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幕，彻底降临。墨汁般的黑暗吞噬了天空最后一丝霞光，都市的霓虹如同散落的星辰，却照不亮某些角落滋生的阴晦。
林墨在自己那间乱糟糟的出租屋里翻箱倒柜。
“桃木剑……嗯，这个迷你钥匙扣版的应该凑合，至少唬人。”他嘟囔着，从一堆杂物里扒拉出一个小挂件。
“黄符……上次画的好像还有几张，也不知道过期没有。”他捏着几张皱巴巴的黄纸，上面的朱砂线条已经有些模糊。
正捣鼓着，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，是孙琪琪。
“喂，墨子，你小子准备好了没？我快到你楼下了！”孙琪琪的大嗓门依旧活力十足。
“催什么催，急着去投胎啊？”林墨没好气地回了一句，手忙脚乱地把几样“法器”塞进一个破旧的帆布包里。
“呸！你才投胎呢！赶紧的，事主那边都快急疯了。”
林墨叹了口气，瞥了一眼客厅方向。柳瑶还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姿态，静静地坐在沙发上，仿佛一尊没有灵魂的绝美瓷娃娃，对外界的一切漠不关心。
他抓起包，匆匆下了楼。
孙琪琪的警用吉普在路灯下闪着冷硬的光。她穿着便衣，一件简单的T恤牛仔裤，却依然难掩那股子英气。
“上车！”孙琪琪探出头，朝他招手。
林墨拉开车门坐进副驾，一股淡淡的凉意从车后座飘来，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。
他不用回头也知道，柳瑶跟来了。
这位鬼妻，嘴上说着“与我何干”，身体倒是很“诚实”。
“怎么了？你小子脸色不太好啊，肾虚？”孙琪琪发动车子，斜了他一眼，调侃道。
“虚你个头！”林墨瞪了她一眼，“可能是最近熬夜比较多。”他总不能说，你车里多了个乘客，还是个女鬼吧。
孙琪琪耸耸肩，一脚油门，吉普车汇入了夜色中的车流。
“祥和里那地方，有点年头了。”孙琪琪一边开车，一边介绍着情况，“以前是片老厂区的宿舍楼，后来厂子倒闭，就慢慢荒废了不少。出事那家，是以前厂里的老职工，住了几十年了。”
林墨点点头，目光不自觉地透过后视镜，想看看柳瑶的反应。后座空荡荡的，只有一片冰冷的空气证明着她的存在。
他能感觉到，柳瑶的目光似乎落在他身上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审视，或许还有一丝……看戏的成分。
大概半小时后，吉普车驶入一条狭窄昏暗的小巷。两旁的楼房都显得破败不堪，墙皮剥落，窗户黑洞洞的，像是野兽的眼睛。
“到了，就是前面那栋。”孙琪琪指着巷子尽头一栋孤零零的二层小楼。
那栋楼比周围的房子更加阴森，墙体被浓密的爬山虎覆盖，只露出几扇黑漆漆的窗户。院子里杂草丛生，一人多高，在夜风中摇曳，发出沙沙的声响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低语。
一股若有若无的腐朽气味混杂着潮湿的泥土腥气，扑面而来。
林墨深吸一口气，只觉得胸口有点闷。
“这地方……怨气不轻啊。”他小声嘀咕。
“你说什么？”孙琪琪没听清。
“没什么，我说这房子采光不太好。”林墨干咳一声，掩饰道。
他能清晰地感觉到，身后的柳瑶似乎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冷哼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。
行，你看不起我这个“半吊子”，待会儿有你瞧的！林墨暗暗咬牙。虽然他自己心里也没什么底。
两人下了车，孙琪琪从后备箱拿出一个强光手电。
“走吧，事主在里面等我们。”
小楼的院门虚掩着，锈迹斑斑的铁门发出“吱呀”一声令人牙酸的摩擦声。
林墨跟在孙琪琪身后，亦步亦趋。他能感觉到，柳瑶就飘在他身后不远处，那股阴冷的气息如影随形。
一进院子，那种阴森压抑的感觉更加强烈了。仿佛空气都凝固了，带着一种黏稠的寒意。
屋里亮着昏黄的灯光，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大爷和一个神色憔悴的老大妈正焦急地等在门口。
“孙警官，你们可算来了！”老大爷一见孙琪琪，像是见到了救星。
“王大爷，这位是我朋友，林墨，懂一些……特殊门道。”孙琪琪介绍道。
老大爷和老大妈用一种混杂着怀疑和期盼的眼神打量着林墨。
林墨有些尴尬地笑了笑：“大爷大妈好。”
“小伙子，你……你真能行？”老大妈颤巍巍地问，显然对林墨这年轻的模样不太信任。
“试试看吧。”林墨硬着头皮道。
他从包里掏出那个桃木剑钥匙扣，在手里掂了掂，又摸出一张黄符。这架势，与其说是捉鬼，不如说像是街头算命的。
柳瑶的气息似乎又冷了几分，那股嘲弄的意味更浓了。
林墨老脸一红，清了清嗓子：“那个……具体是什么情况？敲门声一般什么时候开始？”
“就是半夜十二点左右！”老大爷急忙道，“‘咚咚咚’，‘咚咚咚’，可吓人了！我们去看，门口啥也没有！”
林墨点点头，目光扫过屋内的陈设。老旧的家具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。
他走到那扇据说会发出敲门声的卧室门前。这是一扇普通的木门，油漆剥落了不少。
“就是这间？”
“对！就是这间！”老大爷肯定道。
林墨深吸一口气，将耳朵贴在门上，凝神细听。
屋内一片死寂。
他皱了皱眉，又从包里掏出一个小巧的铜铃，轻轻摇晃了一下。
“叮铃铃……”清脆的铃声在寂静的屋子里回荡。
就在这时，一股阴冷的风毫无征兆地从门缝里吹了出来，带着一股刺骨的寒意。
林墨猛地后退一步，脸色微变。
“来了！”他低喝一声。
孙琪琪也紧张起来，手电筒的光柱在门上晃动。
老大爷和老大妈更是吓得脸色发白，紧紧靠在一起。
只有柳瑶，林墨能感觉到她依旧在不远处，那双清冷的眸子仿佛穿透了墙壁，注视着这里发生的一切，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冷漠，又像是在审视一个笨拙的学徒。
“咚！”
一声沉闷的撞击声，猛地从卧室门内传来！
紧接着！
“咚！咚！咚！”
急促而用力的敲门声，如同擂鼓一般，狠狠地砸在每个人的心头！
这声音，根本不像是人手敲出来的，更像是用什么重物在猛烈撞击！
孙琪琪下意识地摸向腰间，那里本该是配枪的位置，但她今天穿的是便衣。
老大爷和老大妈已经吓得哆哆嗦嗦，几乎站立不稳。
林墨额头渗出了冷汗。这动静，比他预想的要大得多。
他死死盯着那扇不断震动的木门，心里只有一个念头：这回，怕是要玩脱了！
而柳瑶，依旧在冷眼旁观。她的气息没有丝毫波动，仿佛眼前这惊心动魄的一幕，不过是一场乏味的闹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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