铜雀台的飞檐在月光下投下森冷的暗影，檐角悬挂的风铃偶尔发出几声轻响，似在诉说这深宫里的无尽秘密。楚瑶缓步踏上最后一级台阶，指尖轻抚过雕花木栏，触感冰凉。
宁王慕容珏已等候多时，月光洒在他的玄色锦袍上，映出暗纹流转。他眉目如画，却带着三分倦意，腰间那半块龙纹玉佩在夜风中微微晃动。
密信在此。慕容珏低声开口，将一卷羊皮纸递至楚瑶手中。
楚瑶接过密信，指尖微微颤抖，抬眸看向慕容珏时，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。她展开密信，借着月光细看，忽然瞳孔一缩——那鸾鸟纹竟与兵部侍郎衣袖缺角完全吻合。
一阵异样的脚步声由远及近，楚瑶迅速将密信收入袖中。慕容珏眉头微蹙，转身望向殿外，月光下的身影显得格外挺拔。
陛下驾到！远处传来太监尖细的通报声。
楚瑶神色一凛，足尖轻点，迅速隐入暗阁之中。透过雕花隔栅，她看见慕容煜大步而来，龙袍猎猎，右眉骨的淡疤在月光下格外醒目。
慕容煜径直走向宁王，随手拿起案上的茶盏，端详片刻后突然摔在地上。清脆的碎裂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。
楚瑶屏住呼吸，看着慕容煜俯身拾起一片残瓷，指尖摩挲着底部的字迹。她认得那熟悉的篆体——癸酉年御制款识，心头猛地一跳。
待銮驾离去，更声敲响三下，楚瑶才从暗阁中走出。月光下，她的脸色略显苍白，伸手去取密信时，却发现尾页不翼而飞。
糟了。楚瑶喃喃自语，转身望向御沟方向。一阵寒风吹过，带来若有若无的血腥气。
...
宁王握着半块龙纹玉佩的手微微收紧，指节泛白。楚瑶察觉到他的不安，轻声道：王爷可知，这密信关系重大。
慕容珏抬眸看向楚瑶，眼中闪过一丝痛色：本王明白，只是......话未说完，他忽然停住，侧耳倾听。
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，一个身着青色官服的太监匆匆赶来，面色慌张。他约莫四十上下，鬓角已见斑白，正是铜雀台值守太监李公公。
贵妃娘娘，不好了！李公公压低声音，小陈子的尸首，方才被人发现浮在御沟里。
楚瑶心头一震，手指不自觉地摩挲起腕间的玉镯。月下寒露凝结，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。
可曾搜查过他身上？慕容珏沉声问道，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李公公连连摇头：还未来得及，奴才就先来禀报娘娘。怕是......怕是与那密信有关。
楚瑶眉心微蹙，转身望向御沟方向。月光下，水波粼粼，似有暗影浮动。她知道，此事绝非偶然。
传我令，封锁铜雀台。楚瑶的声音虽轻，却透着不容违抗的决心，任何人不得出入。
李公公领命而去，脚步声渐行渐远。楚瑶望着他的背影，心中疑云密布。这深宫之中，究竟还有多少双眼睛在暗处窥视？
宁王走到楚瑶身边，低声说道：看来萧氏早已布下眼线。这密信之事，恐怕......
噤声。楚瑶忽然抬手制止，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假山后。那里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月光下闪着微光。
......
假山后的暗影中，一双眼睛正死死盯着楚瑶的方向。楚瑶缓缓走近，忽然听到一声极轻的响动，像是有人踩到了枯枝。
谁在那里？楚瑶厉声喝道，同时示意宁王包抄。月光下，她的身影挺拔如松，杏眼中透着凌厉。
是奴婢啊，贵妃娘娘。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，随即走出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宫女，左耳垂上一颗朱砂痣格外醒目。
楚瑶认得她，是自己宫中的小红。这么晚了，你怎会在此？楚瑶眯起眼睛，语气中带着几分审视。
小红瑟缩了一下，从袖中掏出一张沾湿的纸页：奴婢方才去御沟边打水，见到这个漂在水上......
楚瑶接过纸页，正是密信缺失的尾页。她抬头看向小红，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：你做得很好。
娘娘，这纸页上有血迹。宁王忽然开口，指着纸页一角的暗红印记。楚瑶凑近细看，果然发现那血迹还未完全干涸。
月光下，楚瑶的脸色愈发凝重。她转头看向小红：今晚之事，不得对外人说起。否则......话未说完，却已足够震慑人心。
小红连忙点头，退后几步就要离开。然而就在她转身的瞬间，楚瑶忽然注意到她袖口露出的一角丝帕，那绣工，分明是萧皇后宫中的式样。
站住。楚瑶的声音陡然冰冷，这帕子，是谁给你的？
小红浑身一颤，手中的水桶掉在地上，发出清脆的响声。月光下，她的眼神闪烁不定，似是被戳破了什么秘密。
宁王一步上前，扣住小红的手腕：说！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。
小红泪眼婆娑，嘴唇颤抖着：是......是宝林娘娘......话音未落，她忽然捂住胸口，脸色骤变。
楚瑶心头一紧，疾步上前查看。只见小红的指尖已经发黑，显然是中毒之兆。她转头看向宁王，眼中闪过一丝决然。
快传太医！楚瑶高声吩咐，同时从怀中取出一枚解毒丹喂入小红口中。月光下，她的动作干净利落，丝毫不乱。
小红的气息渐渐平稳下来，却始终昏迷不醒。楚瑶望着她苍白的脸色，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。这宫墙之内，果然是步步惊心。
宁王站在一旁，眉头紧锁：看来萧氏不仅截获了密信，还要杀人灭口。这小宫女，恐怕也是他们布下的棋子。
楚瑶没有说话，只是默默将那张带血的纸页收好。月光下，她的身影显得格外单薄，却又透着一股坚韧的力量。
忽然，远处传来更鼓之声，已是四更天了。楚瑶抬头望天，眼中闪过一丝决然：王爷，此事必须尽快查明真相。否则......
否则这宫中，不知还会有多少条人命。宁王接过了她的话，语气中带着几分沉重。
楚瑶点了点头，转身望向铜雀台的方向。月光下，那飞檐翘角仿佛一只展翅欲飞的巨鸟，却不知要带走多少人的性命。
娘娘，还有一事。李公公忽然从暗处走出，神色慌张，方才在御沟里，发现了这个。他摊开手掌，一枚刻着南诏图腾的铜钱静静躺在掌心。
楚瑶接过铜钱，指尖摩挲着上面的纹路，忽然想起什么，脸色骤变：不好，这铜钱......话未说完，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钟声。
那是冷宫的警钟。
楚瑶与宁王对视一眼，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。这深宫之中，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。而此时，天边已经泛起了一丝鱼肚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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