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氏银行顶层，总裁办公室。
巨大的落地窗将整个维多利亚港的景致，都收纳成一幅流动的壁画。
周明指间的雪茄，烟雾散开，如同他此刻的心绪，看不真切。
专线电话的铃声，突兀地划破了办公室的宁静。
周庸拿起话筒，听了几秒，随即捂住话筒，对周明微微躬身。
“少爷，是置地集团的亨利·凯斯克。”
周明眼皮都未曾抬一下，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嗯。
周庸会意，对着话筒沉声道。
“我们少爷现在有空。”
电话那头，传来亨利·凯斯克沉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紧绷的英文。
经过周庸的简短翻译，其意图清晰明了。
他想和周明谈谈。
关于置地集团，关于港岛的未来。
周明接过电话，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一丝波澜。
“地点我定。”
“周氏银行，顶楼。”
“半小时后。”
说完，他便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，不给对方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。
半小时后。
亨利·凯斯克的身影，准时出现在办公室门口。
这位在港岛商界呼风唤雨的英资大班，今日却显得有些形单影只。
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萨维尔街西装，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，试图维持着日不落帝国最后的体面。
但那双鹰隼般锐利的蓝色眼眸深处，却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焦虑。
周克英如同一座铁塔，面无表情地为他拉开门，那冰冷的眼神，让亨利的心脏没来由地一缩。
“明少爷，你的办公室，拥有全港岛最美的风景。”
亨利强压下心头的不安，脸上挤出一个自认为足够亲和的笑容。
周明没有起身，只是随意地指了指对面的沙发。
“坐。”
一个简单的字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。
亨利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，但还是顺从地坐下。
他将目光投向周明，开门见山。
“明少爷，我想，我们之间或许有些误会。”
“置地集团无意与您为敌。”
周明吸了一口雪茄，缓缓吐出烟圈，烟雾模糊了他嘴角的讥诮。
“误会？”
“我倒不觉得。”
亨利深吸一口气，身体微微前倾，摆出一副恳谈的姿态。
“我们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。”
“我知道你们周氏银行，最近在市场上收购我们置地的股份。”
“还有最近港岛发生的那些不愉快的事情……”
他顿了顿，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明的反应。
“只要明少爷愿意停手，我们可以谈。”
“置地集团愿意出让一部分利益，甚至可以邀请您加入董事局，我们共同发展。”
他抛出了自认为足够诱人的筹码。
这是英资财团惯用的手段，拉拢，分化，然后控制。
周明闻言，终于发出一声轻笑。
笑声不大，却像一把冰冷的锥子，狠狠刺入亨利的心脏。
“凯斯克先生。”
周明将雪茄按熄在水晶烟灰缸里，动作不疾不徐。
“你似乎没搞清楚现在的状况。”
他站起身，缓步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，背对着亨利。
“你觉得，你现在还有资格，跟我谈条件吗？”
亨利的脸色，瞬间变得难看起来。
“明少爷，你这是什么意思？”
“怡和洋行在港岛经营百年，我们见过的风浪，比你想象的要多。”
他的声音里，带上了一丝威胁。
周明转过身，深邃的目光，如同俯瞰蝼蚁的神明，冰冷，不带一丝情感。
“是吗？”
他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。
“比如说，贵公司董事挪用三千万公款去澳岛豪赌的事情？”
“这阵风浪，够不够大？”
“轰！”
亨利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，仿佛被重锤击中。
他猛地从沙发上站起，双目圆睁，满脸的难以置信。
“你……你怎么会知道？！”
这件事是置地内部的最高机密，只有寥寥数人知晓。
周明缓缓走回办公桌后，重新坐下。
他从抽屉里，拿出两份文件，随意地扔在桌上。
一份，是那位董事挪用公款的详细证据，连银行流水都一清二楚。
另一份，是一份股权转让协议。
“凯斯克先生，我今天请你来，不是为了谈判。”
周明的声音，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，让整个办公室的温度都骤降几分。
“而是通知你。”
亨利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，他死死地盯着桌上那份股权转让协议，额头上渗出豆大的冷汗。
“你……你这是抢劫！”
他嘶吼道，最后的体面被彻底撕碎。
周明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烦。
他轻轻敲了敲桌面。
一直沉默侍立在角落的周克英，无声无息地走上前来。
他什么也没做，只是将一只手，轻轻放在了亨利的肩膀上。
那只手，粗糙，有力，如同铁钳一般。
一股源自死亡的恐惧，瞬间攫住了亨利的心脏。
他能感觉到，只要这个面无表情的男人稍一用力，自己的肩胛骨就会被瞬间捏碎。
“我给你两个选择。”
周明的声音再次响起，平淡，却字字诛心。
“一，签了它。”
“怡和洋行体面地退出港岛，你们还能拿回一点养老钱。”
“二，不签。”
他顿了顿，眼神中的杀意，不再掩饰。
“那我就只能请凯斯克先生，还有你们整个董事局，去维多利亚港里，喂鱼了。”
亨利彻底崩溃了。
他双腿一软，瘫坐在沙发上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。
他看着周明那张年轻却如同魔鬼般的脸，所有的不甘，所有的愤怒，最终都化为了一片死灰。
他知道，自己输了。
输得一败涂地。
他颤抖着手，拿起那支价值不菲的派克金笔。
笔尖重逾千斤。
他在那份几乎等同于无偿转让的协议上，一笔一划，签下了自己的名字。
当最后一笔落下。
亨利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，整个人都萎靡了下去。
周明拿起协议，满意地吹了吹上面的墨迹。
他甚至没有再看亨利一眼。
“周叔，送客。”
他的语气，像是在打发一个无关紧要的下人。
亨利·凯斯克失魂落魄地被“请”了出去。
当他走出周氏银行大门的那一刻。
港岛正午的阳光，刺得他睁不开眼。
他知道。
一个属于怡和洋行的时代，彻底结束了。
办公室里。
周明重新点燃一支雪茄。
他看着窗外那片属于他的繁华都市，眼底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。
从今天起。
港岛的规矩，由他来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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