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佳站在窗边,手机还紧攥在手中,屏幕上是一串未拨出的号码。
雨水顺着玻璃蜿蜒而下,模糊了她的倒影,也模糊了刚才那个站在雨中、直勾勾盯着她的身影。
她冲出了解剖室,可当她跑到楼下时,街道早已空无一人,只有积水倒映着惨白的路灯。
警察来得很快,但什么也没找到。
回家的路上,她始终抱着那个装有古玉的密封袋,仿佛它是唯一能连接过去与现在的信物。
夜深后,她蜷缩在床上,脑海中不断回放着那一幕——古玉裂开,血字转动,像是某种召唤。
窗外偶尔传来几声猫叫,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,让她更加难以入眠。
她数着钟表的滴答声,仿佛每一秒都被拉长,变成一根无形的丝线缠绕在心头。
清晨的微光刚刚刺破窗帘,她便起身洗漱,带上那片玉,驱车前往相熟的化学实验室。
街道尚未苏醒,车轮碾过潮湿的柏油路,发出轻微的“沙沙”声,像是某种低语——一种似曾相识、却无法捕捉的古老语言。
分析结果很快出来,却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下——玉片材质古旧,碳十四测定显示其年份至少在百年以上,绝无可能是母亲案发时随身携带的新近之物。
母亲的遗物中为何会出现这样的古董?
它又为何会与那些符号产生联系?
宋佳的思绪如一团乱麻,百思不得其解。
正当他对着报告发愣时,手机急促地响起。
是警局的电话,通知他城郊一处废弃民宅发生火灾,现场发现一具烧焦的尸体,死者脖颈处有明显的青紫色压痕,初步判断为他杀。
宋佳的心猛地一沉,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。
废弃民宅位于一片荒凉的拆迁区,焦黑的断壁残垣在晨风中散发着刺鼻的烟味,混杂着灰烬与塑料燃烧后的怪异气息,仿佛空气都被灼热得扭曲。
宋佳刚踏入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屋子,一股熟悉的、令人不安的气味便钻入鼻腔——正是前几日在那个流浪汉尸体内检测出的香灰残余味道!
那种混合着焚烧草木与某种甜腻香料的气息,让人仿佛置身于一座早已焚毁的古老庙宇之中,空气中还残留着腐烂血肉的甜腥,令人作呕。
“真相如同灰烬,看似已经熄灭,却总能在风中重新燃起。”
他快步走到废墟中央,那里躺着一具蜷缩的、几乎碳化的人形。
尽管尸体已被高温炙烤,但颈部那道深深的、泛着青紫的勒痕依旧清晰可见。
宋佳蹲下身,戴上手套,指尖轻轻触碰尸体裸露的肩部皮肤——一种异常的冰冷感透过手套传来,远低于环境温度下尸体应有的冷却速度。
他心头剧震,这绝非普通的火灾或谋杀,空气中弥漫的不仅仅是焦糊味,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、带着某种仪式感的沉闷,如同一场早已安排好的献祭。
回到解剖室,灯光冰冷地洒在第二具焦尸上。
金属台面反射着冷白的光,四周弥漫着消毒水与腐败组织混合的味道。
宋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对尸体展开了更为细致的检查。
很快,他在死者被烟熏火燎的耳道深处,发现了微量但清晰可辨的香灰颗粒。
而在提取出的少量胃液中,经过初步分离,他检测到了一种罕见的植物粉末成分,这种植物在一些古籍记载中,常被用于古老的祭祀仪式。
他猛地想起母亲遗留下来的那些笔记。
那本厚厚的、泛黄的笔记本,曾被他视为母亲研究民俗的痴迷,此刻却仿佛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。
他冲回办公室,颤抖着双手翻开笔记,一页页地搜寻。
终于,在一页字迹略显潦草的记录上,他看到了“活人印记”四个字。
根据母亲的记录,这是一种极其歹毒的南洋邪术,通过特定的香料混合符咒,在活人不知不觉中刻下献祭的印记。
一旦印记成形,受术者不会立刻死亡,而是在七日之内,身体机能逐步衰竭,最终呈现溺水或窒息的死状,灵魂则被施术者攫取。
更可怕的是,印记并非仅限于一人——它可以通过血脉或接触蔓延,形成一个“猎场”,供施术者挑选最合适的“祭品”。
宋佳只觉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,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。
他想起了昨夜,那枚原本碎裂的古玉在他眼前自动拼合的诡异情景,想起了那萦绕不散的香气……难道,自己也早已在不知不觉中,被悄然标记了?
