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姐，这…能住人吗？”
周璐璐环顾四周，看着黑乎乎的墙壁和简陋的陈设，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，语气里带着点失望和不安。
在城里，哪怕是后来父母没了寄人篱下，也没住过这么破的房子。
“璐璐！”周梦瑶立刻低声喝止，带着一丝责备和紧张，飞快地看了一眼江辰。
江辰倒没觉得被冒犯。他走到土灶边，弯腰拿起几根劈好的木柴，塞进灶膛里。
灶膛里还有些余烬，木柴很快被引燃，橘红色的火苗跳跃起来，发出噼啪的轻响。
一股久违的暖意，随着火焰的升腾，开始在这冰冷的屋子里艰难地弥漫开。
“没事儿，”江辰一边用烧火棍拨弄着柴火，让火烧得更旺些，一边头也不抬地说道，“房子是破了点，但收拾收拾，一样能住人。比睡在四面漏风的知青点大通铺强吧？”
他抬起头，对着肖家姐妹露出一个坦然的笑容，“过去的糟心事，咱不想了。人呐，得往前看。往后，咱仨一起，好好过日子，日子总会好起来的。”
他这话说得朴实，却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。
周梦瑶看着他专注添柴的侧脸，听着那温和的话语，紧绷的心弦莫名地松弛了一些。这个陌生的男人，似乎并不像她最初想象中那样难以相处。
“就是！姐夫说得对！”
周璐璐毕竟年纪小，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，听江辰这么一说，又感受到屋里渐渐升起的暖意，胆子也大了起来，小脸上露出了笑容，甚至还带上了几分活泼。
“我姐可能干了！做饭、缝补、收拾屋子，样样拿手！我妈以前老说，我姐是旺夫相！姐夫，你以后肯定能发大财，天天吃上肉！”
“璐璐！你胡说什么呢！”
周梦瑶的脸“腾”地一下又红透了，简直要滴出血来。她羞恼地跺了跺脚，伸手就要去捂妹妹的嘴。什么旺夫相！这丫头真是口无遮拦！
江辰也被这童言无忌逗乐了，哈哈一笑，顺着话头说道：“是吗？那敢情好！借璐璐吉言！看来我江辰捡到宝了！”
他这话半是玩笑半是真心，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周梦瑶那羞红的脸颊上，只觉得这窘迫的模样，比刚才那强装的镇定，更添了几分动人的鲜活气。
周梦瑶被他看得更是羞窘难当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，可心底深处，又因为江辰这坦然带笑的态度，悄然滋生出一丝微弱的暖意和安心。
至少，他没有嫌弃她们是累赘，没有因为家贫而迁怒，甚至……似乎还带着点欣赏？
屋子里的气氛，因为这小小的插曲，反而轻松融洽了不少。
趁着灶火烧旺，屋里有了些暖和气儿，江辰转身去收拾自己那屋的炕铺——被褥乱糟糟地堆在炕头。
他刚把破旧的棉被抱起来，周梦瑶就走了过来。
“江大哥，我来吧。”
她声音轻柔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，伸手就接过了江辰手里的被子。动作麻利地开始叠放。
她叠得很认真，尽力把那些破旧起球的棉布叠得方正一些，又仔细地将褥子上的褶皱抻平。
周璐璐也凑了过来，帮着姐姐把炕席上的灰尘掸掉。
江辰看着姐妹俩忙碌的身影，心头微暖。他没有阻止，转身去收拾那张瘸腿桌子，把上面零散的杂物归置好。三个人，虽都还有些生疏和拘谨，却都默契地动起手来，为这个临时的“家”尽一份力。
破旧的被褥被叠放整齐，炕席擦得干净了些，桌子上的杂物归置好，地面也简单扫了扫。虽然依旧简陋，但那种乱糟糟、灰扑扑的感觉却少了许多，多了一丝人气的整洁。
周璐璐看着焕然一新的小炕桌，又看看依旧空荡荡的屋子，忍不住小声感叹：“要是再有个柜子放衣服，有个小凳子坐坐，就更好了……”
话一出口，她立刻意识到不妥，赶紧捂住了嘴巴，大眼睛偷偷瞟向江辰。
周梦瑶也停下动作，有些紧张地看向江辰。
江辰只是笑了笑，毫不在意地摆摆手：“会有的。慢慢置办，急啥？一口吃不成胖子。眼下啊，填饱肚子最要紧！”
他走到灶台边，掀开那口唯一的大铁锅的木头锅盖，“咱看看早上吃点啥。”
锅里空空如也。旁边的米缸见底了，只剩缸底浅浅一层粗糙的苞米碴子。
墙角那个原本该放粮食的口袋，瘪得可怜，里面只有几个干巴巴、表皮皱缩、沾着泥土的土豆。
记忆再次翻涌。原主那点可怜的口粮，大部分都被那吸血鬼般的老太太带着原主的“好兄弟”隔三差五地“借”走了、搬走了，美其名曰“替你存着”、“帮你照顾家”。留给他的，就剩下这点塞牙缝都不够的东西。
江辰心里暗骂了一声，脸上却没显露出来，只是皱了皱眉。
“我来做吧。”
周梦瑶立刻走了过来，动作自然地接过江辰手里的水瓢，从旁边一个盛着清水的破瓦盆里舀了水倒进锅里。她的动作很麻利，显然做惯了这些活计。
“还有点苞米碴，再呼几个土豆，凑合一顿，能顶饱。”
江辰点点头，没说什么，默默地把那几个土豆拿到屋外，就着门口石槽里积的雪水，简单搓洗掉泥土。
很快，苞米碴子下了锅，土豆也放了进去。周梦瑶蹲在灶前，小心地控制着火候，时不时用勺子搅动一下，避免糊锅。
灶膛里的火光映着她清秀的侧脸，额前几缕碎发被汗水微微濡湿，贴在光洁的皮肤上。她神情专注而平静，仿佛正在做的不是一顿简陋至极的糊口饭，而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。
锅里渐渐升腾起白色的水汽，带着粗粮特有的、淡淡的谷物香气，混合着土豆淀粉加热后散发的味道，慢慢充盈在小小的屋子里。
这味道很寡淡，甚至有些粗糙，但在此时此刻，却奇异地勾动着人的食欲，也带来一种名为“烟火气”的踏实感。
饭好了。一人一碗稀得能照见人影的苞米碴子粥，外加两个热乎乎、刚出锅的呼土豆。没有油，没有盐，更没有菜。
江辰端着碗，看着碗里那几乎全是汤水的粥和光秃秃的土豆，心里不是滋味。这伙食，比他前世喂狗的狗粮都不如。可当他抬眼看向对面坐着的姐妹俩时，却愣住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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