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头问我为什么要死?我说活够了。他说你不是活够了,而是活得不顺,活怕了。
我说是啊,反正是不想活了。
老头又问我,如果我出身好,有钱有女孩子喜欢,学习也好,上重点大学,毕业后工作体面,想创业必然一帆风顺。如何,这样的人生,可还想死?
我想了想,笑了,我做梦都不敢这么想。
地上躺着我摔成肉渣的尸体,看着那滩失败的破皮烂肉,我反而感到解脱。我说别开玩笑了,你到底是天使还是魔鬼?要带我上天堂还是下地狱?
老头把手搭在我肩上,说天堂不收我,我的福报不够。下地狱呢,也还不至于,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,但不算穷凶极恶,没必要把我扔进地狱。老头说上面派他下来收恶灵,是件苦差,问我愿不愿意帮忙?
什么玩意儿?
“你还年轻,又是自杀死的,自杀可是大忌,能碰到我,真是你的造化。”老头咳了好几声,像患有严重的支气管病:“人世种种,喜怒哀乐,酸甜苦辣,磨难困顿,皆有定数。你不安天命,自行其是,一步步把自己逼入绝境。天道有常,万物自有轮回,你命不该绝,还有第二次机会。我和你说的一帆风顺的人生,并不是开玩笑。”
“第二次机会?”
老头一挥手,半空落下一个古老的卷轴。
拉开卷轴,展现出一排竖体金字:
身份:卧底
体征:匀称,健硕
任务:深入犯罪集团,恭行天罚
武力:☆☆☆☆
智力:☆☆☆
情商:☆☆
运势:☆☆
执念:☆☆☆☆
【本角色武力、智力、情商、运势、执念等设定将随任务完成情况而自动提升】
情商和运势只有两颗星?
这不就是个二愣子吗?
接下来是一段小字说明,我还没看完,老头就收起卷轴,说这是一份重生契约,签了它,只要保质保量地完成卧底任务,我失败的人生就可以重新启动。
重启人生?听起来太不可思议了,这种事情,真的可能吗?
就算可能,这卧底任务,要完成到什么程度?
老头似乎看出了我的顾虑:“你已经是个死人了,还怕什么?当然,你也可以不签,那就去排队等投胎吧。据我所知,在你前面排了一百多万个生魂。按上面的办事效率,大概要排个三四千年吧。如果投不好胎,估计又像这样死一次,再排个三四千年。魂的滋味不好受,不痛不痒,无知无觉,整天飘飘荡荡,这可比坐牢还难受哦。”
坐牢?我他妈签!
老头从怀里变出盒印泥,让我按下手印就行:“这可是个灵魂契约,一旦签下便不可悔。我会给你创造一具肉身,和常人无异。在完成任务前若是不幸死掉,或穷尽一生无法完成任务,或中途变卦把自己活成恶灵,你将堕无间地狱,永不超生。”
我想了想:“可有什么护身之法?或危难时刻能救我一命的神器?”
老头笑了笑:“干脆把我一身法力都传你,让你在人间呼风唤雨,无所不能?”
那敢情好!
老头一拍我脑袋:“想什么呢你!你就是个自杀的生魂,能得到这份契约已经是莫大的造化了。不过这差事属实不易,这样吧,我借你三分麒麟血,提升你的运势。”
我倒霉了一辈子,也该交点好运了。我沾上印泥,按下手印,这才突然想起老头姓甚名谁我都还不知道呢。
老头小心翼翼地收起卷轴。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,我看到老头脸色变得阴沉,几道黑疤在他脸上裂开。他阴邪地笑了一下,嘴角流露出魔鬼的獠牙。
什么都没来得及问,一阵狂风将我卷到半空,绕得我晕头转向。
摔下来时,我感到浑身剧痛,像被一群奔牛给踩过。
“光仔,你醒啦?”
一个绿毛小伙凑到我眼前,拍拍我的脸,问我好点了吗?
我抬起手臂查看,手上插着吊针,手指可以自由活动。
我重生了?
