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坐稳了,一息便至。”
洛九幽的声音跟山泉水似的,清清冷冷,没什么起伏。但这话听在“鲲鹏”号驾驶舱里的李振机长耳朵里,不亚于死神的催命符。
一息?一息是多久?!一秒还是两秒?!
大哥!大姐!神仙!我这开的是飞机,不是你家飞剑!八百公里啊!你当是点个外卖,超时了给差评吗?!
李振机长,龙国空军王牌中的王牌,心理素质堪比合金钢板,此刻感觉自己快要尿了。
他死死地攥着操控杆,那玩意儿纹丝不动,像是被五零二胶水焊死在了底座上。面前的全息屏幕上,所有他烂熟于心的飞行参数,瞬间糊成了一片马赛克,红色的错误代码跟不要钱似的往下刷,刷得他眼花缭乱。
速度?未知!高度?未知!航向?未知!
整个世界在他眼前被拧成了一根麻花。
窗外的景象已经不是什么流光溢彩了,那是一片混沌,像是有人打翻了上帝的调色盘,光和暗被搅和在一起,煮成了一锅卖相极差的巫婆汤。
“鲲鹏呼叫塔台……草!指挥中心!听得到吗!我他妈的……”
李振机长扯着嗓子吼,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滋啦作响的电流声。他感觉自己不是在开飞机,他就是那架飞机,还是被人一脚从太阳系踹出去的那种。
时间和空间的概念彻底乱套了。
上一秒他感觉自己的腰子还留在鹭岛市上空,下一秒他的脑门就好像撞上了青云山的山尖。
这不是飞行事故。
这是被绑架了,还是被神仙绑架的!老天爷啊,我的房贷还没还完呢!
……
与此同时,八百公里外的青云山,玄都观。
宗主大殿里,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。
玄都观宗主赵无极,一张脸黑得跟锅底似的,在大殿里来回绕圈,脚下的青石板都被他踩出一条包了浆的油光小道。
“还没消息吗?!啊?!”
他猛地一跺脚,冲着底下那群鹌鹑似的长老们咆哮。
一个胡子拉碴的长老哆哆嗦嗦地站了出来,腰弯得快跟地面平行了:“回……回宗主,雷长老……他的魂灯,灭了。派出去接应的几个弟子,魂牌……魂牌也都碎了,一个没剩。”
“废物!一群废物!!”
赵无极气得一脚踹翻了旁边半人高的鎏金香炉,铜炉“咣当”一声滚出去老远,把几个长老吓得一哆嗦。
“我儿昊天被废!雷师弟金丹自爆都奈何不了她!我玄都观立派三百年,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!脸都让人踩进泥里了!”
他眼睛红得像兔子,整个人处在爆炸的边缘。
“宗主息怒!息怒啊!”另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赶紧上来劝架,“慌什么!我观护山大阵已是最高级别运转!这可是祖师爷当年请了三位阵法宗师联手布下的,汇聚了青云山三百年的地脉灵气,固若金汤!别说她一个来路不明的妖女,就是特管局那帮凡人开着航母过来,对着咱们轰上三天三夜,也休想撼动分毫!咱们就关起门来,当她是在外面狗叫,她还能……”
老头的话,说不下去了。
因为,整个主峰,乃至整座青云山,毫无征兆地,狠狠地晃了一下!
那不是地震,跟地震完全是两码事。
那感觉,就像是天,塌下来一块,精准地砸在了他们家屋顶上!
“什么东西?!”
“敌袭——!!”
殿外,负责巡逻的弟子发出了杀猪般的尖叫,声音都劈了叉。
赵无极和一众长老脸色大变,疯了似的冲出大殿,齐刷刷抬头望天。
下一秒,所有人的表情,都凝固了。
只见那笼罩着整个青云山的护山大阵,因为全力运转,正显现出一层淡金色的、如同倒扣巨碗般的光幕。
可就在那光幕穹顶的正中央,最核心的位置……
一架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的,通体漆黑,造型狰狞得像是从科幻电影里爬出来的铁疙瘩,正悄无声息地悬停在那里。
问题是,它在光幕里面!
它就那么停在那儿,好像打从一开始,它就是护山大阵的一部分!
那个号称能抵挡战术级武器饱和攻击的护山大阵,对它而言,跟空气没任何区别!
