演武场的日头爬到中天时，青岚太守的声音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：“决赛，林昭对厉无锋。”
后台竹帘被风掀起一角，厉无锋正用银针刺破指尖，将血珠滴进腰间玉瓶。
听见这话，他指尖顿住，血珠在瓶口悬了悬，“啪嗒”坠入瓶中，溅起几点猩红。
旁边血影子躬着身，喉结动了动：“少门主，那林昭不过淬体九重……”
“淬体九重？”厉无锋低笑，指腹抹过玉瓶上的血煞纹，“五场连战，他体内灵气早成了乱麻。”他抬眼望向演武场方向，瞳孔里浮起暗红血丝，“今晚我要取他心脏祭旗，血煞门的真传令牌，该换主人了。”
另一边休息区，林昭背靠着斑驳的木墙，眼皮微阖。
识海里三枚碎片正绕着银月轨迹旋转——碎星·震、碎星·裂、碎星·破，每枚碎片边缘都泛着细碎的金光，像被线牵着的星子。
系统提示音刚落：“负面值累计23000，是否兑换体质强化？”他没应，舌尖抵着后槽牙，尝到淡淡铁锈味——五场激战后的暗伤在翻涌，可这痛意让他清醒。
“林公子。”
柳如烟的声音从左侧传来。
林昭睁眼，见她站在两步外，素色裙角沾了点草屑，显然是从观众席挤过来的。
她手里攥着个青瓷瓶，瓶颈还冒着热气：“这是我让厨房炖的参汤，加了百年野山参。”
林昭望着她递过来的手。
那双手腕上系着串青玉珠，是方才他连胜时，观众席上掷来的——当时有个穿锦袍的小公子喊“英雄喝我的酒”，酒坛砸在擂台边，倒是这串珠子骨碌碌滚到他脚边。
“谢了。”他接过来，仰头饮尽。
参汤顺着喉咙烧进胃里，暖意裹着灵气漫开，他感觉经脉里几处淤塞的节点松动了些。
柳如烟欲言又止，最终只说了句“小心厉无锋的血煞罡气”，便被随从唤走了。
“当——”
试剑会的铜钟炸响。
林昭将空瓶轻轻放在条案上，指腹擦过瓶身的水痕。
他能听见演武场的喧嚣像涨潮的海：“厉少可是凝罡三重！”“那林昭撑不过十招！”
擂台边缘，厉无锋正拾级而上。
他今日换了身玄色劲装，肩头绣着血煞门的六芒星纹，每一步都震得木阶嗡嗡作响。
见林昭站在对面，他歪头笑了：“林废柴，我让你先攻三招如何？”
“不必。”林昭踏前半步。
风突然转了方向，卷起擂台边的旌旗。
厉无锋的瞳孔骤然收缩——他竟在这淬体境小子身上，嗅到了猎食者的气味。
“喝！”
厉无锋率先出手。
左手结印，掌心腾起团黑雾，那黑雾里裹着暗红罡气，像条吐信的毒蛇，直取林昭面门。
凝罡境的威压铺天盖地压下来，前排看客被罡风掀得东倒西歪，几个体弱的直接跌下看台。
林昭没硬接。
他脚尖点地，游龙步施展开来，身影如滑过水面的鱼，在黑雾中穿行了三步。
第三步时，他右拳裹着暗金拳意轰出——正是碎星·震。
拳风擦着厉无锋的左肋扫过，在他衣物上撕开道寸许长的口子。
“有点意思。”厉无锋舔了舔嘴角，双手结印更快。
黑雾里突然窜出九道血线，呈九宫格状锁死林昭退路。
林昭闷哼一声，后背撞在擂台边的断柱上——那是吴猛被震飞时撞断的，木茬还扎着几缕碎布。
“现在知道怕了？”厉无锋欺身而上，右掌凝聚的血煞罡气已化为实质，像把带倒刺的刀，“我这招‘血煞九连斩’，凝罡境以下接不住——”
话音未落，林昭突然侧身，看似狼狈地滚向左侧。
厉无锋的掌刀擦着他后颈劈下，在擂台木面犁出道半尺深的沟壑。
看台上炸开一片嘘声：“原来之前都是运气！”“淬体境就是淬体境，打不过凝罡的！”
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：“检测到强烈失望情绪，负面值 1000！检测到嘲讽情绪，负面值 1000！”林昭抹了把额角的汗，嘴角却勾了勾。
他的右手悄悄按在断柱上，指腹触到木茬的刺疼——这是他故意露出的破绽。
厉无锋的攻势更猛了。
血煞罡气裹着腥气扑面而来，每一招都往林昭的丹田、咽喉、心脏这些要害招呼。
林昭退得越来越急，脚步开始虚浮，连游龙步都有些踉跄。
“不行了！”“要输了！”
观众席的议论像针，扎得孙长老的脸涨成猪肝色。
他猛地拍案而起：“我早说这小子用邪术——”
“孙长老。”柳如烟的声音截断他的话，“您若再喧哗，我便请太守大人请您去偏厅喝茶。”
演武场上，厉无锋的掌刀离林昭咽喉只剩三寸。
