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宫的戒备比我想象的还要森严。韩猛“押解”着我穿过一道道宫门，每过一处都有侍卫持刀而立，眼神警惕如临大敌。
“皇上在养心殿。”韩猛低声道，“记住，无论看到什么，都别表现出来。”
我微微点头，胸前的伤口随着步伐隐隐作痛。夕阳将宫墙染成血色，远处传来沉闷的鼓声——那是城门处的战鼓，说明镇北王的军队更近了。
养心殿外站着两排锦衣卫，看到我们立刻围了上来。韩猛亮出腰牌：“奉旨押送要犯叶凡。”
为首的锦衣卫检查了我的绑绳，又粗暴地搜身，幸好陈芝儿的佩剑藏得隐秘，没被发现。
“进去吧。”他推开殿门，“皇上等着呢。”
殿内烛火通明，却空无一人。我正疑惑，韩猛突然推了我一把，我踉跄着跌入内室，身后的门随即关闭。
“叶爱卿受苦了。”
声音从帷幔后传来。我抬头看去，皇帝独自坐在龙榻上，手中把玩着一把匕首，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，显然多日未眠。
“微臣参见陛下。”我艰难地跪下行礼。
“免礼。”皇帝疲惫地挥手，“韩猛，给叶爱卿松绑。”
韩猛解开我的绳索，皇帝示意他退下。殿内只剩我们两人，空气中弥漫着龙涎香和某种说不清的紧张感。
“知道朕为何冒险见你吗？”皇帝突然问。
“微臣猜测……与镇北王有关？”
“不止。”他站起身，走到一幅山水画前，掀开画作露出后面的暗格。取出的不是玉玺，而是一个黄绸包裹的物件。
“看看这个。”他将包裹递给我。
我小心翼翼地解开，里面是一道泛黄的诏书，边缘有暗红色的痕迹——像是干涸的血迹。展开一看，内容让我倒吸一口凉气：
“朕遭唐修远、郑雍下毒，命在旦夕。太子年幼，托付青云观主抚养。若朕不测，见此诏如见朕面，当诛奸臣，扶太子即位……”
落款是先帝的玺印，但最让我震惊的是诏书角落的一个印记——一朵梅花，与我胸前的烙痕一模一样！
“这……”我声音发颤。
“二十年前，先帝暴毙，这道血诏被人秘密送到朕手中。”年轻的皇帝苦笑，“那时朕只是个藩王之子，莫名其妙被推上皇位。”
我脑中一片混乱。先帝有太子？那现在的皇帝……
“朕非正统。”他直接道破我的想法“这些年，朕一直在寻找那位失踪的太子。”
“陛下为何告诉微臣这些？”
皇帝的目光落在我无意间扯开的衣襟上，那里的梅花烙痕隐约可见：“因为朕怀疑……你就是太子。”
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。开什么玩笑！我是穿越来的现代人，怎么可能是这个世界的太子？
“微臣惶恐……”我急忙跪下，“微臣出身寒微……”
“叶爱卿可知这梅花印记的来历？”皇帝打断我，“这是先帝亲手设计的暗记，只有皇室核心成员知晓。”
我胸口发紧。唐丞相用梅花烙铁惩罚背叛者……难道他是故意的？
“陛下，微臣确实不知……”
“无妨。”皇帝疲惫地揉着太阳穴，“眼下当务之急是解决镇北王之乱。太师和唐修远逼朕交出你和唐若雪，你怎么看？”
我深吸一口气：“陛下，镇北王起兵的借口是'清君侧'，若交出我们，他反而没了退路，只能硬着头皮造反。”
“朕也这么想。”皇帝眼中闪过一丝赞赏，“但朝中主和派势大，朕……朕需要时间调兵。”
看着他紧握的拳头和泛白的指节，我突然意识到这位年轻的皇帝有多孤立无援——被权臣架空，内无亲信，外有强敌……
“微臣有一策。”我低声道。
皇帝凑近倾听。我简要说了挑拨唐丞相和太师的计划，又补充：“但关键是要让镇北王相信，太师已经出卖了他。”
“如何做到？”
“需要一个人冒险去镇北王大营……”
“不行！”皇帝断然拒绝，“若你真是太子……”
“陛下，”我苦笑，“当务之急是保住江山社稷。至于微臣的身份……来日方长。”
