塞飞了喷了我一身！张先生只是好心把他的开衫借给我遮一下！就这么简单！你跑什么跑？害我解释都来不及！”
“啊？香槟喷了？”钟晓芹愣了一下，小嘴微张，“可是…可是你头发湿湿的，脸那么红…裹着人家的衣服…张先生看着你…桌上还有酒…”她的声音越来越小，眼神里明显写着“我不信”。
“意外！纯属意外！”王漫妮感觉太阳穴突突地跳，烦躁地揉了揉，“都怪那块破地毯！害我差点摔倒！又害我开香槟喷了！倒霉透顶！”她端起手边的冰镇酸梅汤猛灌了一大口，试图压下心头的燥热。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，却怎么也浇不灭脑海里那些混乱的画面——扑进他怀里的坚实触感，腰背上传来的滚烫热度，还有那件包裹着她的、带着他气息的开衫……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再次不合时宜地悄悄爬上脊背。
“意外？”一直沉默的顾佳忽然开口了。她的声音有些沙哑，像是很久没说话，带着一种冰冷的、穿透烟雾的质感。她抬起眼帘，那双好看却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看向王漫妮，眼底深处是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种近乎虚无的沉寂。“所以，你身上的开衫……是他的？”
王漫妮被顾佳的眼神看得心头一凛，下意识地拢了拢自己的针织衫领口，仿佛那件深灰色的羊绒开衫还披在身上。“嗯…是张先生的…我得洗干净还回去…”她有些不自在地回答，声音不自觉低了下去。
顾佳扯了扯嘴角，那笑容却丝毫未达眼底，反而衬得她脸色更加苍白。“男人…”她低声吐出两个字，像是淬了冰，充满了无尽的讽刺和自嘲。她的目光重新落回自己那碗凉透了的油碟里，里面的香油倒映着火锅店晃动的灯光，还有她支离破碎的影子。“都是混蛋。”
最后三个字轻得像叹息，却带着千钧的重量砸在桌面上。
气氛瞬间降到冰点。
王漫妮和钟晓芹都沉默了。
她们都清楚顾佳这句话背后，是关于许幻山和林有有的巨大痛苦正在煎熬着她。
钟晓芹赶紧夹起一块煮得软糯的土豆片，讨好地放进顾佳碗里：“佳佳姐…你别难过…吃点东西…”她知道佳佳姐现在心里有多苦。
王漫妮也深吸一口气，暂时抛开了自己的窘迫，语气变得认真而关切：“佳佳，林有有的资料我正在动用所有关系查，绝对把她祖宗十八代都翻出来！你别急，也别做傻事，不值得！为那种渣男毁了自己，亏死了！”她伸出手，紧紧握住顾佳放在桌面上冰凉的手。
顾佳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，没有挣脱。她抬起眼，看着王漫妮眼中毫不掩饰的担忧和保护欲，又看看钟晓芹圆圆脸蛋上写满的关切和无措。冰冷死寂的心湖深处，似乎被投入了一颗小小的石子，荡开一丝微弱的暖流。
是啊，她还有她们。
这两个傻乎乎的、在她最狼狈时不问缘由就站在她身边的朋友。
一丝极其细微的、几乎看不见的暖意，极其艰难地，在她冰冷灰暗的眼底挣扎着浮现了一瞬。她反手，用力地握紧了王漫妮的手，仿佛抓住了一点微弱却真实的力量。然后，她用另一只手拿起筷子，夹起了钟晓芹放到她碗里的那块土豆片。
“吃火锅吧。”她轻声说，声音依旧沙哑，却不再是之前那种空洞的虚无。
红油锅底依旧在沸腾翻滚，辛辣的香气弥漫。三个女人的手在小小的火锅桌上短暂地交握在一起，仿佛在无声地传递着某种支撑。
火锅店的玻璃窗外。
一辆黑色的宾利慕尚无声地滑过热闹的街边，缓缓停在了不远处的临时停车位上。
车窗降下三分之一。
张池坐在驾驶位，深邃的目光越过霓虹闪烁的街道，精准地落在那扇雾气氤氲的火锅店落地窗内。
隔着玻璃和弥漫的白色蒸汽，他清晰地看到了角落里那张小桌旁的情形。
王漫妮正急切地对顾佳说着什么，眼神坚定而关切。
钟晓芹努力地往顾佳碗里夹着食物，小脸因为热气显得格外红润。
而顾佳……她低着头，僵硬紧绷的肩膀似乎微微放松了一丝丝，虽然侧脸依旧笼罩着挥之不去的阴霾和疲惫，但握着王漫妮的那只手，指节不再那么用力到发白。
三个女人，在翻滚的红油锅底和氤氲的白雾中，身影有些模糊，却又奇异地构成了一幅带着烟火气的、相互依偎的小小画面。
张池的目光在那幅画面上停留了几秒。
火锅店暖黄的灯光透过车窗，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。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，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，只有搭在方向盘上的修长手指，无意识地、极其轻微地敲击了一下光滑的真皮表面。
宾利车重新启动，沉稳地汇入夜晚的车流，无声地消失在城市的流光溢彩之中，仿佛从未停留。
飞卢小说，飞要你好看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