整个二号车间，死一般寂静。
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，看着那台平稳运转的机床，如同白日见鬼。
机床的指示灯亮着柔和的绿光。
主轴旋转带起的风，吹动着林烨额前的碎发。
那声音不是噪音，而是一种充满力量感的工业交响乐。
比厂里任何一台新机器运转的声音，都要悦耳。
“动了……真的动了。”
一个老师傅颤抖着声音开口，打破了宁静。
李主任一个箭步冲了上去，胖胖的身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敏捷。
李主任的手在机床身上来回抚摸，感受着那均匀的震动。
眼神里满是狂热和不可思议。
“快，拿工件来。”
李主任冲着旁边一个发愣的工人吼道。
“拿咱们厂精度要求最高的那个零件图纸。”
很快，一块钢材和一张图纸被送了过来。
“小子，你来。”
李主任把图纸递给林烨。
林烨接过图纸，只扫了一眼，便将其放在一旁。
然后，林烨熟练地将钢材固定在卡盘上，启动了车床。
双手握住操作杆，林烨的眼神瞬间变得专注。
刀塔移动，车刀探出，精准地切入旋转的钢材。
“呲啦——”
一连串细密的铁屑，如同银色的丝线，飞溅而出。
林烨的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。
换刀，调整转速，进给。
每一个操作都衔接得天衣无缝。
围观的工人们，已经从震惊变成了崇拜。
这已经不是技术了，这是艺术。
许大茂站在人群外围，脸色一阵青一阵白。
本来是想来看林烨笑话的，没想到却看到了神迹。
十分钟后。
林烨关闭了机床。
一个形状复杂的零件，静静地躺在卡盘上。
表面光滑如镜，闪烁着金属独有的光泽。
李主任小心翼翼地取下零件，吹了吹上面的热气，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。
“快，拿检测工具来。”
游标卡尺，千分尺，内径量表。
厂里最精密的检测工具都搬了过来。
几个经验最丰富的老师傅围在一起，开始进行测量。
一分钟后。
“怎么样。”
李主任紧张地问道。
一个老师傅抬起头，看着李主任，又看了看林烨，嘴唇哆嗦着，半天说不出一句话。
“你倒是说话啊。”
李主任急了。
“主任……”
老师傅深吸了一口气。
“完美。”
“所有尺寸，跟图纸上的数据，分毫不差。”
“这……这简直是奇迹。”
李主任一把抢过零件和图纸，自己又核对了一遍。
结果，和老师傅说的一模一样。
“你……你到底是谁。”
李主任看着林烨，眼神彻底变了。
一个刚进厂的学徒，能有这种逆天的技术。
这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。
“林烨，红星轧钢厂学徒工。”
林烨的回答很简单。
李主任突然想起了什么，猛地一拍大腿。
“林建国……我想起来了，你爸林建国，当年就是咱们厂最有名的技术尖子。”
“据说他家祖上是墨家的传人，精通机关术。”
“难道是家学渊源。”
李主任自己给林烨找了个最合理的解释。
林烨没有承认，也没有否认。
这种事，让他们自己去猜，效果最好。
“人才，真是人才啊。”
李主任握住林烨的手，激动得满脸通红。
“林烨同志，我马上就去跟厂长汇报。”
“八级工，不，八级工都屈才了。”
“你这种人才，必须当工程师，享受工程师待遇。”
李主任说完，一阵风似的跑出了车间。
整个车间，瞬间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。
所有的工人，都用一种敬畏的眼神看着林烨。
在这个技术为王的年代，实力，就是最好的通行证。
林烨感受着周围的目光，心里却很平静。
刚才的操作，消耗了他大量的精力。
体验卡的时间也快到了。
一股疲惫感涌了上来。
林烨晃了晃身子，感觉有些头晕。
“你没事吧。”
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。
林烨转过头，看到了娄晓娥。
娄晓娥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，手里还提着一个饭盒。
此时，正一脸关切地看着自己。
“没事，就是有点累。”
林烨摇了摇头。
“快坐下歇会。”
娄晓娥扶着林烨，在旁边的一张凳子上坐下。
打开饭盒，一股肉香飘了出来。
饭盒里是白米饭，上面铺着几块油汪汪的红烧肉。
“我听院里人说你来厂里报到了，怕你中午没饭吃。”
娄晓娥把饭盒递了过去。
“快吃吧，还热着呢。”
林烨看着饭盒里的红烧肉，又看了看娄晓娥。
在这个年代，肉是精贵东西。
她竟然舍得给自己送来。
“谢谢。”
林烨没有客气，接过了饭盒。
一口米饭，一口肉。
温暖的食物下肚，驱散了身体的疲惫。
“慢点吃，别噎着。”
娄晓娥坐在旁边，看着林烨吃饭，眼神里带着一丝笑意。
许大茂看到这一幕，眼睛都红了。
娄晓娥是自己的老婆。
现在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，给别的男人送饭。
这简直是奇耻大辱。
“娄晓娥，你干什么呢。”
许大茂冲了过来，一把就想打掉林烨手里的饭盒。
林烨手腕一侧，轻松躲过。
“许大茂，你发什么疯。”
娄晓娥站了起来，挡在林烨面前。
“我发疯。”
许大茂指着娄晓娥的鼻子。
“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，拿着我的钱买肉，给这个小白脸吃。”
“你还要不要脸。”
“许大茂，你把话说清楚。”
娄晓娥气得浑身发抖。
“这肉是我用我自己的钱买的，跟你有什么关系。”
“你的钱。”
许大茂冷笑一声。
“你嫁到我们许家，你的人就是我的，你的钱当然也是我的。”
“你……”
娄晓娥被许大茂的无耻言论气得说不出话来。
“许大茂。”
林烨放下了饭盒，站了起来。
“饭，我吃了。”
“人，我保了。”
“现在，你可以滚了。”
“你算个什么东西，敢这么跟我说话。”
许大茂仗着自己人高马大，伸手就想推林烨。
林烨没动。
就在许大茂的手快要碰到林烨的时候。
一只铁钳般的大手，抓住了许大茂的手腕。
是车间的几个老师傅。
“许大茂，你想干什么。”
“林工程师是我们车间的宝贝，你敢动他一根汗毛试试。”
“我们这么多人，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你。”
许大茂这才发现，自己已经被十几个壮汉围住了。
每个人都对他怒目而视。
许大茂瞬间就怂了。
“我……我就是跟他说几句话。”
“滚。”
一个老师傅吼道。
许大茂屁都不敢放一个，灰溜溜地跑了。
“林工程师，你别怕，以后在这厂里，谁敢欺负你，我们哥几个帮你削他。”
一个老师傅拍着胸脯保证。
“谢谢各位师傅。”
林烨点了点头。
这时候，李主任和厂长一起走了过来。
厂长的脸上，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。
“林烨同志，你的事，李主任都跟我说了。”
厂长握住林烨的手。
“我代表红星轧钢厂，欢迎你这样的技术人才。”
“从今天起，你就是我们厂的特聘工程师，享受八级工待遇。”
“这间办公室，以后就是你的了。”
厂长指着旁边一间干净明亮的独立办公室。
“你还需要什么，尽管提，厂里一定满足。”
林烨还没说话，突然感觉眼前一黑。
身体一软，就向前倒去。
是体验卡的时间到了。
巨大的知识流瞬间抽离，精神上的疲惫感，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。
“林烨。”
娄晓娥惊呼一声，连忙扶住了他。
林烨的半个身子，都靠在了娄晓娥柔软的怀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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