95书阁 > 现言小说 > 枕上囚:权臣的替身娇妻 > 第4章 残图现世·血色迷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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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   腐土的腥气混杂着铁锈般的血腥味,如同冰冷的小针直刺鼻腔。沈清辞被迫紧贴着青玉台,左腕碎裂般的剧痛让意识在崩溃边缘游走。上方倾倒的火油在入口处熊熊燃烧,黑烟混着硫磺的毒雾翻涌滚落。热浪灼烧着她的鬓发,碎裂的衣衫焦黑蜷曲,但死亡的威胁却并非仅来自烈焰。

玄甲重靴踏碎燃烧的木梁踏入地窟,粘稠的血液在泥地上拖出暗红的印记。裴砚的身影穿透浓烟而来,如同修罗降世。他左手的剑锋仍在滴血——那上面,严嬷嬷被洞穿的头颅面目狰狞,白发凌乱贴在灰败的脸上,浑浊的眼珠凝固着临死前极致的惊恐。血液顺着剑刃蜿蜒流下,砸在滚烫的石板上,“嗤”地化作一缕腥臭的青烟。

“把东西给我。”裴砚的声音比地窟的寒气更砭骨,他的独眼被额角流淌的鲜血糊住,但另一只完好的眼瞳里,翻涌着足以吞噬一切的暴戾与……一丝几乎难以捕捉的惊疑。那惊疑的源头,正是沈清辞身下压着的明黄血诏,以及她右手中紧紧攥着的那半截断锁!

沈清辞背脊死死抵着冰冷刺骨的青玉台面,巨大的恐惧几乎扼住她的喉咙。严嬷嬷那死不瞑目的头颅正对着她,那凝固的眼神仿佛在无声地尖啸。她强压下翻腾的气血,所有的疼痛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求生的本能和揭开谜题的决心。她的目光扫过剑尖上那令人作呕的“战利品”,再对上裴砚那双沾染血污却依旧锐利如隼的眼。

“裴大人!”她的声音在火焰的噼啪爆响中异常清晰,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平静,“苏菀姑娘告诉您的血诏内容,恐怕不如她说的那样清白吧?”

裴砚的脚步微不可察地一顿,剑尖上的头颅随着动作轻轻晃动,一滴冰冷的血珠几乎砸落在沈清辞的脸颊边缘。“你在质疑菀儿?”他的声音低沉如雷,却隐隐带着一丝因心神震荡而产生的尾音颤抖。沈清辞清晰地捕捉到了这细微的变化,如同黑暗中的一缕微光。

“不是质疑,”她深吸一口气,不顾后背撕裂般的灼痛,身体艰难地前倾,手中的血诏更清晰地暴露在裴砚的视线中,“我只想知道,苏菀姑娘是否告诉过您,她在裴府……确切地说,是在您的书房里,做了什么?”她的视线有意无意地扫向刚刚从那鎏金匣中吐出的、刻着诡异阵图的残破羊皮卷轴。那图上清晰标注的“裴府”二字,以及旁边刺目的朱砂红“苏菀”,成了此刻最有分量的筹码!

裴砚的血瞳骤然锁死那半幅羊皮卷轴!那熟悉的建筑轮廓,那刺眼的位置标识,尤其是那个被猩红朱砂圈定的名字——苏菀!如同一道闪电劈开迷雾,他握剑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青筋暴起,发出咯咯的响声。严嬷嬷临死前那混杂着恶毒与某种暗示的狂叫仿佛在他耳边回响:“烧掉匣子!烧掉那个妖孽!她会引火烧身的!她根本……”

严嬷嬷的喉咙就是被这句未完的嘶吼中断的。

异变骤生!

就在两人对峙的瞬间,那一直被白骨手臂托举的鎏金千机匣猛然震动!内部响起一连串密集如骤雨敲打玉盘的机括弹动之声!“嗒嗒嗒嗒——叮!”最后一声清越的撞击脆响划破地窟的喧嚣。

紧接着,匣体表面代表眼睛的两颗深邃宝石骤然迸射出妖异的赤红光芒,如同两轮被激怒的血月!伴随着这骇人的红光,匣子前端那只精美绝伦的青铜鸾鸟头部,“咔哒”一声,鸟喙猛地张开!

一卷边缘焦黑卷曲、质地古旧坚韧、明显遭遇过焚烧的暗黄色羊皮古卷,如同被神秘力量驱动,倏然从鸟喙中滑出,在沈清辞和裴砚之间无声展开!

“哗——”

半幅气势恢宏却又透着无尽苍凉的巨大城池阵图跃然眼前!阵图线条精密诡谲,标注着难以理解的星宿方位与建筑节点。核心处,两个笔锋冷冽的大字触目惊心——裴府!

