元旦清晨，沈诗意被妈妈从被窝里拉出来时，天还没完全亮。
“快点洗漱，去神社抢头香的人多着呢！”妈妈催促着叫换好出门的衣服。
沈诗意迷迷糊糊地刷牙，凉水拍在脸上才清醒了些。她拉开窗帘，外面飘着细雪，地面已经积了薄薄一层。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。
手机震动起来，是林雨晴的信息：【今天去拜社吗？听说陆星宇也会去。】
沈诗意差点把手机掉进洗脸池。她盯着那条信息看了好几遍，手指悬在键盘上不知如何回复。自从寒假开始，她和陆星宇通过信件和电话联系，却从没提过要见面。
【可能去吧。】
她最终回复，然后飞快地补充，【跟家人一起。】
神社离她家不远，是当地人新年参拜的热门地点。沈诗意换上红色格纹裙子和白色羽绒服，特意戴上了陆星宇送的那条围巾。镜子前，她犹豫了一下，又涂了点淡粉色唇膏。
“今天怎么这么讲究？”妈妈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。
“因、因为是新年啊。”沈诗意结巴了一下，匆忙抓起手套出了门。
神社比想象中还要拥挤。参道两旁摆满了小吃摊，空气中弥漫着烤鱿鱼和苹果糖的甜香。沈诗意跟着家人慢慢向主殿移动，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在人群中搜寻。
“沈诗意！”
这个声音让她浑身一颤。转头看去，陆星宇站在一棵挂满祈愿签的银杏树下，正向她挥手。他穿着深蓝色大衣，围巾松松地挂在脖子上，鼻尖和耳朵都冻得通红，头发上还沾着几片未化的雪花，看起来已经在那里站了很久。
沈妈妈先反应过来：“小陆你一个人来的吗？”
陆星宇走过来，肩膀上的积雪簌簌落下：“嗯，爸妈去爷爷奶奶家了，我...想来看看新年的神社。”
沈诗意注意到他睫毛上凝结的细小冰晶，和肩膀上异常厚重的积雪。这绝不是刚到的人会有的样子。
“你们认识？”沈爸爸好奇地问。
“同桌。”沈诗意小声回答，感觉脸颊发烫。
两家人寒暄了几句，决定一起排队参拜。陆星宇自然地站到了沈诗意身边，两人之间保持着微妙的距离——既不会远到显得生疏，又不会近到引起家长怀疑。
“你等了多久？”趁着家长在前面交谈，沈诗意低声问。
陆星宇的耳朵更红了：“没...没多久。”
“说实话。”
“两小时十七分钟。”陆星宇老实承认。
沈诗意的心跳漏了一拍。两小时？在这冰天雪地里？她偷偷打量陆星宇，发现他的手已经冻得发青，却连手套都没戴。
“笨蛋。”她小声说，摘下自己的手套递过去。
陆星宇愣了一下，然后小心翼翼地接过手套。他的指尖碰到她的掌心，激起一阵微小的电流。
他戴上手套，嘴角扬起一个明亮的笑容:“谢谢，很暖和。”
参拜结束后，他们在神社内闲逛。沈诗意求了一个签，小心地展开——“大吉”。
“我看看你的。”
陆星宇凑过来，他的签也是“大吉“，爱情运则是“珍惜眼前人。”
“看来我们今年运势不错。”陆星宇笑着说，声音里有一丝沈诗意从未听过的紧张。
沈诗意低头卷起签文，不敢抬头看他。这句话可以有太多解读方式，而她不确定自己准备好面对任何一种。
她转移话题：“那边有买护身符的要去看看吗？”
他们在护身符摊位前挑选时，陆星宇突然拿起一个星空图案的学业御守：“这个很适合你。”
“我已经有好多护身符了。”
沈诗意虽然这么说，却还是接了过来。翻到背面，她发现下面还挂着一个更小的御守，上面绣着两颗相连的星星，于是问：“这是...？”
陆星宇迅速说，目光飘向别处：“赠品，买一送一。”
沈诗意将信将疑，但还是把御守挂在了包上。两颗小星星随着她的动作轻轻碰撞，发出细微的声响。
天色渐暗，神社亮起了灯笼。沈诗意本应跟家人回家，但当陆星宇提到附近的烟花大会时，她鬼使神差地请求多留一会儿。