脑袋突然一阵排山倒海的痛,陌生的记忆被强行塞入脑海。那感觉,仿佛正被踩在千百头奔牛脚下,我抽搐不止。
绿毛急忙叫来了医生,医生给我打了一针镇静剂。
我望着天花板上白晃晃的灯,记忆纵横交错,支离破碎。
慢慢拼凑出一份新的完整的人生轨迹,既陌生,又熟悉。
较之我之前的失败,这家伙的人生简直是开了外挂。
父亲是检察院的,母亲是法院的,根正苗红。
从幼儿园开始就和班花同桌,奖状拿到手软,小学到中学的成绩从没跌出过班级前三。
当了五年兵,其中四年是特种兵。
退役后入了刑侦,跟一个老刑警破了几起大案。因表现优秀,被外省抽调,给了个卧底任务,打掉了一个拐卖团伙。
这个光鲜亮丽的我叫郑重,是退役特种兵、警察,也是精英卧底,化名梁小光。
这次的任务是卧底一个全国性的诈骗团伙,由省厅直接督办。和我接头的上级是市刑警队队长陈国良,除他之外,没人知道我的警察身份。
卧底几个月,基本摸清了这个团伙的组织架构和分工安排。我和绿毛一样负责外围安保,主要是到水房接收现金及摆现之类。
最后一次干活是陪同老大昌哥到一家废工厂同台摆现五百万,对方是搞数字货币的,先前合作过两次。却没想到交易进行到一半,这伙人突然发难,一个个举刀扑了过来。
干,黑吃黑!
这次交易陈队全程把控,就在双方火拼时陈队带人冲上来了。
我为了继续开展卧底行动,拉了昌哥逃出警察的包围圈。
没想到对方有几个二愣子对我们穷追不舍,我让昌哥先走,地上捡了块砖跟两人搏斗。
中招了。背上被砍了一道,还被从五楼踢下。
摔在一辆皮卡车顶上。
这趟活本来应该由绿毛负责,他泡了个东莞妹,说那天是东莞妹的生日,让我替他一下。
我说小事,没问题。
结果搭上了一条命。
其实梁小光已经死了,活过来的,是重生的我。
我就是梁小光,一个卧底警察。
而原来那个失败的我,已经从三十楼跳下,成了一滩烂肉。
那天陈队收队的时候没发现我,以为我顺利逃了。
后来绿毛回来找我的时候才发现在皮卡车顶上吊着一口气的我,送我来了医院。他说我要是死了,一定为我报仇,亲手宰了那帮二愣子。
绿毛叫阿海,长得瘦瘦小小,纹了一条花臂,看着挺弱,打起架来却完全不要命,平生最重义气,把我当成生死兄弟。
可我们认识不过几个月,我就是通过他潜入了这个诈骗组织。
陈队导了场戏,因为一点小事抓了绿毛,在局子里安排几个警察干他。我扮演被抓的小偷,看不过去,和警察大干了一场。
昌哥来保释绿毛,绿毛见我仗义,托昌哥把我也保了。
这么一来,我就和绿毛一起跟着昌哥混。
想到昌哥,我忙问绿毛昌哥没事吧?
绿毛说被摁了,在桑拿房直接被拷走。
我心想糟,陈队太心急了,昌哥虽说是只小虾,可现在摁他,后面的大鱼就很难钓了。
昌哥不是陈队摁的,听绿毛说,昌哥因为嫖了个鸡,说好八百全套,事后跟他要八千,理由是他没戴套。昌哥当然不认,动手打了那鸡。
那鸡灰溜熘地跑了,没多久,当地派出所就来把昌哥拷了,说他涉嫌强奸。
干他们这行的,平时都很小心。虽然花天酒地,但真遇到事都躲,就怕进局子,保不齐就是十年八年。国家对诈骗越打越严,以昌哥身上背的金额,按他的话说,已经够一个无期了。
这烂人,老子在医院生死未卜,都什么时候了,还想着嫖,嫖了还不戴套,不戴套还不赔钱!
绿毛问我怎么办?
能怎么办,想办法把人弄回来呗。
我扯掉身上的针管和绷带,和绿毛溜出了医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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