皇帝沉默良久，突然从怀中取出一块金牌：“这是朕的密令，可调动禁军三千。你……千万保重。”
我郑重接过，藏在贴身处。刚要告退，皇帝又叫住我：“等等。”
他从暗格又取出一幅小像：“这是根据青云观主描述绘制的太子周岁画像。你……自己看吧。”
我接过画像，呼吸瞬间停滞——画中婴孩眉心一点红痣，与唐若雪的一模一样！
---
离开养心殿时，天色已暗。韩猛在殿外焦急等候，见我出来立刻迎上：“怎么样？”
“先离开这里。”我低声道。
我们刚走出宫门，一队人马突然从暗处冲出，将我们团团围住！为首的正是太师郑雍，紫袍玉带，面带冷笑。
“叶大人，深夜入宫，所为何事啊？”
我强自镇定：“下官被押解面圣，太师不是早知道了吗？”
“是吗？”太师眯起眼睛，“那为何本官听说，皇上单独与你密谈多时？”
韩猛上前一步：“太师大人，下官奉旨……”
“闭嘴！”太师厉喝，“把这叛贼拿下！”
侍卫一拥而上。我正欲反抗，胸口突然一阵剧痛，眼前发黑——伤口又裂开了！
“叶凡！”韩猛拔刀护在我身前，但寡不敌众，很快被制服。
太师踱到我面前，居高临下地看着我：“叶凡，你以为有皇上撑腰就能翻天？告诉你，明日午时，你和唐若雪就会被押送镇北王大营！”
“陛下不会同意的……”
“由不得他！”太师冷笑，“满朝文武联名上书，除非他想做个孤家寡人！”
我被粗暴地押上马车，韩猛也被捆得像粽子一样扔在旁边。马车行进间，我听到街上百姓的议论：
“听说了吗？皇上要交出叶大人和唐小姐……”
“作孽啊！叶大人可是好官……”
“小声点！不要命了？”
马车没有前往刑部大牢，而是驶向太师府。这老狐狸显然不打算按常理出牌。
“大人，怎么办？”韩猛低声问。
我摸了摸藏在靴筒里的佩剑和怀中的密令，心中有了计较：“见机行事。”
太师府守卫森严，我和韩猛被关进一间地下密室。墙上刑具琳琅满目，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。
“叶凡，”太师坐在太师椅上，悠然品茶，“本官给你个活命的机会。”
“哦？”我强忍疼痛靠在墙上，“太师如此仁慈？”
“交出唐若雪给你的梅花玉佩，再写一份供状，指认唐修远谋反。”他放下茶盏，“本官保你不死。”
原来如此！他想一石二鸟——既除掉唐丞相，又得到那枚可能关系皇室秘密的玉佩。
“太师高看下官了。”我苦笑，“一枚玉佩而已……”
“那可不是普通玉佩！”太师突然激动起来，“那是……”他猛地收住话头，“罢了，既然你敬酒不吃……”
他挥手示意侍卫动刑。两个彪形大汉上前，一个按住我，另一个拿起烧红的烙铁——又是梅花形状的！
“最后问一次，”太师冷声道，“交不交？”
我咬紧牙关。就在烙铁即将落下的一刻，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。
“走水了！书房走水了！”
太师脸色大变：“快！救火！”
侍卫们慌忙丢下我们跑去救火。混乱中，一个纤细的身影闪进密室——是厉欣怡！
“怎么是你？”我惊讶道。
“怎么不能是我？”她麻利地为我们解开绳索，“陈芝儿去找青云观主了，唐若雪还在相府周旋，自然只有我来救你。”
韩猛活动着手腕：“火是你放的？”
“调虎离山罢了。”厉欣怡从怀中取出一封信，“顺便偷了这个——太师与镇北王的密约原件。”
我如获至宝，借着火光快速浏览。信中太师确实承诺助镇北王登基，但最关键的条款却含糊其辞……
“这是草稿！”我恍然大悟，“真正的密约定然更加详细……”
“在太师的书房暗格里。”厉欣怡胸有成竹，“但我打不开那个机关。”
“带我去。”
我们溜出密室，借着救火的混乱摸到书房。火势其实不大，几个仆人正在扑救。厉欣怡带我绕到后窗，指着一个隐蔽的柜子：“就在那里。”