“不……不可能!”刚才还信誓旦旦的白发长老,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挤出来了。他指着天上的“铁鸟”,哆哆嗦嗦地喊,“大阵……大阵完好无损!没有一丝灵力波动!它……它到底是怎么进来的?!”
这个问题,注定没人能回答他。
在玄都观上上下下几百号人那见了鬼一样的目光中,“鲲鹏”号的机腹缓缓打开。
一道柔和的光束,像瀑布一样垂落下来,在主殿前的广场上,形成了一道由光影构成的阶梯。
舱门口,一道白衣身影,缓缓走出。
墨发被高空气流吹得微微扬起,裙摆胜雪。
她一手牵着一个还有点晕乎乎的少女,一步,一步,踏着光,走下天梯。
那姿态,哪儿像是来寻仇的。
分明是神明回到了自己的神国,在巡视自己的领地。
陈锋和柳梦跟在后面,腿肚子已经不是转筋了,是开始打摆子了。
柳梦的脑子已经彻底宕机,她那引以为傲的数据分析能力,此刻唯一的结论就是:科学的尽头是神学,而他们,正跟在神的身后。
陈锋更是感觉自己像个误入仙境的哈士奇,看着广场上那几百号目瞪口呆、如临大敌的道士,又看了看为首那个脸色由黑转青,由青转紫,跟开了染坊似的中年人。
这就是国内修真界的顶流势力之一?
这就是传说中能跟官方掰手腕的玄都观?
现在,他们引以为傲的护山大扎,被人当成了停车场,还是免费的那种。
“妖……妖女!!”
赵无极死死地盯着洛九幽,当他的目光落在被洛九幽护在身旁的林婉儿身上时,丧子之痛、宗门受辱、被人打上门来的奇耻大辱……所有情绪搅和在一起,瞬间冲垮了他最后那点理智。
“你好大的胆子!竟敢硬闯我玄都观山门!!”
他声嘶力竭地怒吼,全身灵力不要钱似的往外冒,金丹中期的威压,像推土机一样朝着洛九“幽碾了过去。
“今天,本座就要你和你身边这个小贱人,一起给我儿陪葬!!”
然而,并没有什么卵用。
他那股足以让普通修士吓破胆的威压,在靠近洛九幽身前一米的地方,就跟掉进黑洞里的光一样,连个响儿都没有,就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洛九幽甚至连眉毛都没动一下。
她只是低着头,伸出手,帮林婉儿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,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了山间的清风。
“婉儿,你看,这就是坏蛋的老巢。”
林婉儿刚刚从那种天旋地转的状态里缓过来,小脸还有点白。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,抓着洛九幽的手紧了紧,小声问:“表姐,就是他们……派人欺负我的吗?”
“嗯。”
洛九幽应了一声,这才终于,终于抬起了那双冰冷得不带人间烟火气的凤眸,投向了广场上那个还在那儿疯狂输出的赵无极。
她什么都没说。
她只是,看了他一眼。
“噗通!”
赵无极那歇斯底里的咆哮,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的公鸭,戛然而止。
他只感觉一股凉气,从尾巴骨“嗖”地一下,直冲天灵盖!那不是威压,不是法术,那是来自生命层次最顶端的、赤裸裸的蔑视!
就好像一只蚂蚁,在冲着太阳叫嚣,说要把它捏碎。
他腿一软,膝盖骨跟青石板来了个亲密接触,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,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跪了下去。
他身后,那几百名玄都观弟子,下场更是壮观。
他们就像被秋风扫过的麦子,哗啦啦地倒了一大片,成片成片地跪倒在地。修为差点的,连哼都没哼一声,直接两眼一翻,口吐白沫,当场就幸福地昏了过去。
一个眼神。
玄都观,全跪了。
陈锋在后面看得直咽唾沫。
他想起了特管局档案库里,对赵无极那个金光闪闪的评估——“玄都观宗主,金丹中期,心狠手辣,睚眦必报,危险等级:A ”。
A ?
现在,这位A 级的大佬,正像一条被抽了主心骨的哈巴狗,跪在洛顾问面前,连头都抬不起来。
洛九幽牵着林婉儿,一步一步,走到了赵无极面前,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。
清冷的声音,在死寂的广场上响起,像冰珠子一样,砸在每个人的心头。
“你说,想让她怎么陪葬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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