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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   “是孙媳不懂事,还请祖母息怒。这外头天寒地冻的,还请祖母和诸位叔公进屋喝杯热茶暖暖身子。”宋染见好就收。

今日这场戏的主角还未到场,可不能就这么散了。

“老夫人,您看……”一位族老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,眼巴巴地看向老夫人。

老夫人冷哼一声,却也不好当众驳了族老的面子,只得拄着拐杖往里走。

众人刚迈过门槛,一股暖香扑面而来。

宋染连忙招呼琥珀,“怎生如此没眼色?快给老夫人和各位叔公上茶。”

琥珀应声而动,手脚麻利地奉上早已备好的茶点。

那茶盏是上好的青瓷,茶汤澄澈,袅袅热气中飘散着茶香。

“这.……”三叔公捧着茶盏,惊讶道:“竟是隐济寺的雪水泡的?”

宋染浅笑盈盈:“叔公好眼力。这水是每日天不亮就从隐济寺运来的,配上今年新进的雀舌,最是养人。”

几位族老忙不迭端起茶盏开始品尝,一时之间竟是赞不绝口。

“祖母请用。”宋染亲自将茶盏奉到老夫人面前,温声道:“这茶最能平心静气。”

老夫人接过茶盏,浅嘬了一口便放了下来。

这茶她再熟悉不过——正是她平日里最爱,却因价格昂贵只能偶尔享用的珍品。

宋染不以为意,又从炭篓里挑出一块木炭放进火炉,火炉中立即腾起一阵异香。

金丝木炭!

几位族老眼睛微眯。

想不到这宋家嫁进侯府的孙媳竟如此奢靡——这简直就是在烧银子。

老夫人浑浊的双眼死死盯着炉中跳跃的火苗,那块金丝炭在火炉中啪啪作响。

“宋氏!那日找你拿几千两银子你只是推三阻四,如今倒舍得用这金丝木炭来取暖?”

老夫人猛地一拍案几,茶盏里的茶水溅出几滴,落在她枯瘦的手背上。

宋染不慌不忙地取出绣帕,轻轻为老夫人拭去手背上的茶水:“这金丝木炭也不是什么贵重之物,这些都是阿娘担心孙媳受冻,差人送来的,祖母要是喜欢,孙媳便让人送一些去您房中便是。”

几位族老和柳姨娘等人顿时面面相觑。

金丝木炭还不是贵重之物?

须知这金丝木炭乃是用金丝楠木烧制而成,虽然总的都是一些入不了材的边角料,但也不是寻常勋贵能用得起的——反正安平侯府就没见过。

这宋家,到底积累了多少财富?

老夫人心中更是不快,这一切按照她的计划,本来都该是她的。

宋家陪嫁的现银虽不多,但那些铺子田亩加起来,至少价值几十万两。

而且宋家虽然是将门,但宋染的母亲吴素出身的江南吴家,乃是江南首富,用富可敌国来形容也不为过。

她千方百计把宋染娶进侯府,不仅仅是为了宋家的嫁妆,更重要的是要给安平侯府找一颗摇钱树。

“你倒是有心了。不过这金丝木炭就不必送了。”老夫人叹了口气,“阿染,你怎么说也是这侯府的主母,府上的事,你也需操点心。”

硬的行不通,来软的了?

宋染心中嗤笑。

前世真是让猪油蒙了心,恶鬼遮了眼,才能信了她们那些鬼话。

“府上有祖母、柳姨娘在,孙媳怎敢越俎代庖?”宋染温婉一笑,这安平侯府,她迟早要攥在手心,但不是现在。

老夫人端起茶喝了一口,斯条慢理地开口:“这世上哪里有府上的主母不管家的道理?往后你便跟在我身边学着管家。”

宋染福身谢道:“能得祖母教诲,孙媳求之不得,必定用心学习管家。”

老夫人点头,忽然话锋一转:“你那嫁妆中有不少铺子,现在既然你已入了谢家,那自然不能在麻烦你母家了。这样,祖母挑几个精明能干之人,帮你打理那些生意。”

宋染闻言,眼中寒光一闪而逝,唇角却勾起一抹温婉笑意:“祖母体恤,孙媳感激不尽。只是……”

老夫人脸色一沉:“你这是信不过祖母?”

宋染笑道:“祖母多虑了。这些铺子的掌柜都是母亲精心挑选的老人,要说打理生意,恐怕是没有人比他们更合适了,而且贸然换人,只怕会耽误生意。”

老夫人语塞。

吴素是京城闻名的女商人,吴家更是世代为商,反倒是侯府,这些年那些产业,一个个都成了吞金兽,不知道一年要往里赔进去多少银子。

“也罢,就当祖母多事了。既然你心里已有了计较,祖母也不强求。”老夫人说罢,颤颤巍巍站起身来就要离开。

她兴师动众而来,却被宋染三言两语化解,只觉心中堵塞得厉害。

宋染连忙拉住她:“祖母,既然来了,那便用了饭再回去也不吃。阿娘昨日送来了南海上好的海参鱼翅,还有北地的牡丹寒鱼,正好拿来孝敬祖母。”

她安排的戏应该差不多便要开场了,这个时候,怎么可能让他们离开?

老大人闻言心中开始滴血。

如果一开始便拿捏住了这个小贱人,这些美味佳肴她还不是唾手可得?

这院子她是一刻也不愿意待了!

只是宋染拉着她的衣袖,一时之间也挣脱不得。

两人正拉扯间,忽听院外一阵喧哗。

一个管事跌跌撞撞跑进来,扑通跪地:“老夫人!大事不好!有人打……打进来了!”

霎时间,屋内众人,除了宋染和琥珀等几人,其他人皆大惊失色。

打进来了?谁打进来了?

安平侯府虽然没了谢云庭,但圣眷犹在,在这天子脚下,到底是谁竟敢公然冒犯侯府威严,前来闹事?

“慌慌张张成何体统!”老夫人勃然大怒,对那管事呵斥道,“说清楚一点,是谁好在我安平侯府闹事?府中的护院在何处?“

那管事这才起身,惊惶地回话:“回老夫人,是……是青玉赌坊的人!他们押着云祁少爷打了进来,说是云祁少爷欠了赌债,不还银子就要打断少爷的腿,护院们根本拦不住!”

“什么?”老夫人眼前一黑,身子晃了晃,“怎么可能?柳氏云祁这孩子,怎么会欠人赌债?柳氏,你说的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

柳姨娘更是直接瘫软在地,哭天抢地起来:“我的儿啊!母亲,您可一定要救救祁儿,那些人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徒……”

老夫人一听,就知道这事恐怕十成有九成是真的了。

“真是孽畜!”她一拄拐杖,“这个时候哭有什么用!随我去见见那些人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