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色漫过松枝时，林正阳脖颈上的青筋突然暴起如蛇。
他咬破的舌尖在口腔里搅出血沫，黑红罡气陡然翻涌，竟在周身凝成一道赤红气罩，那气浪卷得附近松针簌簌坠落，远远望去，像是条被抽了骨的火龙正绕着他盘旋。
你不过淬体境！他喉间发出破风箱似的嘶吼，嘴角血珠溅在罡气罩上，也配挑战我凝罡七重？话音未落，赤红罡气突然凝作三寸宽的利刃，带着割裂空气的尖啸，朝着林昭面门横扫而来。
林昭望着那道罡气刃，耳中嗡鸣。
十年前母亲被震飞时，衣襟上的血珠也是这样坠地的；被逐出祠堂那日，族牌碎裂的脆响，和此刻罡气刃的破空声，竟重叠得严丝合缝。
他舌尖抵着后槽牙，尝到铁锈味——那是方才硬扛罡气刃时咬出的血。
碎星拳意·崩天。他低喝一声，掌心星纹骤然灼亮，连带着右臂皮肤泛起青金色。
系统面板在视网膜上闪烁，负面值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飙升，像火盆里泼了油。
这是林正阳的恐惧，是执法队残部的颤栗，是十年来所有羞辱的反噬。
罡气刃距离他面门还有三寸时，林昭动了。
他右腿猛跺地面，断木在脚下碎成齑粉。
肌肉如钢索般绷起，臂骨发出咔咔轻响——那是锻骨液强化过的筋骨在承受巨力。
拳意如活物般顺着经脉窜上拳头，他甚至能看见拳峰处浮起细碎的星芒，像把攥在手里的碎星河。
轰！
拳与罡气刃相撞的刹那，松涛声突然静止。
林昭感觉有团火在拳面炸开，罡气刃的寒意顺着皮肤往骨头里钻，但碎星拳意更狠——星芒如针，生生扎进罡气的缝隙里，顺着那道裂痕，拳势如破竹。
罡气刃先是出现蛛网般的裂纹，接着咔嚓一声碎成光点。
林昭的拳头却未停，带着余势直取林正阳心口。
不——林正阳瞳孔骤缩成针尖。
他能清晰感觉到那拳上的力道，像座山压下来。
护体罡气被撞得凹陷半尺，胸口传来骨裂般的痛，连带着喉头一甜，血沫混着罡气喷了出来。
他踉跄着后退，后背重重撞在老松上。
松针簌簌落进他领口里，凉得他打了个寒颤。
这才发现自己的罡气罩不知何时淡了大半，方才凝聚的赤红利刃，此刻正像被踩碎的琉璃，散在脚边。
怎么可能......他望着林昭染血的拳峰，声音发颤。
十年前那个被他用封脉散废了经脉的小崽子，此刻站在碎木屑里，衣角被风掀起，露出腰间那截淬体境修士绝不会有的精壮腰腹——那是洗髓脉境才会有的肌理。
三长老。林昭抹去嘴角血迹，星纹在掌心明灭，你以为封脉散能困我一辈子？他每说一个字，便往前踏一步，你震伤我母亲时，可曾想过今日？
不远处，缩在树后的执法队残部早没了先前的嚣张。
有人瘫坐在地，后背浸得透湿；有人攥着刀的手直抖，刀刃磕在石头上，发出细碎的响；最年轻的那个小队长，喉结动了动，刚想喊撤，却见林昭扫来一眼，顿时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，声音卡在喉咙里。
叮——检测到极度恐惧情绪，负面值 2000！
系统提示音在耳畔炸响时，林昭感觉体内有股热流涌遍全身。
他望着林正阳发白的嘴唇，望着那老东西罡气罩下隐隐发抖的双手，突然笑了。
那笑容像把淬了毒的刀，从暮色里刺出来。
林正阳突然意识到，自己方才用了凝罡七重的全力，却连这小崽子的拳都没接下来。
他望着对方一步步逼近，喉间的血越涌越多，竟顺着下巴滴在青石板上，绽开暗红的花。
你......你到底......他想退，却发现后背抵着的老松在发抖——不是松在抖，是他的腿在抖。
林昭的拳头已经抬了起来。
这一拳，他要打碎林正阳最后的尊严；这一拳，他要让所有欺辱过他的人，永远记住今天。
松涛重新灌进耳朵时，林正阳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。
他望着那拳峰上跳动的星芒，突然想起族里古籍最后的批注：碎星拳意，练至大成，可碎星辰，亦可碎人心。
而此刻，这颗被他碾碎过的废柴的心脏，正跳动得比他的罡气还烈。
林昭的拳头压到林正阳面门三寸处时，那老东西突然暴喝一声，弯腰抓起脚边半块断砖狠砸过来。
林昭偏头避开，却见林正阳借着这瞬间的空隙，撞开身后松枝，跌跌撞撞往密林深处窜去。
他玄色道袍被荆棘扯出几道口子，罡气护体内的伤口火辣辣地疼，连滚带爬的模样哪还有半分凝罡境强者的威严。
跑？林昭望着那道狼狈的背影勾了勾嘴角，却没有追击。
林正阳现在不过是条丧家犬，留着他回去搅得林家上下鸡飞狗跳，比当场杀了更有意思——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，当年被踩进泥里的弃子，如今要连本带利讨回来。
叮——检测到林正阳极度恐惧情绪，负面值 3000！系统提示音刚落，林昭便转过了身。
剩下的两名执法队成员早瘫在树底下。
那个小队长裤裆湿了一片，臊味混着血腥味在空气里蔓延；年纪稍长的则用脑门撞着青石板，额头肿起老大的包：昭、昭爷！
我们就是跑腿的！
三长老说您是叛族余孽，让我们来截您...
