做完这一切,她走到梳妆台前。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却依旧美丽的脸,长发有些凌乱,但无损那份被精心雕琢的“少女感”。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嘴角——那个笑容还没有完全褪去,残留着一丝诡异的弧度。
她对着镜子,伸出手指,轻轻抚摸着那抹残留的笑意,眼神有些迷离。
“爸爸……”她轻声呢喃,声音里充满了病态的依赖和一种扭曲的满足,“我教训了不听话的小黑……我们会好好的……对吧?”
镜中的少女,笑容在夕阳的余晖中,显得愈发甜美,也愈发……恐怖。斯德哥尔摩的枷锁,比任何铁链都更加牢固,将她和她脚下这个由血肉、谎言和恐怖构筑的“家”,死死地捆绑在了一起。复仇的火种,在弟弟眼中刚刚燃起,就被他最信任的人,用最残忍的方式,亲手踩灭在了脓血之中。
警告,警告。
毫无预兆,一个冰冷、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突兀地在房间内响起,如同直接灌入她的脑海,带着一种非人的穿透力,瞬间击碎了那点病态的暖意。
演员的精神波动数值过高,有崩溃的风险。建议立即清除危险。保持剧场良好环境。
肖雅浑身一僵,血液仿佛瞬间冻结!她惊恐地环顾四周,心脏狂跳,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。什么声音?演员?剧场?清除?她在说什么?恐惧像冰水浇头,让她从刚才施暴的短暂快感中彻底清醒,只剩下无边的茫然和恐慌。
就在这时,一个拳头大小、闪烁着幽蓝色指示灯的黑色球体摄像头,毫无征兆地凭空出现在她眼前不到半米的地方!它静静地悬浮着,冰冷的金属外壳反射着夕阳的光,镜头如同深渊之眼,毫无感情地锁定着她。
“啊!”肖雅吓得尖叫一声,猛地后退,撞到了梳妆台,瓶瓶罐罐哗啦作响。这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!这诡异的东西是什么?为什么凭空出现?她想对我做什么?怎么清除?杀了我?她想逃,想躲起来!
“咔哒。”
屋外,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清晰地传来。
爸爸回来了!
如同溺水者抓住了唯一的稻草,巨大的恐慌瞬间被另一种更熟悉的恐惧取代——对“爸爸”的恐惧!不能让爸爸看到这诡异的东西!不能让爸爸觉得她这里出了状况!她要像往常一样,去门口迎接爸爸,扮演好那个温顺、依赖的“肖雅”!
她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向卧室门口,只想远离那个悬浮的、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摄像头。她拉开房门,脸上努力挤出平时那种带着依赖和讨好的笑容,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:“爸…爸爸,你回来……”
话音未落,一只冰冷、粗糙的大手猛地抓住了她纤细的手腕!力道之大,让她腕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!
“呃!”肖雅痛呼出声,抬头看向爸爸。
眼前的男人,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和恐惧!
爸爸的脸上没有了平时那种掌控一切的、带着扭曲“慈爱”的平静,也没有了偶尔显露的暴戾。那是一种……纯粹的、非人的冷漠!他的眼神空洞,瞳孔深处似乎有极其细微的数据流般的蓝光一闪而过,冰冷得不带一丝人类情感。嘴角甚至没有像往常那样勾起一丝弧度,只是僵硬地抿着。
“爸…爸爸?”肖雅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,巨大的不安攫住了她。这绝不是她认识的那个“爸爸”!
回应她的,是粗暴到近乎残忍的拖拽!爸爸一言不发,像拖拽一件没有生命的货物,猛地将她从门口拽回卧室,直接拖到那个悬浮的摄像头正前方!
“不!爸爸!放开我!那是什么东西!”肖雅彻底慌了,拼命挣扎,指甲在爸爸的手背上抓出血痕,但那只手如同铁钳,纹丝不动。她被迫正对着那个幽深的镜头,仿佛被押上刑场的囚犯,在冰冷的“眼睛”下无所遁形。
“呜…呜…嗷!”
就在这时,角落里传来微弱却充满焦急的呜咽。是弟弟小黑!他被肖雅踩伤的爪子还在流血,身体因为剧痛而佝偻着,但他看到姐姐被粗暴对待,竟挣扎着用三条腿(另一只爪子完全无法受力)踉跄着扑了过来!他用畸形的、布满溃烂的头颅和身体,试图撞开爸爸,保护肖雅!那双饱含痛苦的眼睛里,此刻只剩下不顾一切的、对姐姐的守护。
然而,他的举动如同螳臂当车。
爸爸甚至没有回头。他背后,靠近肩胛骨的位置,皮肤和衣物猛地撕裂开来!一根从未见过的、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、约莫手腕粗细的银灰色机械触手,如同蛰伏的毒蛇般骤然弹出!
这触手结构精密,关节处是球形的连接器,末端并非尖锐,而是一个光滑的、带有幽蓝能量回路的圆盘状结构。它速度快得惊人,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!
砰!
一声沉闷的撞击声。
触手没有用尖端攻击,而是用那圆盘状的末端,像一柄沉重的金属锤,狠狠地、精准地拍击在小黑扑过来的头颅侧面!
