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后的凤冠在月光下晃出碎金，她后退两步，后背撞在身后的青石上。李福颤抖着举起刀，刀刃却在月光下泛着冷光——那是太后亲赐的“护驾刀“，此刻却比苏挽棠的玄铁剑轻了三分。
“苏挽棠！“太后的声音里带着哭腔，“你可知你爹当年为何被斩？他竟想把镇北军交给玄衣卫！这是通敌叛国！“
苏挽棠的剑穗在风里摇晃，像团跳动的火：“我爹若真通敌，又怎会让玄衣卫副使护我周全？“她向前一步，剑尖挑起太后的玉佩，“这半块玄凤佩，沾着我爹的血。您说，是通敌的罪证，还是护国的勋章？“
太后突然笑了，笑声里裹着冰碴子：“你以为玄衣卫是护国的？他们是皇上养的狗！当年皇上要削藩，玄衣卫首领抗旨不遵，这才被你爹...被你爹设计害死！“
苏挽棠的手一抖。玄衣公子突然扶住她的胳膊，低声道：“阿棠，别信她。“
“我信。“苏挽棠望着玄衣公子染血的脸，“我信他说的每一句话。“
太后的笑声戛然而止。她猛地扯下腕间的翡翠串珠——那是皇帝亲赐的“万寿珠“，此刻却被她狠狠砸向地面。珠子碎裂的瞬间，山脚下突然传来闷响。
“不好！“周伯的脸瞬间煞白，“是火药！太后在山脚下埋了火药！“
苏挽棠转头望去，只见山脚下的荒草突然腾起火光，火舌顺着山坡往上窜，眨眼间便烧到了藏兵洞口。周伯的镇北军旧部被火势逼得连连后退，几个年轻士兵被火星燎到衣襟，发出惨叫。
“阿九！“苏挽棠抓住玄衣公子的手，“你带清歌先走，我去救周伯！“
“不行！“玄衣公子将她拽进怀里，“要走一起走！“
“苏姑娘！“陆清歌突然从人群中挤出来，手里举着个青铜鼎，“这是我在太后轿中搜到的，里面装着...装着镇北军的军饷！“
青铜鼎被掀开，里面码着一锭锭银锭，在火光下泛着冷光。苏挽棠的目光扫过银锭上的铭文——“镇北军饷，康熙三十年“。原来太后这些年克扣的军饷，都藏在了自己的轿中！
“李福！“太后的声音突然拔高，“去把火药引信砍断！“
李福浑身是血地冲向山脚，却被周伯的玄铁剑拦住。“老奴替太后送您上路！“周伯的剑穗扫过李福的脖颈，鲜血溅在太后的凤冠上，像朵绽开的红牡丹。
“保护太后！“剩下的侍卫举刀冲上来。玄衣公子的玄铁剑划出寒芒，瞬间便砍翻两个。苏挽棠的玄铁剑紧随其后，剑锋挑开侍卫的刀，直取太后的咽喉。
太后慌忙后退，却被脚下的碎石绊倒。苏挽棠的剑尖抵住她的咽喉，月光下，太后的脸白得像张纸：“你...你敢杀我？“
“我爹敢。“苏挽棠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，“他当年若能挥剑，您早该埋在镇北军的乱葬岗了。“
玄衣公子的手覆上她的剑背：“阿棠，留活口。“
苏挽棠的剑微微一偏。太后趁机抓起块石头砸来，正中她的左肩。苏挽棠闷哼一声，踉跄着后退，却被玄衣公子稳稳接住。
“阿棠！“他的声音带着疼惜，“你受伤了。“
苏挽棠摇头，目光扫过山脚下的火势——火已经烧到了藏兵洞顶，再晚片刻，虎符和密信都会化为灰烬。
“周伯！“她大喊，“用湿棉被扑火！快！“
周伯反应极快，立刻命人从附近农舍抱来棉被。镇北军旧部们用长矛挑着棉被扑向火海，火星四溅中，几个年轻士兵被烧伤，却仍咬着牙往前冲。
陆清歌突然拽了拽苏挽棠的衣袖，指着山壁上的藤蔓：“那后面有暗道！我娘说过，藏兵洞有逃生密道！“
苏挽棠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，果然见山壁上爬满青藤，藤蔓下隐约有块青石板。她用玄铁剑撬开石板，下面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，霉味混着泥土香扑面而来。
“清歌，你带太后进去！“苏挽棠将玄凤佩塞进她手里，“等火灭了，我们去寻你。“
