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咦~”白琳翡嫌恶地撇开眼,迅速后退两步。
白霄鄞则猛地从椅子上弹起,冲到妹妹身旁,可当他看清白琳琅的模样时,眼中本能地闪过一丝厌恶和嫌弃。
但很快就被他强压了下去,换成一副担忧愤恨的神情。
他一把搂住痛苦抓挠的白琳琅,怒视着白汐沫,厉声质问:“你对琳琅做了什么?!”
白汐沫眨了眨眼,一脸无辜:“大哥哥这话从何说起?我不过是应二祖母和二婶的要求验亲罢了,众目睽睽之下,我能做什么?”
她顿了顿,故作惊讶地掩唇,“哎呀,大姐姐这症状……莫不是染了天花?大哥哥可要离远些,若是被感染,一月后的龙武试你可就参加不了了——那可是关乎仕途的大事呢!”
白霄鄞闻言一震,下意识就要推开怀中的妹妹,可理智终究让他僵住了动作。
他咬牙切齿的瞪着白汐沫,却一时语塞。
“够了!”
白擎苍沉声喝止,中气十足的声音震得厅内众人噤若寒蝉。
“既然已验明正身,都散了吧!白允,去请府医!”
他冷冷扫了一眼白汐沫,随即拂袖而去。
白汐沫冲白霄鄞调皮地皱了皱鼻子,随后搀扶着祖母同父亲母亲施施然的离开了东苑。
她的背影挺得笔直,仿佛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的较量不过是场儿戏。
白琳翡嫌恶地瞥了眼仍在抓挠的白琳琅,见她白皙的肌肤上已布满狰狞红痕,不由得打了个寒颤,提着裙摆快步离去,生怕沾染什么晦气。
众人见状,也纷纷作鸟兽散。
转眼间,偌大的正厅只剩下魏娇妍、李倾茹、白靖川,以及痛苦难当的白琳琅和强忍厌弃拥着她的白霄鄞。
“琳琅!别挠了!”李倾茹扑上前,死死攥住女儿鲜血淋漓的双手,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,“再忍忍,府医马上就到......”
“鄞儿,你先回去。”魏娇妍沉声道,眼里闪过一丝精光,“一个月后的龙武试不容有失,琳琅这里有祖母照看着,你大可放心!”
“是,祖母!孙儿告退!”白霄鄞如蒙大赦,忙不迭地将妹妹推给母亲,转身大步离去,连头都不曾回一下。
望着孙子远去的背影,魏娇妍眯起双眼。
虽然她不信白汐沫那套“天花”的说辞,但龙武试确实关乎东苑的未来——若鄞儿能一举夺魁,东苑在将军心中的地位将坚不可摧,朝堂之上更会如虎添翼。
到那时,整个将军府都会是他们的囊中之物,那些碍眼的绊脚石,她也定会即刻让他们彻底消失。
她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,眼底泛起森冷杀意。
今日精心设计的杀局竟功亏一篑,到底哪里出了纰漏?
“母亲,那小贱人当真是那废物的种?”白靖川压低声音问道。
魏娇妍冷笑一声,扶了扶鬓间珠钗:“是与不是,如今都不重要了。”
她斜睨着厅中狼狈的母女,语气轻蔑,没去理会。
“瞧她那副皮囊,活脱脱就和那废物娶回来的乡下女人若出一辙,想来她必然是我那好姐姐的亲孙女无疑。”
“若今日之局真是她破的......”白靖川斟茶的手微微发颤,满眼警惕和猜疑,“此女恐怕......”
“怕什么!”魏娇妍厉声打断他的话,茶盏重重磕在案几上。
“她不过是个跟着乡野游医学了些皮毛的野丫头,能成什么气候?”
她冷笑一声,眼中闪过一丝轻蔑:“我们背后有悬壶门长老坐镇,还怕收拾不了她?”
她阴鸷的目光扫过正厅主位,嘴角勾起一抹狞笑,“暂且让她得意几日,待鄞儿在朝中站稳脚跟,我要让他们知道,挡了我魏娇妍的路会是什么下场!”
白靖川会意,躬身道:“儿子明白,这就去加派人手盯紧西苑,绝不会让那野丫头坏了鄞儿的大事。”
正说着,府医提着药箱匆匆赶来。
魏娇妍漫不经心地摆摆手,白靖川会意离开,而她的目光却死死盯着西苑方向,保养得当的脸上写满势在必得的狠毒。
“蒋府医,琳琅这症状......可是染了天花?”李倾茹攥紧手中的锦帕,通红的眼眶里泪水不住打转。
年过半百的府医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,他紧锁眉头反复查验,最终颓然地退后一步,用袖子擦了擦鬓角的冷汗。
“回老夫人、大夫人,大小姐这是中了朱颜散的毒。只是这解药......”他面露难色,“老朽实在无能为力,需得请师傅亲自调配解药才行。”
“什么?!”李倾茹听到他的话声音陡然拔高。
“薛太医刚刚启程回悬壶门,一来一回就要月余!”
她急得直跺脚,“再过半月就是皇后娘娘的寿诞宫宴,这叫我们怎么等?琳琅可是要......”
魏娇妍冷睨了一眼李倾茹,对方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,将未说完的话生生咽了回去。
可她心中的急切,却丝毫没有因婆母的一个眼神而消散。
那哪是什么普通宫宴?分明是给诸位皇子选妃的盛会!
她精心栽培的女儿,京都数一数二的名门闺秀,本可借此机会成为王妃,将来必有可能母仪天下,可眼下......
李倾茹痛心地看向女儿,此时的白琳琅早已将自己抓得血肉模糊,哪里还有半分大家闺秀的模样?
这般惨不忍睹的模样,莫说在宫宴上大放异彩,便是能否痊愈都是未知之数。
“师傅归期未定......”蒋府医额角沁出细密汗珠,声音发颤。
忽而他似是想起什么,忙不迭从药箱深处翻找出一个青玉小瓶,握着瓷瓶的手此时微微发颤。
“这是......师傅临行前留下的昙华露,服下可保大小姐如期赴宴。”他顿了顿,嗓音发紧,“只是......”
“只是什么?”李倾茹劈手夺过药瓶,指甲死死扣住瓶身,青白的骨节几乎要刺破瓷胎。
蒋府医喉结滚动,声音压得极低:“此药......略有些霸道。”
他终究没敢道出实情——那药效看似神奇,实则暗藏杀机。
这“昙华露”确有奇效,服下一炷香内,红疹尽褪,痛痒全消,连抓破的伤口都会愈合如初。
三日后,肌肤更会莹润胜玉,眸含秋水,举手投足间自带摄人心魄的魅力。
五感也会变得异常敏锐,便是针落地的声响都可听得真切,相对的痛感也会随之放大。
但这药,是要用命来换的。
需得每隔三日服食一次,若断了药,反噬之毒会比先前猛烈十倍。
长此以往,触觉渐失,终至冷热不知,伤痕累累而不自觉。
一月之后,那看似完美的肌肤会绽开蛛网般的裂纹,如同年久失修的瓷器,轻轻一碰便会簌簌剥落。
到那时......
服此药者,最终会因血肉溃烂而亡。
蒋府医偷眼瞧着李倾茹如获至宝的神情,轻拭额间汗水,暗自宽慰:待师傅归来,这些隐患自当迎刃而解。
眼下最要紧的,是保住主家的体面。
李倾茹不再追问,她急切地拨开瓷瓶塞口将药丸倒出,喂于女儿口中。
只要能保住女儿的如花容颜,守住那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,让她做什么都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