他能看见林昭眼底的慌乱，听见他急促的喘息——这废柴终于撑不住了！
“去死吧！”
血煞罡气裹着厉无锋的狞笑，如暴雨倾盆落下。
林昭后背抵着断柱，仰头望着那团血色罡气，识海里三枚碎星拳意碎片突然剧烈震颤。
它们撞在一起，溅起万千金芒，仿佛要撕开识海的屏障。
千钧一发之际，林昭后颈的寒毛根根倒竖。
识海里三枚碎星拳意碎片撞在一起的刹那，他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攥着他手腕的温度——那时她咳着血说：“昭儿，莫要记恨，要活成让他们仰望的光。”
这念头如火星撞进油锅。
三枚碎片“轰”地炸开金芒，在识海深处熔成一轮小太阳。
系统提示音撕裂意识：“检测到宿主濒死危机触发隐藏条件，拳意融合成功率100%！”林昭喉间溢出低笑，染血的指节深深掐进断柱木茬里——他等的就是这一刻！
厉无锋的血煞罡气已触到他喉结皮肤，刺痛感刚窜起，林昭突然暴喝一声。
他的瞳孔在瞬间被金光填满，周身气息如火山喷发，淬体九重的境界威压竟比凝罡三重更盛三分！
“碎星拳意·撼岳！”
这声暴喝震得演武场的旌旗簌簌坠落。
林昭的身形在金光中拔高半寸，双臂肌肉虬结如青铜铸剑，每一寸皮肤都泛着细碎的星芒。
他右拳向后拉至耳侧，拳心处凝聚的金芒竟比正午日头更亮，空气在拳尖前扭曲成漩涡。
厉无锋的狞笑僵在脸上。
他想收招后退，可那团金芒像有引力般锁死他周身经脉——这根本不是淬体境该有的压迫感！
他甚至能看清林昭拳背上凸起的血管，每一根都在发出“嗡嗡”的战鸣，像在嘲笑他的愚蠢。
“砰！”
这一拳没有花哨的轨迹，直来直去如开天巨斧。
空气被撕开两道肉眼可见的震荡波纹，先一步撞碎了厉无锋凝聚的血煞罡气。
金芒裹着拳风轰在他胸口时，厉无锋听见自己肋骨断裂的脆响，比试剑会的铜钟更清晰。
“噗——”
鲜血混着内脏碎片喷上半空，厉无锋整个人如断线纸鸢倒飞出去。
他撞碎擂台边缘的护栏时，木刺扎进后背的疼都比不过心头的震骇——这废柴...这废柴怎么可能融合拳意？！
擂台陷入死寂。
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韩老。
这位留着花白长须的民间武师“腾”地站起身，茶盏砸在案上溅湿了半幅衣袖：“拳意融合！是完整的拳意融合！这小子才淬体九重啊！”他颤抖的手指戳向擂台，指甲几乎要戳进木案里。
柳如烟的素色裙角被风掀起，她攥着青玉珠串的手青筋凸起。
方才还在议论“淬体必输”的看客们全僵在原地，有个富家公子的糖葫芦“啪嗒”掉在地上，红果滚到孙长老脚边，他却像没看见似的，嘴张得能塞进个拳头。
林昭站在擂台中央，胸膛剧烈起伏。
他能感觉到识海里那轮金阳正在缓缓熄灭——拳意融合的时间比系统提示的更短，但足够了。
厉无锋瘫在擂台边缘，血浸透了玄色劲装，六芒星纹被染成暗红，像朵开败的恶花。
“叮——宿主首次完成拳意融合，触发‘万意归一’前置任务：收集十种不同属性拳意并融合。当前进度：1/10。”
系统提示音刚落，演武场突然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。
“林昭！林昭！”的喊声撞上天际流云，有看客把手中的糕点、酒坛、甚至绣帕都扔上擂台，锦缎和蜜饯在他脚边堆成小山。
青岚太守的官靴碾过满地狼藉，走到擂台边时，他腰间的玉牌撞出清脆声响。
林昭抬眼望去，见这位素日威严的太守此刻眼角微颤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冠军金冠——那顶镶嵌着南域玄铁的金冠，正安静地躺在他捧着的檀木盒里。
“林公子。”太守的声音比平日低了半分，“这届试剑会的...冠军，该戴冠了。”
风卷着看客的欢呼灌进耳中，林昭望着那顶金冠，忽然想起三日前被逐出林家时，族祠外的梧桐叶也是这样沙沙响。
他伸手接过金冠的瞬间，识海里的金阳余温未散，像在提醒他——属于林昭的时代，才刚刚开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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