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夜的皇宫,是一座沉默的巨兽。
李世民站在甘露殿外的回廊下,夜风卷着远处更鼓的声音,呜咽着吹过他的龙袍。他没有丝毫睡意,精神却前所未有地清明。
剧本已经写好,演员已经就位,舞台也已搭建完毕。
他,这位总导演,现在唯一要做的,就是等待。
等待黎明,等待一场注定要载入史册的,盛大而拙劣的演出。
他望向东宫的方向,那里的灯火早已熄灭,像一只匍匐在黑暗中的困兽,了无生机。
承乾。
他的嫡长子。
此刻,他是在恐惧,还是在悔恨?亦或是在那份被逼到绝境的疯狂中,磨砺着他那稚嫩的爪牙?
李世民的心中,没有愤怒,只有一种近乎冷漠的悲哀。
他想起了,那个在噩梦中惊醒,浑身颤抖的儿子。他甚至能想象出承乾那张苍白而绝望的脸。
可怜吗?
或许吧。
但从他动了那个念头,从他与李元昌、侯君集同流合污的那一刻起,他就已经不再是那个需要父皇庇护的孩子,而是一个必须由皇帝来审判的,储君。
就在这时,那熟悉的光幕,伴随着几声轻微的“叮咚”,在他眼前缓缓展开。
【键盘史官】:不是,兄弟们,说好的大戏呢?我都等三天了,瓜子皮嗑了一地,我裤子都脱了……呸,我爆米花都准备好了,就等长安城头放烟花,结果呢?P动静没有!侯君集是不是便秘在驿馆里出不来了?[抠鼻.jpg]
【卦师袁某】:箭在弦上,不得不发。然,引弓之人,心志不坚,气运不济,此箭纵发,亦是脱靶之相,徒增笑耳。天命不在东宫,奈何,奈何。[摇头叹息.jpg]
【键盘史官】:@卦师袁某又开始了是吧?谜语人给爷滚出克!说人话!你的意思就是李元昌是个怂包,带不动侯君集呗?
李世民的嘴角,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。
这个【键盘史官】,虽然脑子不太好,但嘴是真的毒。李元昌那个废物,此刻恐怕正躲在王府里,抱着脑袋思考该怎么给自己写墓志铭,确实是“心志不坚”。
他继续往下看。
一条新的弹幕,以一种温婉的、不经意的姿态,缓缓浮现。
【洛阳牡丹】:唉,不管外面怎么样,只希望宫里平平安安的。听闻太子哥哥被禁足,雉奴殿下忧心忡忡,寝食难安。他怕母后伤心,每日都亲自去立政殿请安,陪母后说话,还亲手为母后奉上汤药,真是太仁孝了。[祈祷.jpg]
这一条弹幕,像是一根温柔的羽毛,轻轻扫过李世民心中最柔软也最敏感的地方。
雉奴……
他的脑海中,瞬间浮现出那个总是跟在自己身后,怯生生地喊着“父皇”的小儿子。他不像承乾那样自小被寄予厚望,也不像青雀(李泰)那般聪慧外露,他总是那么安静,那么懂事,甚至有些……没什么存在感。
可现在,在承乾“被邪祟侵扰”、满心怨怼,甚至可能在谋划一场风暴的时候;在青雀埋首于自己的文学馆、对外界不闻不问的时候;只有这个最不起眼的小儿子,在默默地替他,替一个焦头烂额的父亲,去安慰那个伤心欲绝的母亲。
一种复杂的情绪,在李世民的胸中翻涌。
一半是为人父的欣慰与温暖,另一半,则是对另一个儿子的,冰冷的失望。
一个儿子,是贴心的小棉袄,在你寒冷时为你带来温暖。
另一个儿子,却成了一把藏着刀的鞘,随时准备将那把刀递到你的敌人手里。
这种对比,太过鲜明,也太过讽刺。
“陛下。”
一个内侍的身影,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回廊的阴影里,声音轻得像一阵风。
“讲。”李世民的声音听不出喜怒。
“回陛下,刚刚立政殿那边传来消息,晋王殿下(李治)戌时便去了,陪着皇后娘娘用了晚膳,说了一个时辰的话,半个时辰前才刚刚离开。据说……娘娘的心情,好了许多。”
现实的佐证,与【洛阳牡丹】的“剧透”完美地重合了。
李世民心中最后一丝因为承乾而产生的波澜,彻底平复了下去。
他缓缓转过身,重新看向甘露殿那副巨大的长安城防图,眼神已经恢复了绝对的冷静,甚至比之前更加坚硬。
他不能再抱有任何幻想。
为了长孙,为了雉奴,为了这个刚刚从战火中获得一丝喘息的大唐,他必须亲手斩断那个已经腐烂的枝干,无论这个过程有多么痛苦。
“承乾,朕已经给了你最好的出身,最好的教导,甚至……给了你最好的借口。”
“是你自己,一步一步,走到了悬崖边上。”
“既然你那么喜欢朕这把龙椅,那朕,就让你离它近一点,再近一点。”
李世民的目光,最终落在了地图上那个被朱笔圈起来的地方。
玄武门。
他的声音,在死寂的夜里,轻得如同梦呓。
“看清楚,这条通往地狱的路,究竟是谁为你铺的。”
他对着身后的黑暗,轻轻摆了摆手。
“传令下去。”
“告诉张敖,天,就快亮了。”
“让他提醒所有的演员,打起精神,准备……开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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