力道之大,远超人类!
小黑那本就畸形的头颅瞬间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,颈骨发出清晰的断裂声!他连一声完整的惨叫都没能发出,整个身体如同破麻袋般被巨大的力量凌空掀起,狠狠地撞在几米外的墙壁上!
“咔嚓!”墙壁的石膏板被撞得凹陷碎裂。
小黑的身体软软地滑落在地,像一摊没有骨头的烂肉,一动不动。鲜血混合着白色的脑浆组织液,从他破碎的头颅侧面缓缓渗出,在地板上蜿蜒开一小滩刺目的红白。那双曾饱含痛苦、恐惧、绝望,但最后一刻却燃烧着守护之光的眼睛,彻底失去了神采,空洞地望着天花板。瞬间毙命。
肖雅目睹了这一切!瞳孔骤然缩成针尖!
“小……黑……”她喉咙里挤出破碎的、不成调的音节,巨大的惊骇和一种迟来的、撕心裂肺的悲痛瞬间淹没了她!那个她刚刚才残忍惩罚过的弟弟……那个被她踩碎爪子的弟弟……那个被她背叛的弟弟……在最后时刻,竟然想保护她?而现在……他像垃圾一样被……
这突如其来的、超越认知极限的恐怖景象,如同最后一根稻草,彻底压垮了她被禁锢的、摇摇欲坠的精神世界!那些被精心篡改、被病态依赖所掩盖的记忆碎片,在这极致的冲击下,如同被引爆的炸弹,疯狂地冲击着意识的壁垒!
清除程序启动。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再次响起,这次带着不容置疑的执行力。
肖雅还没来得及从弟弟惨死的巨大冲击中回过神,甚至来不及感受那迟来的悲痛,就感到胸口猛地一凉!
低头看去。
爸爸背后伸出的那根金属触手,不知何时已经无声无息地调整了方向。那光滑的、带有幽蓝回路的圆盘末端,此刻正紧紧地贴在她的左胸心脏位置!
没有预兆,没有蓄力。
“嗡——噗嗤!”
圆盘中心瞬间探出一根极其尖锐、闪烁着高频能量电弧的合金尖刺!速度快到超越了视觉捕捉的极限!肖雅只看到一道幽蓝色的残影,紧接着就感到心脏部位传来一阵短暂的、奇异的冰凉感,仿佛被一根冰针瞬间贯穿。
没有剧烈的疼痛。只有一种……存在被瞬间抽离的虚无感。
她低下头,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胸口。那根冰冷的金属尖刺,精准地穿透了她的睡裙,没入了她的身体。尖端从后背透出,带着几滴鲜红的血珠,滴落在她粉色的拖鞋上,和她刚才踩弟弟时沾染的脓血混在一起,形成一种诡异而肮脏的颜色。
生命力如同开闸的洪水,疯狂地从那个贯穿的创口流逝。
温热的血液开始从胸口和后背的伤口汩汩涌出,迅速浸透了粉色的睡裙,染开大片刺目的猩红。
身体的力量瞬间被抽空。她双腿一软,被爸爸铁钳般的手松开,像断了线的木偶般向前扑倒。视线开始模糊、旋转。天花板上的白炽灯、那个悬浮的冰冷摄像头、爸爸毫无表情的脸、角落里弟弟无声无息的躯体……一切都扭曲、褪色。
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消散,坠入永恒的黑暗深渊之际,一个清晰的、如同洪钟大吕般的认知,在肖雅(不,不是肖雅!)的脑海深处轰然炸响!
我是……肖晨!
不是肖雅!从来都不是!
那个10岁目睹父母被生父剁碎的男孩!
那个被生父强行改造成“女儿”、记忆被玩弄的受害者!
那个屈服于恐惧、沉溺于扭曲依赖、甚至亲手惩罚了唯一想保护他的弟弟的……可悲的囚徒!
所有的记忆——真实的、被篡改的、痛苦的、扭曲的——如同走马灯般在飞速流逝的意识中清晰无比地闪过。雪山上的冰锥循环、黑曜异变中的挣扎求生、以及眼前这个由血肉谎言和机械恐怖构筑的“家”……无数的碎片在这一刻串联起来,指向一个令人战栗的真相。
原来……都是戏……一个模糊而绝望的念头划过。
那个悬浮的摄像头冰冷的指示灯,如同嘲弄的眼睛,映照着他逐渐失去焦距的瞳孔。
爸爸(或者说,那个披着人皮的机械存在)背后伸出的金属触手,缓缓地从他胸膛抽出,带出一串血珠。冰冷的圆盘结构上,幽蓝的能量回路微微闪烁,仿佛刚刚完成了一次精准的“清理”。
肖晨的身体重重地倒在冰冷的地板上,倒在弟弟小黑的尸体旁边。鲜血在他身下迅速蔓延,与弟弟的血混合在一起。他最后的目光,失焦地望着天花板,那里除了冰冷的白炽灯,只有那个悬浮的、如同死神之眼的摄像头。
电子合成音最后一次响起,平静无波:
“清除完成。演员肖晨(ID:████)精神锚点崩溃,已终止进程。回收数据,准备下一场景载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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