林昭一步步逼近，靴底碾碎的松针发出细碎的响。
他弯腰揪住小队长的衣领，将人提得双脚离地：三年祭祖大会，林家要请哪些客？他声线像浸在冰里的刀，说漏一个字，我让你比林正阳更惨。
小队长被掐得翻白眼，却仍拼命点头：说、我说！
祭祖大会在月初九，除了各脉家主，还请了青岚郡的贺家、南域的玄剑门......三长老说要当众立林岳为家主继承人，到时候要......要把您的首级挂在祠堂门口！
啪！林昭甩了他一记耳光，血珠顺着对方嘴角溅在自己手背上。
他松开手，小队长瘫软在地，喉间发出呜咽：真的！
真的！
连请帖都发了，玄剑门的外门执事前天刚走......
年纪稍长的执法队员突然跪行两步，抱住林昭的腿：昭爷！
我知道三长老在偏院藏了封脉散的解药！
当年害您母亲的，是他从冥宗弄来的阴毒药方......
林昭的手指猛地收紧。
十年前母亲咳血的模样在眼前闪回——她护着他挡在祠堂门口，三长老的掌风扫过，她单薄的身子撞在石柱上，血沫溅在他脸上，却还笑着说阿昭别怕。
他蹲下身，指节抵住那人后颈：解药在哪儿？
东、东跨院第三间柴房，地下三尺！
用青瓷瓶装着，贴着续脉的标签......那人话音未落，林昭突然松开手，退后两步。
很好。他拍了拍衣摆的血渍，月初九，我会去赴宴。
话音刚落，他抬脚踹在小队长后颈，那人眼一翻昏死过去。
另一个还想求饶，林昭屈指连点他周身大穴，封了经脉：留你条命，回去告诉林家——他俯身在对方耳边低语，林昭的刀，已经磨了十年。
那人浑身剧颤，看着林昭转身走向林正阳逃窜的方向，又停住脚步，从怀里摸出颗黑色药丸塞进他嘴里：这是哑药，三日后失效。他笑了笑，我怕你路上说太多。
叮——检测到执法队成员极度恐惧情绪，负面值 1500！
系统提示声在识海炸开时，林昭感觉胸腔里有团火在烧。
他仰头望向渐暗的天色，星子开始零星亮起，像极了碎星拳意里的光。
指尖摩挲着腰间的拳谱，那里藏着系统刚兑换的《裂空腿意》残片——祭祖大会，足够他凑齐十片了。
宿主注意，《锻骨液》吸收完成。系统机械音响起，骨骼强度 25%，抗冲击力 20%。
林昭活动了下手腕，能听见骨骼发出清脆的爆响。
方才硬接罡气刃时的酸麻感已消失殆尽，现在哪怕再挨十记凝罡境的攻击，他也能站得稳稳的。
暮色彻底笼罩山林时，林昭的身影融入了密林。
远处传来夜枭的啼叫，惊起几片松叶。
地上的断木、血迹、昏迷的执法队员，还有那截被罡气刃削断的老松枝，都在晚风里静静诉说着，某个被逐出家族的弃子，终于磨利了爪牙。
而在二十里外的林家祠堂，三长老林正阳正撞开偏厅的门，血污的道袍滴着血珠。
他扑到案前抓起茶盏，却被热茶烫得松手，瓷片碎了一地：快！
传我命令，关闭族门！
调三十名练脏境护院守在演武场！
把林岳的淬体丹全拿出来......
他的声音突然哽住。
窗外的月光下，他看见自己映在窗纸上的影子——佝偻如老狗，哪还有半分凝罡境强者的威严？
林昭......林昭！他一拳砸在案上，震得烛火乱晃，我林正阳活了六十年，岂能栽在你个小崽子手里？
可话音未落，他便剧烈咳嗽起来，指缝间渗出的血，在青砖上洇成暗红的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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