“当你凝视深渊时,深渊也在凝视你——而有些人,早已站在深渊之中。”
他不敢再想下去,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。
他强自镇定,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尸体上。
他仔细比对两具尸体脖颈处的压痕,发现其形态、深度、甚至边缘的细微纹路,竟然高度一致,仿佛出自同一件凶器——那绝非普通的绳索,更像是一种特制的、带有某种卡扣或锁链结构的器具。
深夜,解剖室的灯光显得格外惨白。
窗外风雨交加,雷声沉闷地滚过天际,每一次闪电都将室内照得忽明忽暗,映照着宋佳疲惫而凝重的脸。
他刚刚整理完初步的尸检报告,正准备离开,眼角的余光却瞥见门口立着一个模糊的黑影。
“谁?”宋佳警惕地喝道。
那身影缓缓从阴影中走出,是清洁工老吴。
此刻的老吴,与平日里那个佝偻着腰、默默打扫卫生的老人判若两人。
他的瞳孔在闪电中泛着不自然的灰白色,仿佛蒙着一层死亡的翳,嘴唇干裂,嘴角挂着一丝诡异的笑容。
“你……不该碰那些东西。”老吴开口了,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,与他平日温和的语调截然不同,“他们……已经在看着你了。”
话音未落,老吴猛地抬手,打开了那只铁盒。
一股比之前在火灾现场和流浪汉体内闻到的更为浓烈、更为刺鼻的香灰气息,如同潮水般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。
这气味带着一种奇异的甜腻和腐朽感,令人闻之欲呕,头脑发昏。
宋佳本能地捂住口鼻,想要后退,但老吴的动作快如鬼魅,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。
那只手冰冷刺骨,宛如从冰窖中伸出,力气却大得惊人。
宋佳用力挣扎,混乱中,他瞥见老吴的袖口因为拉扯而向上滑去,手腕内侧,一个熟悉的符号纹身赫然暴露出来——那个由数条不规则曲线纠缠组成的图案,与郑道远指甲缝里发现的微粒图案,以及两具死者指甲缝中残留的细微痕迹,如出一辙!
“有些符号不是刻在皮肤上,而是烙在命运里。”
就在老吴试图将他往那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铁盒边拖拽,似乎要将他整个人按进去的瞬间,解剖室的门“砰”地一声被猛力撞开!
一道娇小的身影带着急促的喘息冲了进来,是林雪!
老吴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吓到,抓住宋佳的手猛然松开。
他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,踉跄着跌坐在地,眼神中的呆滞渐渐被一种深深的恐惧所取代,他抱着头,开始胡言乱语般地喃喃自语:“我不能说……我什么都不能说……说了会死的……”
回到家中已是午夜,宋佳筋疲力尽地把自己摔在沙发上,脑子里乱成一团。
老吴的突然出现和诡异行为,那个与案件深度关联的符号纹身,还有那只险些将他吞噬的铁盒……一切都指向一个庞大而邪恶的阴影。
他拿起手机,想给林雪发个信息报平安,却看到一条刚刚收到的图片消息,正是林雪发来的。
照片的背景是第一具流浪汉尸体的发现地,光线昏暗,林雪的手指捏着一张被火焰部分吞噬、边缘焦黑的黄色符纸。
符纸上,用朱砂写就的字迹虽然残缺,但一个清晰的、带着凌厉笔锋的“宋”字,赫然在目——那笔画如刀,深陷纸面,仿佛是用鲜血而非朱砂书写而成的诅咒。
宋佳瞳孔骤然收缩,一股冰寒刺骨的凉意,比老吴的手更加阴冷,瞬间贯穿了他的全身。
夜色深沉,窗外的风雨似乎更大了,敲打着玻璃,发出令人心悸的声响。
手机屏幕的光映着他惨白的脸,那个“宋”字,像一个不祥的烙印,深深地刻进了他的视网膜。
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愤怒,这不再是旁观一桩桩离奇的案件,而是自己,或者说整个宋家,已经深陷其中,成为了某个未知存在的猎物。
就在这时,寂静的房间里,手机铃声毫无预兆地尖锐响起,在这样的午夜,显得格外刺耳。
屏幕上跳动着的名字,是林雪。
宋佳的心,猛地提到了嗓子眼。
(读者互动提问)
-“如果你是宋佳,面对符纸上的‘宋’字,你会选择追查到底,还是立刻逃离?”
-“老吴的警告是威胁还是救赎?你觉得他背后是谁在操控?”
-“你认为‘活人印记’的下一个目标会是谁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