我检查柜子，发现机关在底部。轻轻一推，暗格滑开，露出里面的锦盒。盒中正是密约原件，条款清晰得令人心惊——太师不仅承诺助镇北王登基，还约定平分天下！
“有了这个，太师死定了！”韩猛兴奋道。
“别急。”我将密约藏好，“我们还需要……”
“什么人！”一声厉喝从门外传来。
我们大惊失色。厉欣怡反应极快，一把将我推向窗户：“走！”
韩猛护着我翻窗而出，回头却见厉欣怡被侍卫团团围住。她冲我们摇摇头，示意快走，自己则束手就擒。
“放心，”她最后喊道，“他们不敢杀我！”
我和韩猛借着夜色逃离太师府，躲进一条小巷。胸前的伤口火辣辣地疼，但我顾不上这些。
“现在怎么办？”韩猛问。
“分头行动。”我咬牙道，“你去相府找唐若雪，把密约给她，让她设法交给唐丞相……”
“那你呢？”
“我去青云观。”我摸了摸胸前的梅花烙痕，“有些答案……只有青云观主能给我。”
韩猛还想说什么，远处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——巡逻的士兵！我们立刻分道扬镳。我忍着伤痛向城南跑去，每跑一步都像有刀子在剜肉。
青云观在城南的山腰上，平时香火鼎盛，今夜却异常冷清。我拍打观门，无人应答。正要再拍，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。
“陈芝儿？”我低声唤道。
一只苍白的手突然将我拽了进去。昏暗的灯光下，一个中年道姑冷冷地注视着我——青云观主！
她比想象中年轻，眉目如画却冷若冰霜，右眼角有一道细长的疤痕。
“你就是叶凡？”她的声音像冰刀刮过。
“晚辈见过观主。”我恭敬行礼。
“芝儿说你有先帝血诏？”
我一愣，随即明白陈芝儿是为了说动她才这么说的。犹豫片刻，我决定实话实说：“血诏在皇上手中，但……”
“但什么？”
我解开衣襟，露出胸前的梅花烙痕：“观主可认得这个？”
青云观主如遭雷击，踉跄后退两步。她颤抖着伸出手，似乎想触碰又不敢：“这……这不可能……”
“观主？”
她突然扯开自己的衣领，露出锁骨下方——那里赫然也有一个梅花印记，只是年代久远已经淡了！
“这是先帝亲赐的皇室暗记。”她声音嘶哑，“你……你到底是谁？”
我正不知如何回答，陈芝儿匆匆从内室跑出：“师姐！镇北王的先锋已经到城外十里……叶凡？你怎么来了？”
她看到我敞开的衣襟和青云观主震惊的表情，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。
“师姐，”她轻声道，“我早说过他与众不同……”
青云观主突然抓住我的肩膀：“孩子，你可知自己身上流着谁的血？”
我心跳如鼓。难道我真是那个失踪的太子？可我是穿越者啊……
“观主，我……”
一声巨响打断了我。观门被撞开，十几个黑衣人持刀而入！
“青云观主，奉太师之命，取你性命！”
青云观主冷笑一声，袖中滑出一柄软剑：“芝儿，带他走！”
陈芝儿拽着我就往后门跑。我回头望去，只见青云观主一人一剑，如鬼魅般在黑衣人中穿梭，所过之处血花飞溅……
“别看了！”陈芝儿硬把我拖出后门，“师姐能应付！”
我们沿着山路狂奔，身后追兵不断。跑到半山腰时，我胸口突然一阵剧痛，哇地吐出一口鲜血。
“叶凡！”陈芝儿慌忙扶住我。
“没事……”我擦擦嘴角，“去……去城南废宅……”
“你疯了？那是赵翊的地盘！”
“正因为如此……才没人敢去……”
我强撑着说完，眼前一黑，昏死过去。
恍惚中，我感觉自己被抱起，耳边是陈芝儿带着哭腔的咒骂：“混蛋……每次都这样……重死了……”
意识彻底消失前，我似乎看到了一朵梅花，在血与火中缓缓绽放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