沈妈妈出人意料地通融，“记得九点前到车站集合。”
于是，沈诗意和陆星宇并肩走向河岸边的烟花观赏区。夜幕完全降临，路边的积雪在灯笼照耀下闪闪发光。两人之间保持着微妙的沉默，只有靴子踩在雪地上的咯吱声。
“寒假过得怎么样？”陆星宇终于打破沉默。
“很好。你的画册我很喜欢”沈诗意点点头。
“真的吗？我最喜欢哪一页？”
沈诗意不假思索地回答：“在厨房那一副”。然后意识到自己上当了——这等于承认她把画册翻了很多遍。
陆星宇笑了，呼出的白气在空中散开：“我也是。”
河岸边已经聚集了不少人。他们找了个稍微僻静的位置，肩并肩站着等待烟花开始。沈诗意偷偷瞄了陆星宇一眼，发现他正专注地看着远处的天空，侧脸在夜色中格外清晰。
陆星宇突然开口：“其实我今天不是偶然去神社的。”
沈诗意的心跳加速：“我知道。”
“你知道？”
沈诗意指了指：“你肩的雪至少等了两小时。”
陆星宇呆了一下，然后笑出声：“果然瞒不过你。”
他顿了顿，声音变得轻柔，“我只是...很想见你。”这句话像一块热炭落入雪堆，在沈诗意心里激起一阵蒸汽。她不知如何回应，只好低头玩着包上的小星星御守。
第一朵烟花就在这时在夜空中绽放，金色的光芒照亮了两人的脸庞。紧接着是更多的烟花，红的、蓝的、绿的，在黑暗的天空中画出转瞬即逝的图案。
“真美啊。”沈诗意仰着头感叹。
陆星宇没有看烟花，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沈诗意被烟花映照得不断变换颜色的脸上。他轻声说：“是啊，真美。”
最大的一个烟花升空时，陆星宇突然凑近沈诗意的耳边。他的嘴唇几乎碰到她的耳垂，呼出的热气让她浑身一颤。
他说：“你今天真好看。”
但这句话被烟花的爆炸声完全淹没了。沈诗意只感觉到一阵气流拂过耳朵，转头疑惑地看着陆星宇：“你说什么？”
陆星宇摇摇头，微笑着指向天空：“看！”
烟花表演结束后，两人沉默地走向车站。沈诗意的心跳仍然没有恢复正常，耳边似乎还残留着陆星宇呼吸的温度。
“开学见。”在车站分别时，陆星宇轻声说。
“嗯，开学见。”沈诗意点点头，却在转身前被拉住了手腕。
陆星宇迅速往她手里塞了个东西：“给你的。”
那是一颗小小的玻璃星星，在车站灯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。等沈诗意回过神，陆星宇已经走远了，背影在雪地里格外清晰。
开学第一天，教室里充满了久别重逢的喧闹。沈诗意和陆星宇却陷入一种奇怪的拘谨。两人礼貌地打招呼，然后各自埋头整理书本，目光接触时都迅速移开。
课堂上，他们的手肘不小心碰到，两人同时像触电般弹开，引来周围同学疑惑的目光。沈诗意感觉脸颊发烫，假装专注记笔记；陆星宇则盯着黑板，耳朵红得几乎透明。
午休时分，林雨晴神秘兮兮地凑到沈诗意桌前：“新年约会怎么样？”
“什么约会？”沈诗意差点被水呛到。
“别装了。”
林雨晴翻出手机照片——是新年那天在神社，她和陆星宇站在求签处的背影，“我表妹拍的。你们俩站在一起，像画一样。”
沈诗意夺过手机，照片上她和陆星宇肩并肩站着，他微微低头听她说话，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。她从未见过他们在一起的第三人称视角，原来在别人眼中，他们是这样的。
她小声说：“发给我”
林雨晴挑眉：“承认是约会就发。”
“只是...偶遇。”沈诗意坚持道，却控制不住嘴角上扬。
林雨晴翻了个白眼，但还是把照片传给了她。沈诗意把照片保存到手机加密相册，然后看了看挂在她包上的那对小星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