陆清歌攥紧玉佩，咬着唇点头。她扶起太后，太后却突然挣扎：“我不走！我要看着苏镇北的女儿死在这里！“
“太后，“陆清歌的声音软下来，“您当年救过我娘，我娘临终前说，要我做个好人。您若想让我做好人，就跟我走。“
太后的手慢慢垂落。陆清歌趁机将她推进洞口，自己刚要跟进，却被苏挽棠拉住：“清歌，你先带太后走，我和阿九断后。“
“可是......“
“听话。“苏挽棠摸了摸她的头，“你是陆家的血脉，要活着光耀门楣。“
陆清歌的眼泪砸在青石板上。她最后看了苏挽棠一眼，咬着牙拽着太后钻进密道。
山脚下的火势越来越猛，藏兵洞口的木梁发出断裂的声响。玄衣公子的玄铁剑砍断最后一根烧着的房梁，回头对苏挽棠笑道：“阿棠，该走了。“
两人刚钻进密道，身后便传来“轰“的一声巨响。苏挽棠被气浪掀翻在地，玄衣公子扑过来将她护在怀里，后背被碎石划得鲜血淋漓。
“阿九！“她摸到他后背的伤口，“疼不疼？“
“不疼。“玄衣公子的手抚过她的脸，“只要你在，就不疼。“
密道里漆黑一片，只有两人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。苏挽棠摸出火折子点燃墙烛，昏黄的光映出玄衣公子苍白的脸——他的左肩还在流血，右腹的刀伤深可见骨。
“我去找草药。“她刚要起身，却被玄衣公子拽住。
“别去。“他的声音虚弱却坚定，“我有话要跟你说。“
苏挽棠在他身边坐下。密道里的风裹着潮气吹进来，吹得烛火忽明忽暗。
“阿棠，“玄衣公子的手指轻轻摩挲她的发顶，“我本名叫萧承煜，是玄衣卫首领的独子。当年我爹战死，我被太后的人追杀，是你爹救了我。“
苏挽棠的心跳漏了一拍。她想起周伯说的“玄衣卫首领的遗孤“，终于明白为何玄衣公子总说“我与你爹是过命的兄弟“。
“你爹临终前说，要我护你周全。“萧承煜的声音哽咽，“可我连这点事都没做好，让你受了这么多苦......“
“阿九，“苏挽棠捧住他的脸，“你做得很好。你救了我，救了镇北军，救了大楚的百姓。“
萧承煜的目光落在她颈后的朱砂痣上，那是玄衣卫首领的血脉印记。他轻轻吻了吻那颗痣，声音低得像叹息：“阿棠，等打完这仗，我带你去看江南的桃花。松风居的后山，我种了满坡的桃树......“
“好。“苏挽棠笑着点头，“我等你。“
密道外传来脚步声。苏挽棠猛地站起身，握紧玄铁剑：“是周伯他们！“
周伯的声音从洞外传来：“苏姑娘！火灭了！太后跑了！“
苏挽棠冲出去，正看见陆清歌站在洞口，怀里抱着个包裹——是太后的凤冠和那半块染血的玉牌。
“太后往南边逃了！“陆清歌指着远处，“她骑了快马，身边只有李福！“
周伯拍了拍苏挽棠的肩：“姑娘，镇北军旧部已经集结在山脚下。皇上派来的禁军也到了，说是要查太后私通外敌的罪。“
苏挽棠望着山脚下的火把，突然想起父亲密信里的话：“玄凤佩合，天下归心。“此刻，她手中的玄凤佩与萧承煜的半块严丝合缝，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。
“周伯，“她转身对老周笑道，“麻烦您去告诉程大人，就说镇北军的虎符，我替我爹拿回来了。“
周伯的老泪纵横：“好，老奴这就去。“
萧承煜走到苏挽棠身边，握住她的手：“阿棠，我们去接你爹的牌位。“
苏挽棠点头。两人并肩走出藏兵洞，月光洒在他们身上，将影子拉得很长。远处，镇北军的战旗在风里猎猎作响，像在为他们奏响凯歌。
陆清歌站在他们身后，望着手中的翡翠镯子——内侧的“镇北“二字在月光下泛着微光。她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：“清歌，这镯子是苏夫人的，你要替她保管好。“
山风掠过，带来远处桃花的香气。苏挽棠深吸一口气，终于闻到了——那是她八岁那年在雪地里，玄衣公子说的“春天的味道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