而就在阵图边缘、标注为“书房”的区域侧旁空白处,赫然写着两个仿佛被饱蘸鲜血的朱砂狠狠圈点的小字!

苏菀!

那颜色红得刺目,红得妖异,与沈清辞手边血诏上那凝固的龙纹印玺朱砂如出一辙,如同新鲜流淌的鲜血书写而成!这两个字狠狠撞击在裴砚的心口,也如同烙铁般烫在沈清辞的眼底!

奶娘临死前那癫狂凄厉、带着浓浓酒气的哭嚎声瞬间在她脑中炸开,比头顶倾泻的火油烈焰更灼人魂魄:

“二姑娘!你娘那花轿还没进门的那晚……祠堂里九百九十九盏长明的往生灯……全都变成了……血珠子啊!一滴滴往下淌!那是老天爷流的血泪!造孽……太造孽了……”

“不……不可能!”裴砚下意识地低吼出声,那声音里充满了被巨大欺骗引发的愤怒与动摇,手中的长剑几乎脱手,剑尖上严嬷嬷的头颅也随之一沉。

沈清辞的心跳如密集的战鼓!机不可失!她强忍着左腕和背后灼伤的剧痛,右手猛地抓住那刚刚垂落的羊皮残图卷轴末端,拼尽全身力气朝着青玉台中央狠狠一按!

她按的位置极其刁钻——并非平坦的玉台表面,而是之前那白骨遗骸解体后,在青玉台上拼合出的巨大火焰图案的中心!那个酷似她右肩后火焰胎记的核心凹点!

几乎在她手指按下的同一瞬间,她背部右肩胛骨处隐藏的火焰形胎记陡然灼痛!一丝无形的力量似乎被牵引而出,通过她按在青玉台上的指尖奔涌向那火焰图案的核心凹点!

“嗡——!!!”

一声低沉悠长、仿佛来自亘古洪荒的鸣响,以青玉台为中心轰然荡开!肉眼可见的气浪瞬间席卷整个地窟!上方倾泻的火油烈焰被这股力量骤然压灭大半!飞溅的油滴火星诡异地悬浮在半空!

地面剧烈震动,淤泥黑水如沸汤翻涌!整座白骨璇玑锁心阵开始疯狂地逆向旋转、重组!那四具白骨遗骸在蓝光中骤然散开,化作无数骨屑,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操控,瞬间围绕着青玉台和沈清辞二人,重新拼合成一个更加巨大、更加复杂的立体三菱阵图!那三百根原本悬停在她背后的淬毒蓝针,被无形的力量拉扯,纷纷钉向阵图的各个节点,毒针上的幽蓝光芒与白骨缝隙间透出的磷火交织,将整个阵图点亮!核心位置正是沈清辞和她手中按着血诏与羊皮残图的位置!

“咳!”沈清辞被这突如其来的庞大能量冲击得喉头腥甜,一口鲜血涌上又死死咽下。她感到一股冰寒的力量正从掌心侵蚀全身,却又诡异地让她体内某种蛰伏的气息与之共鸣、壮大!

裴砚更是被这股爆发的气浪直接掀退三步,玄甲上干涸的血痂簌簌剥落。他血红的独眼死死盯着阵图核心的沈清辞和那明暗交错的羊皮卷轴,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混乱与凶戾!璇玑锁心阵的剧变显然远超他的认知!苏菀的名字出现在自己府邸的书房位置,如同毒蛇噬咬着他的信任,而沈清辞此刻引发的异象,更让他感到了失控的威胁!

“阵中乾坤……锁心逆转……你……你到底是什么人?!”裴砚的声音低沉嘶哑,饱含着杀意与惊骇,他再次举剑,玄甲上的血纹在幽蓝光线下仿佛活了过来。

但沈清辞没有回答。她的全部心神都被脚下剧烈震动的青玉台吸引了。在巨大白骨立体阵图的包裹下,青玉台的中心——那个被她按住的火焰核心凹点——正如同花苞般缓缓绽开!

玉石裂开,发出悦耳却又令人心悸的清音。里面并非空空如也,而是一方狭窄的暗格。暗格中心,稳稳地躺着一个……一个用明黄云锦(皇室专用之物)包裹的婴儿襁褓!

那襁褓十分陈旧,边角磨损严重,但明黄的底色依旧清晰。襁褓的正中心,赫然绣着一只引颈长鸣、振翅欲飞的朱红火凤!火凤的形态,与沈清辞肩后的胎记以及白骨拼合的火焰图案,竟有七分神似!

