奕飞被汹涌的人潮裹挟着再次上山，感觉自己像个凯旋的将军。
他注意到人群里，甄德财和甄德贵也在。
不过他俩比较稳重，站在人群靠后的位置，身边还跟着几位须发皆白、拄着拐杖的老者，一看就是村里德高望重的长辈。
看来野猪的吸引力，连村里的“长老会”都惊动了。
人多力量大，这话一点不假。
几十号壮汉一拥而上，七手八脚，捆蹄子的捆蹄子，穿杠子的穿杠子，吆喝着整齐的号子。
两头小山似的野猪，在村民们“嘿哟嘿哟”的号子声和野猪惊恐绝望的哼哼声中，被轻松抬起，浩浩荡荡地下了山，场面堪比押送战利品凯旋。
天边最后一丝晚霞还没完全褪去，甄家村中心的打谷场上已经火把通明。
杀猪的案板、大锅、剔骨刀早已准备妥当，村里经验最老道的屠夫挽着袖子，眼神锐利得像盯着绝世珍宝。
“放血！”
“烫毛！”
“开膛！”
“分肉！”
在屠夫干净利落的指挥和村民们的协助下，两头大野猪以惊人的速度完成了从“山林恶霸”到“美味食材”的华丽蜕变。
分割好的猪肉、排骨、下水堆成了小山。
浓郁的肉香混合着血腥气弥漫开来，引得全村的小孩都围在周围，眼巴巴地流着口水。
连狗都兴奋地摇着尾巴直打转。
甄德贵挤过人群，找到正对着一条油光水滑、筋肉虬结的大猪后腿流口水的奕飞。
脸上笑成了一朵菊花。
“小哥，按咱们村的规矩，这猎物是您打的，您占一半！剩下的，村里按户分！”
奕飞艰难地把目光从猪腿上拔出来，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肉，再想想自己那破道观连个像样的灶台都没有，更别提储存能力了。
他大手一挥，豪气干云（主要是怕肉臭了）：
“甄大叔！客气啥！我就要这条后腿，再给我割两块上好五花！剩下的，全部分给乡亲们！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！大家吃好喝好，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。”
甄德贵和周围的村民都愣住了，随即爆发出巨大的欢呼！
“小哥仁义！”
“谢谢小哥！”
“今晚敞开了吃！”
甄德贵激动地满脸不好意思：“这…这怎么使得！您太吃亏了！这便宜我们占大了啊！”
“没事没事！”奕飞拍着甄德贵的肩膀，笑得像只偷到鸡的狐狸。
“以后嘛…我那道观后山要是开点荒，种点东西啥的，或者需要点力气活…嘿嘿，到时候还望乡亲们搭把手就行！”
甄德贵一听，把胸脯拍得震天响：“道长您放心！别的没有，咱甄家村的人，就是有把子力气！实诚！您一句话，随叫随到！绝不含糊！”
周围村民也纷纷附和，看向奕飞的眼神充满了感激和亲近，仿佛看到了行走的“肉菩萨”。
这也是上次开荒不仅工钱给足，还补了修补工具的钱，要不就是另一番景象了。
晚饭自然没回那漏风的老君观。
奕飞被热情似火的甄师礼一家，几乎是“绑架”着拉回了家。
一进门，奕飞就被眼前的景象震了一下。
三间低矮的土坯房，墙壁被烟熏得黑黄。
屋里挤得满满当当，从腰身佝偻的甄德财，到光着屁股满地爬的小娃娃，足足十一口人。
家具？
除了甄师礼最近用“套圈”赚来的钱添置的一张新桌子和一个木箱子，其余的都透着一股“古董”气息。
唯一光亮点的，大概是墙角那几件磨得发亮的农具。
空气中弥漫着混合了汗味、泥土味、饭菜味和淡淡霉味的复杂气息。
但此刻，这小小的屋子里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欢乐和肉香。
甄师礼的娘和媳妇在狭小的灶间忙得脚不沾地，大铁锅里咕嘟咕嘟炖着大块的野猪肉，油脂的香气霸道地盖过了所有其他气味。
孩子们围着灶台，眼睛瞪得像铜铃，口水流成了小溪。
“小哥！快请坐！请上座！”甄德财激动地拉着奕飞。
把他按在唯一一张看起来最“体面”，其实也瘸了一条腿用木棍拼接的椅子上。
很快，一碗碗堆得冒尖、油光红亮、颤巍巍的红烧肉。
一盘盘刚出锅、滋滋作响的烤猪排。
还有一大盆热气腾腾、撒了葱花的猪杂汤被端上了桌。
主食是糙米饭，但此刻在肉的辉映下，也显得格外诱人。
“小哥，您先动筷。今天都是托了您的福！”甄师礼双手捧着一双用的发黑的木筷，恭敬地递给奕飞。
看着满桌的肉，看着周围村民淳朴而热切的眼神，再想想自己这具身体个把星期来的清汤寡水，奕飞感觉口水已经要决堤了。
哪里还顾得上客气。
“那我就不客气了！”奕飞抄起筷子，闪电般夹起一块足有拳头大小、肥瘦相间、挂满浓郁酱汁的红烧肉！
啊呜！
一口咬下去！
软！糯！香！肥而不腻，瘦而不柴！
浓郁的肉香混合着酱香、糖香在口腔里轰然炸开！
那久违的、纯粹的、令人灵魂震颤的脂肪和蛋白质带来的满足感，如同汹涌的浪潮瞬间淹没了奕飞所有的感官！
“唔——！！！”奕飞幸福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，腮帮子鼓得像仓鼠，发出满足到极致的、含糊不清的呻吟。
什么引气入体，什么抱元守一，什么阳光大道，在这一刻，都被这一口实实在在、香到骨子里的红烧肉彻底击败了！
这才是生活啊！真香！
唯一有点美中不足的，是肉带着点腥臭。
奕飞一边疯狂咀嚼，一边含糊不清地招呼大家：“吃！都吃！别愣着啊！趁热！”
早就按捺不住的孩子们欢呼一声，筷子如同雨点般落下。
大人们也笑呵呵地开动，一时间，小小的屋子里只剩下碗筷碰撞声、满足的咀嚼声和幸福的赞叹声。
奕飞正埋头对付一块烤得焦香的猪排。
闻言抬起头，看着满屋子的笑脸，听着大人们满足的叹息，还有眼前孩子们油光光的小脸，心里忽然涌起一种奇异的感觉。
“嘿嘿，看来这肉，分得值！”舔了舔油乎乎的嘴角，奕飞得意地想。
“创业第一步（灵稻）和第二步（民心）都稳了！…嗯，家里还有一个，待会儿得打包点骨头回去，看看能不能给那胆小鬼补补钙？”
奕飞美滋滋地又夹起一大块肉，继续投入这场“肉食者的狂欢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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