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安语气不容置喙:
“各位街坊邻居的好意,杨安我心领了。”
“今天是我和幼楚大喜的日子,多谢大家的捧场和关心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平静地扫过那几个说得最起劲的人。
“至于我家幼楚的身子骨,那是我们自家的事,就不劳各位替我们操心了。”
“我看她好得很,将来日子还长着呢,身体养好了,比谁都强健。”
“有这闲工夫议论别人家能不能生儿子,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家孩子别在外面惹是生非,或者琢磨琢磨怎么让自家日子过得更好一点,岂不更实在?”
杨安的声音不大,但字字清晰,掷地有声。
那几个嚼舌根的年轻媳妇和几个大妈,被他这么一说,脸上都有些挂不住。
有的讪讪地笑了笑,有的则撇了撇嘴,不敢再多言。
院子里顿时安静了不少。
杨安这番话,既点明了她们的无聊,也维护了沈幼楚,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警告。
他杨安,不是以前那个可以任人拿捏的车间主任了。
就在这时,一个干瘦的身影从后院探头探脑地走了过来,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容。
正是院里的三大爷,阎埠贵,人送外号阎老抠。
“哎哟,杨安啊!恭喜,恭喜啊!”阎埠贵搓着手上前,一双小眼睛在沈幼楚身上滴溜溜地转了几圈。
“新媳妇儿真俊,真俊啊!”
他凑近了些,压低声音问道:“杨安,这喜酒什么时候摆啊?我老阎可得来喝一杯,沾沾你们的喜气!”
阎埠贵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,想着这杨安如今是采购员,手头宽裕,婚礼肯定不会太寒酸,自己怎么也得去蹭顿好的。
杨安看着阎埠贵那副精明的样子,心中了然。
他客气地笑了笑:“多谢三大爷惦记。我和幼楚昨天已经在国营饭店简单请过王科长他们了,就不在院里大办了。”
言下之意,正式的酒席已经结束,想来蹭吃蹭喝是没门了。
阎埠贵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,显然有些失望。
“哦……哦,这样啊……”他干巴巴地应着。
不过他眼珠一转,又立刻说道:“那也没关系,没关系!以后都是一家人了,杨安你乔迁新居,又娶了新媳妇儿,双喜临门啊!改明儿在院里摆两桌,街坊邻居热闹热闹也是应该的嘛!”
他还是不死心,想鼓动杨安再办一场。
杨安只是笑了笑,不置可否:“以后再说吧,三大爷。我先把幼楚安顿好。”
说着,他便不再理会阎埠贵,引着沈幼楚朝自己的小屋走去。
热情大姐一家也帮忙把被褥和脸盆送进了屋。
杨安的房子收拾得窗明几净,透着一股新婚的喜气。
热情大姐和她丈夫帮着将那床崭新的牡丹被面棉被在炕上铺展开,两个白底蓝边搪瓷脸盆则稳稳地放在了窗台下,映着晨光。
“杨安,幼楚,你们这拾掇得真敞亮,喜庆!”热情大姐满面笑容地称赞道。
沈幼楚站在一旁,白皙的脸颊上飞起两朵红云,有些羞涩地抿了抿唇,轻轻点了点头。
杨安从靠墙的柜子里取出一包用油纸包着的瓜子,又拿出一包花生,再找出几个干净的搪瓷碗,分别装了些。
“大姐,大哥,一路辛苦了,快坐下歇歇脚,吃点瓜子花生。”
他将盛好的瓜子花生递到热情大姐和她丈夫面前。
热情大姐也不推辞,爽快地接过:“哎,好,好,那我们就不客气了。”
她丈夫是个实在人,憨厚地笑了笑,也拈起一颗花生。
他们那个七八岁的小儿子,则睁着好奇的大眼睛,一忽儿看看这边,一忽儿摸摸那边,对这新房里的一切都充满了新鲜感。
一家人刚刚落座,热情大姐手里的瓜子还没嗑开第一颗。
门帘外,便响起一阵熟悉的,略带急促的脚步声,由远及近,停在了门口。
紧接着,门帘“哗啦”一声被掀开,一个人影探头探脑地伸了进来。
“哎哟,杨安啊,家里正热闹着呢!来客人了啊?”
声音尖细,带着刻意的热情,不是院里的三大爷阎埠贵,又是哪个?
他脸上堆满了菊花似的笑容,一双小眼睛却滴溜溜地在热情大姐一家三口身上打转,最后才落在杨安身上。
这阎老抠,登门的时机掐得可真是“恰到好处”。
杨安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,心中已然明了。
阎埠贵这是算准了热情大姐这“娘家人”在场,想当着他们的面,给自己来个当众施压,逼着自己表态,把这喜酒给办了。
热情大姐见是院里的三大爷,虽然不熟,但也客气地站起身打了声招呼:“三大爷来了,快请坐。”
阎埠贵“哎哎”地应着,身子却没动,依旧堵在门口,目光灼灼地看着杨安。
“杨安呐,我刚才在院子里就琢磨着,你这娶了新媳妇儿进门,可是天大的喜事!”
“这不,热情大姐一家也在这儿,正好,正好啊!”
他往前凑了半步,声音不大不小,却足以让屋里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,明明白白。
“这喜酒,你看是不是也该在咱们大院里摆上一摆?让街坊四邻都过来给你道贺道贺,沾沾喜气,也热闹热闹嘛!”
阎埠贵说完,还特意将目光投向热情大姐,带着一丝探寻和怂恿。
那眼神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:娘家人都在这儿看着呢,你杨安好意思不办这场酒席?
热情大姐是个热心肠,听阎埠贵这么一说,也觉得在理,毕竟街坊邻居的,日后还要相处。
她便笑着对杨安说道:“杨安啊,三大爷这话也有几分道理。都是一个院儿住着,是该热闹一下,也让大家伙儿认识认识幼楚。”
她这是出于好心,觉得杨安新婚,理应敦亲睦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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