更加令人窒息的是,襁褓的正上方,端端正正地放着一枚断裂的血色玉玦。玉玦断口狰狞,材质通透温润,雕工是前朝宫廷独有的云螭纹——这是只有皇子和极其尊贵的宗室近支才有资格佩戴的纹样!而断玉旁边,还有一支早已枯萎、却被精心保存的干枯并蒂莲!那莲花的姿态,沈清辞绝不会错认——正是她母亲生前最爱的花样!也是她记忆中娘亲唯一的遗物,一支镶嵌着这种干莲花的发簪!而那个发簪头,她曾在奶娘描述的血灯幻影中“看到”过!

所有的线索如同洪流般冲撞进沈清辞的大脑!血泪长明灯,皇室云锦襁褓,朱红火凤,断裂的皇子玉玦,母亲的并蒂莲花样……

就在沈清辞心神剧震,几乎要伸手触碰那襁褓的瞬间!

“轰隆——!!!”

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的爆炸声在众人头顶炸开!整个地下空间如同被巨大的手掌狠狠攥住、揉搓!泥土混着巨石如同暴雨般疯狂砸落!一根断裂的巨大石梁裹挟着毁灭性的力量,直接砸向青玉台的中心!

“小心!”一声怒吼破空而来!

沈清辞只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撞在她的侧面!那是裴砚!他在巨石落下的千钧一发之际,竟本能地侧身飞扑而来,用宽阔的后背,生生撞开了即将扑向阵图核心的她!同时,他那只血迹斑斑、提着严嬷嬷头颅的手臂猛地一扬!

噗嗤!

那沉重的、沾满泥土和血污的头颅,被裴砚精准地掷出,如同一个充满恶意和诅咒的石块,狠狠砸向那方露出的襁褓暗格!他似乎在用这种极端的方式,掩盖那瞬间暴露的秘密!

“不——!”沈清辞目眦欲裂,她奋力伸手想要阻止,却只抓到冰冷的空气。

与此同时,裴砚的玄甲后背重重撞在青玉台的边缘,发出一声闷响。他手中的长剑脱手飞出,旋转着插入远处的淤泥之中。在巨大的冲击力和翻滚躲避落石的混乱中,他头盔侧后一道深深的刮痕显露出来——在那道刮痕旁边,被血污和发丝掩盖之处的发根边缘,一缕极不自然的金色……倏地一闪而过!像是一小片被刻意染过又褪色而未被完全遮掩的原本发色!

那抹金色如同针尖,狠狠刺了沈清辞的双眼。某种荒谬却极其可怕的念头在她心中疯狂滋长——那个有关母亲花轿未至、血泪长明、以及“妖孽”、“怪物”的传言……关于她自己的身世谜团……

轰!轰!轰!

大块大块的石头夹杂着燃烧的木料疯狂坠落。支撑地宫的粗大石柱开始出现裂痕,碎石如雨点般砸落。浑浊的泥水倒灌的速度加快,瞬间就淹没了脚踝,冰冷刺骨。

“快走!地宫要塌了!”裴砚嘶吼着,一把抓住沈清辞还未受伤的右臂,力道之大几乎捏碎她的骨头。他的眼中,方才因秘辛暴露和苏菀疑点带来的混乱与暴怒,在死亡的威胁面前迅速被一种更直接的、属于猎人的冷酷所取代——沈清辞的价值远未榨干,她知道的秘密和身上与璇玑阵的联系,不允许她就此葬身地底!

沈清辞被他拖着踉跄后退,目光却死死粘在那个被严嬷嬷头颅砸中的襁褓暗格上。明黄的襁褓被污浊的头颅和落下的泥石污染了大半,那小小的婴儿衣物在混乱中皱成一团,血玉和干花也被掩埋。

“我娘!我的身世……”她不甘地挣扎着试图扑回去。

“闭嘴!”裴砚厉声打断,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狠戾,“想活命就跟我走!”他不再看她,拖着她,几乎是凭借野兽般的本能和对地宫结构的熟悉,在崩溃的甬道和倾盆落石中寻找生路。玄甲替他挡开了大部分的碎石袭击,但沈清辞被他半抱半拖在怀中,碎石和掉落的泥土仍不断砸在她受伤的脊背上,每一次撞击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。

爆炸的源头似乎在上层建筑,伴随着崩塌还传来了隐约的、凄厉的哭喊和兵刃交击声!仿佛外面正经历着一场残酷的厮杀!

火光在烟尘中明明灭灭,照在裴砚沾满血污和尘土的侧脸上,那份冷酷和复杂交织的表情,如同一个解不开的谜团。他保护她的动作强势而有效,如同对待一件紧要的物件,但那动作里,却掺杂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切——仿佛害怕失去这件重要的……工具?还是别的什么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