95书阁 > 灵异小说 > 都末世了,谁还苟活呀 > 肉的余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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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   午后的阳光慵懒地透过蕾丝窗帘,在铺着粉色碎花床单的房间里洒下斑驳的光影。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茉莉香薰和……一丝若有若无、被刻意掩盖的消毒水气味。肖晨——或者说,现在的“肖雅”,穿着柔软的睡裙,蜷缩在铺满毛绒玩偶的床上,手指无意识地绕着垂落胸前的长发。这头发养了六年,乌黑柔顺,像上好的绸缎,是“爸爸”最喜欢的。

“爸爸”刚刚出门,去参加又一个关于他获奖小说的访谈。那本小说,《暗巷的回响》,就放在他书房最上锁的抽屉里。肖雅知道密码,但“爸爸”严厉告诫过她,那本书“太阴暗”、“不适合女孩子看”。她一直很乖,从未试图打开过。她爱爸爸,依赖爸爸。爸爸是这个破碎世界里唯一能给她安全感的港湾。他给她漂亮的裙子,给她买昂贵的钢琴,送她去最好的女子学校,在她做噩梦惊醒时温柔地抱着她,哼着不成调的摇篮曲。他是她的神。

“呜…呜…”

微弱的呜咽声从床下传来,带着一种非人的、压抑的痛苦。肖雅皱了皱眉,漂亮的脸上掠过一丝不耐烦。她掀开垂落的床单边缘。

“小黑,你又怎么了?”她的声音带着少女特有的清甜。

床下的阴影里,蜷缩着一团……东西。它有着近似人类的轮廓,但全身覆盖着粗糙、纠结、永远无法长好的黑色毛发,有些地方毛发脱落,露出底下粉红溃烂、渗着组织液的皮肤。它的手脚被改造成扭曲的爪状,指甲粗厚变形。最骇人的是它的脸——人类的五官被强行挤压在突出的口吻结构上,鼻子是湿漉漉的黑色鼻头,嘴唇无法完全闭合,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,口水不受控制地滴落。它的眼睛,是这具恐怖躯体上唯一能看出强烈人类情感的部分,此刻充满了迫切。这就是“弟弟”,被爸爸称为“小黑”的存在。

小黑用那双饱含急切的眼睛望着肖雅,喉咙里发出更急促的“呜呜”声。他用畸形的爪子,艰难地、笨拙地推着一本硬壳精装书,一点一点从床底深处拱出来。封面上,《暗巷的回响》几个烫金大字在昏暗光线下闪着冷光。书的边缘沾着黑褐色的污渍和几根属于小黑的毛发。

肖雅的心脏猛地一缩!一股莫名的、尖锐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她,比以往任何噩梦都要强烈。她想呵斥小黑把它放回去,但她的目光像被磁石吸住,死死钉在那几个书名上。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、被尘封的悸动疯狂地撞击着理智的堤坝。

“不…小黑…放回去!爸爸会生气的!爸爸不让我看这本书。”她声音发颤,试图用对爸爸的恐惧来压制那汹涌而来的未知恐慌。

但小黑固执地、用尽全身力气,将那本书又往前推了推,几乎碰到了肖雅的脚趾。他那双眼睛里,不再是单纯的迫切,而是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、孤注一掷的火焰——那是渴望姐姐记起一切的火焰!

“呜——!”他发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嘶鸣,用畸形的头用力撞了一下书脊。

由于好奇,肖雅拿起书翻开了第一页:只看几页应该没问题的吧?

记忆,如同被引爆的火山熔岩,裹挟着血腥、惨叫、碎裂的肢体和浓得化不开的绝望,狂暴地冲垮了“爸爸”精心构筑了六年的记忆牢笼。不是现在温馨的粉色房间,是那个破旧出租屋油腻的地板。猩红!到处都是喷溅、流淌、汇聚成洼的猩红!妈妈漂亮的碎花裙子被染成了深褐色,像破布一样挂在…挂在…一截断裂的、白森森的腿骨上。爸爸——那个她叫了十年爸爸的温和男人——他的头滚在墙角,眼睛瞪得巨大,凝固着难以置信的惊恐,嘴巴张开,塞满了自己的碎肉。弟弟缩在桌子底下,小小的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,裤裆湿了一片,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,死死盯着门口那个高大的、散发着汗味和铁锈味的黑影——她的亲生父亲。那个男人手里拿着一把厚重的、滴着血的斩骨刀,刀刃上还挂着丝丝缕缕的脂肪和筋膜。他咧着嘴笑,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,眼神疯狂而满足。他看着肖晨(那时还是男孩),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:“小子,看清楚,这才是你老子!”

斩骨刀剁在骨头上的“咔嚓!咔嚓!”声,沉闷得让人牙酸。妈妈临死前那声不成调的、拉长的“啊——!”戛然而止,变成喉咙被割开后的“嗬嗬”漏气声。弟弟撕心裂肺的尖叫像钢针一样刺穿耳膜。还有亲生父亲粗重的喘息和神经质的低笑:“贱人!叫你跑!叫你偷人!带着我的种跑?!都去死!都变成肉块!”

浓烈到令人作呕的铁锈味(血)!内脏破裂后涌出的腥臊恶臭!粪便失禁的恶臭!还有亲生父亲身上浓烈的汗酸、劣质烟草和一种…监狱里带来的、混合着绝望和暴戾的独特气味。

飞溅到脸上的温热液体,粘稠、滑腻,带着生命的余温。她当时瘫软在地,手指抠进了油腻的地板缝隙,指甲缝里塞满了污垢和…可能是碎肉屑的东西?极致的恐惧让身体完全麻木,像一具被抽掉骨头的玩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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