驯兽场的喧嚣还未完全散去,陈洛刚牵着玄铁驹走到场边,月白裙裾便在眼前一晃——柳烟不知何时拦在路中央,帕子绞得发皱,眼尾挑得更尖:“陈公子好威风。”她指尖扫过玄铁驹油亮的鬃毛,声音突然冷下来,“可再威风又如何?青霄宗门规写得明白,杂役连外门弟子都算不上,骑再好的坐骑,也不过是给内门主子牵马的命。”
陈洛歪头看她,玄铁驹的耳朵跟着动了动。
他前世见过太多这样的嘴脸,明明自己也在泥里,偏要踩别人两脚才痛快。
“柳姑娘这么急着给我定命?”他屈指弹了弹玄铁驹的脖颈,声音里带着点调笑,“不如猜猜,明日药园那株千年朱果,会是谁的?”
柳烟的脸“唰”地白了。
朱果是青霄宗内门大比的重要资源,往年都是长老们内定的人选才有资格摘取,这杂役竟敢明目张胆地抢?
她刚要发作,玄铁驹突然仰头发出震耳欲聋的嘶鸣,前蹄腾空足有一人高,带起的风掀得她裙角翻飞,几缕碎发糊在脸上。
“啊——”柳烟踉跄后退,撞在围栏上,帕子“啪”地掉在地上。
围观的杂役和外门弟子哄然散开,有几个离得近的直接摔坐在地,看着玄铁驹喷着白气的鼻孔直咽唾沫。
“够了。”陈洛轻拍马颈,玄铁驹立刻收了气势,低头用鼻子拱他的手背,像在讨赏。
他弯腰捡起柳烟的帕子,指尖扫过并蒂莲的绣纹:“柳姑娘的帕子,收好了。”
“你——”柳烟抢过帕子,指甲几乎要戳穿绣线。
她余光瞥见人群里王昊铁青的脸,心下一动,拔高声音:“陈杂役不过仗着驯兽的歪门邪道,真动起手来,连外门最末等的弟子都打不过!”
这句话像根刺扎进王昊的肺管子。
他捂着还在作痛的胸口站出来,玄铁驹刚才那一脚虽没直接踹他,余威却震得他内脏翻涌。
此刻被柳烟当众点破,他眼睛都红了:“好个牙尖嘴利的杂役!我王昊今天就让你知道,青霄宗到底是拳头大的说话!”
话音未落,他周身灵气陡然翻涌。
陈洛瞳孔微缩——这是凝元二重巅峰的灵力波动,比之前藏了几分实力。
王昊双手结印,嘴里念着晦涩口诀,数十道身影从他身后炸出,将陈洛团团围住。
每个分身都穿着同样的玄色外门服,连眉峰的弧度都一模一样,连玄铁驹都不安地踏着蹄子。
“幻影迷踪!”有人倒吸冷气,“这是外门长老亲传的秘技,王昊竟然练到了分影九重!”
柳烟眼睛亮起来,刚才的狼狈一扫而空。
她退到人群边缘,手指攥紧帕子——只要王昊废了陈洛,她今晚就能带着消息去见师父,那本《破妄诀》
陈洛却闭上了眼。
前世他见过太多幻术,从最低级的障眼法到混元境大能的虚空幻界,哪一种不是被他的破妄眼识破?
《破妄诀》在体内自动运转,他能清晰感知到空气里每一丝灵力的流动——左边第三个分身的灵气波动明显比其他虚浮,那是本体!
“喝!”他突然睁眼,一步跨出。
玄铁驹似乎感应到什么,仰头长鸣,声浪掀得幻影一阵摇晃。
陈洛的拳头裹着风,精准砸在左边第三个分身胸口。
“咔嚓——”
王昊的分身瞬间溃散,本体被这一拳轰得撞在围栏上,肋骨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。
他吐着血沫滑坐在地,不敢置信地望着陈洛:“你...你怎么可能识破?”
“幻术再真,也骗不过灵力的轨迹。”陈洛拍了拍手上的灰尘,俯身盯着王昊涣散的瞳孔,“你该庆幸,我现在懒得杀你。”
围观人群死一般寂静。
刚才还在议论“杂役走运”的外门弟子此刻连头都不敢抬,几个平时总爱欺负陈洛的杂役更是缩成一团——他们突然想起,这小子刚才空手接下玄铁驹的踢击时,连眉头都没皱一下。
“走了。”陈洛翻身上马,玄铁驹四蹄一蹬,带起一阵风卷过人群。
柳烟望着他腰间露出的《破妄诀》古籍,喉头发紧——必须今晚就把消息传出去,否则...
“小友留步。”
牧长老的声音从驯兽堂方向传来。
陈洛勒住缰绳,玄铁驹乖乖停在原地。
老迈的驯兽长老拄着拐杖走过来,浑浊的眼睛里闪着精光:“方才那手驯兽的本事,可是家传?”
“不过是从前养过几匹马。”陈洛笑着摇头。
牧长老没接话,他的目光落在玄铁驹脖颈的锁魂钉痕迹上——那是被强行驯服留下的旧伤,此刻却泛着淡金色的光,像是被某种温和的灵力滋养着。
“明日擂台赛,你若有兴趣...”
“长老的好意,洛心领了。”陈洛拍了拍玄铁驹,“不过有些旧账,得先算清楚。”
夕阳把一人一马的影子拉得老长,马蹄声渐远。
牧长老望着那道背影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拐杖上的兽纹。
他在驯兽堂待了五十年,还从没见过能让玄铁驹主动认主的人,更没见过...能让幻术失效的眼睛。
“这小子...”他喃喃自语,“怕不是要掀翻青霄宗的天。”
暮色渐沉时,陈洛骑着玄铁驹穿过青霄宗的竹林。
晚风裹着药香从医谷方向飘来,他能听见远处苏清璇的婢女在喊“公子慢些”,也能听见更深处的驯兽堂传来夜枭的啼鸣。
他翻身下马,盘坐在玄铁驹背上,双手结印。
《破妄诀》的功法在体内流转,月光透过竹叶洒在他肩头。
玄铁驹安静地站着,心跳声和他的脉搏合二为一。
明天,药园的千年朱果该熟了;后天,内门大比的擂台该搭了;而更远处...
陈洛闭起眼,嘴角扬起一抹笑。
那些前世捅他心脏的人,该准备好跪了。
读书三件事:阅读,收藏,加打赏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