虽然什么也看不见,但他知道,柳瑶,终于不再只是“看戏”了。
那只凝固的鬼爪,表面开始浮现出一层薄薄的白霜。鬼母发出的不再是咆哮,而是一种源于灵魂深处的恐惧悲鸣,尖锐又无助。
“你……”林墨喉咙发干,对着空气小声说,“你再不出手,我可就真交代在这儿了。”
“闭嘴。”
柳瑶的声音再次响起,依旧冰冷,却多了一丝不耐烦。那股阴寒之气骤然加重,鬼母凝聚成的巨大脸庞开始剧烈扭曲,仿佛要被这股力量撕碎。
“我只能压制她。”柳瑶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显而易见的消耗感,“她的执念根植于母爱,强行打散,她怀里的小鬼也会魂飞魄散。我的力量,不应用在这种地方。”
林-墨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。
她能碾压,但不能“治愈”。杀人她可以,救人她不行,或者说,不屑。
烂摊子,还是得他来收拾。
“那我该怎么办?你倒是给个提示啊,大姐!”林墨急得压低声音吼道。
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即将上考场的学渣,监考老师把答案放在了他面前,可他压根看不懂。
“她的执念,必有寄托之物。那是她与这个世界最后的链接,也是她痛苦的根源。”柳瑶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,“找到它,用你的血,切断它。”
寄托之物?
林墨的目光飞速扫过这个被阴风搞得一片狼藉的客厅。沙发、茶几、碎裂的电视……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。
鬼母在柳瑶的压制下,虽然无法攻击,但那股怨气依旧在疯狂挣扎。整个房间的温度低得吓人,林墨呼出的气都变成了白雾。
他必须快!柳瑶听起来撑不了太久!
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了角落一个翻倒的玩具箱上,里面散落出一些积木和毛绒玩具。
对,孩子!鬼母的执念是她的孩子,那寄托物一定跟孩子有关!
林-墨咬了咬牙,猫着腰,顶着那股几乎能把人冻僵的阴寒,朝玩具箱冲了过去。
“不……我的……我的小宝……”鬼母的意识显然还清醒,看到林墨的动作,她发出了凄厉的哀嚎,黑雾翻涌得更加剧烈。
柳瑶冷哼一声,那股阴寒之力再次收紧。
“安静点。”
鬼母的哀嚎瞬间被掐断,只能发出“嗬嗬”的、如同漏风般的声音。
林墨一头扎进玩具堆里,胡乱地翻找着。积木?不对。玩具车?也不对。这些都是量产的工业品,承载不了那么重的执念。
一定是一件更私密,更独特的东西!
他的手指触碰到了一个冰冷坚硬的物体。
他拿起来一看,是一个有些褪色的小银锁,上面用稚嫩的笔触刻着一个“宝”字。
就是这个!
“找到了!”林墨大喊一声。
“别废话。”柳瑶的声音催促道。
林墨没有任何犹豫,把银锁攥在手心,然后将右手拇指塞进嘴里,狠狠一咬!
尖锐的刺痛传来,带着一股铁锈味的鲜血瞬间涌了出来。
他立刻将流着血的拇指,重重地按在了那个“宝”字上!
“嗡——”
当阳气十足的鲜血接触到那枚阴气缭绕的银锁时,整个房间猛地一震!
银锁爆发出刺眼的白光,与鬼母身上的黑雾形成了鲜明的对抗。林墨感觉自己握着的不是一个锁,而是一块烧红的烙铁,烫得他手心钻心地疼。
“啊啊啊——!”
鬼母终于挣脱了柳瑶的压制,发出了一声痛苦到极点的嘶吼。她不再攻击林墨,而是化作一团黑雾,疯狂地朝着林墨手中的银锁涌来!
“不好!”林墨大惊。
他感觉自己快要被那股怨气吞噬了。
就在这时,一道纤细、半透明的白色身影,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林墨的身后。
是柳瑶。
她终于现身了。
她依旧穿着那身古朴的嫁衣,面容清冷,双眸幽深得如同寒潭。她只是伸出一只手,轻轻搭在了林墨的肩膀上。
一股截然不同的、冰凉却安定的力量,瞬间从她的手心注入林墨体内,沿着他的手臂,涌向那枚银锁。
林墨感觉自己快要被灼伤的手,温度瞬间降了下来。那股来自鬼母的怨气冲击,也被这股力量稳稳地挡在了外面。
一个压制,一个净化。
一个主外,一个主内。
这,就是她口中的“联手”!
林墨的心神莫名地安定下来。他看着眼前那团疯狂的黑雾,深吸一口气,将自己全部的意念都集中在了那枚银锁上。他不再想着驱散,也不再想着对抗,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。
“放手吧……为了你的孩子,也为了你自己。”
他将自己的善意,通过鲜血和柳瑶的力量,传递了出去。
那团包裹着银锁的黑雾,渐渐平息了下来。刺眼的白光与翻涌的黑雾不再对抗,而是开始缓缓融合。
黑雾中,渐渐浮现出两个相拥的身影。一个面容悲伤的母亲,和一个依偎在她怀里、身体透明的小男孩。
鬼母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,那张扭曲的脸上,怨毒正在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温柔和不舍。
小男孩也抬起头,冲着她露出了一个纯净的微笑。
“妈妈,不痛了。”
一滴黑色的泪珠,从鬼母的眼眶滑落,滴在银锁上,瞬间蒸发。
她整个魂体,连同她怀里的孩子,都开始变得透明,化作点点星光,被吸入了那枚银锁之中。
房间里那股滔天的怨气,烟消云散。
客厅的窗外,清晨的第一缕阳光,恰好在此刻穿透云层,照射了进来。
一切都结束了。
林墨脱力地瘫坐在地,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,握着银锁的手还在微微颤抖。
他肩膀上的那只手,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。
柳瑶的气息也随之退去,仿佛从未出现过。
只有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、清冷的幽香。
林墨低头看着手中的银锁,它已经不再冰冷,而是带着一丝阳光的暖意。他知道,这对母子,终于得到了解脱。
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,靠在墙上,感觉身体被掏空。
“谢了……”他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,轻声说了一句。
这次,没有回应。
但他知道,她听见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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