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千绝的怒吼从左侧传来，石壁崩裂的巨响震散大片浓雾。叶辰瞥见赵惊风举着骨扇站在右侧高岩上，扇面画着幅百鬼夜行图，那些墨迹所化的鬼影正顺着岩壁往下爬，绿莹莹的眼珠在黑暗中闪着贪婪的光。
三个打一个，玄尘教的规矩倒是没变。叶辰突然笑了，左眼中金色印记亮得吓人。黑色长剑发出嗡鸣，剑身上的人脸突然睁开眼睛，密密麻麻的视线扫过四面八方。那些正要扑来的鬼影像是撞上无形的墙，纷纷发出凄厉惨叫。
苏媚烟脸色微变：血莲禁术还能这样用？
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。叶辰突然踏前半步，石莲台中央的黑色莲子应声裂开，粘稠的汁液像活物般爬上他的脚踝。一股远古洪荒的气息扑面而来，他看见无数模糊的画面在眼前闪过——身披兽皮的修士用活人献祭，青铜鼎里煮着跳动的心脏，血色莲花从尸山骨海中绽放……
小心！林晚晴突然嘶喊。
叶辰猛地回神，银线已缠上他的脖颈。苏媚烟笑得花枝乱颤：师尊说你是变数，依我看也不过是个会喘气的容器。她手腕翻转，银线突然收紧，淬着的黑血散发出刺鼻的腐臭味。
预想中的窒息没有到来。银线刚碰到叶辰皮肤，就被他体内涌出的黑气熔断，化作点点荧光消散。叶辰抬手按住左眼，那里的印记烫得像要烧穿颅骨：容器？或许吧。他缓缓抬头，黑血丝爬满眼球，但至少不是会被玄尘捏在掌心的废物。
话音未落，石莲台下突然传来震天动地的咆哮。那些被符文束缚的魂体像是挣脱了枷锁，形成数十条黑色龙卷冲天而起。叶辰听见无数声音在嘶吼——有被玄尘灭门的宗门长老，有活埋在黑风岭的无辜村民，甚至还有几个穿着玄尘仙宗服饰的年轻修士。
他们……林晚晴的声音颤抖起来。
想报仇吗？叶辰突然拔剑指天，黑色剑气撕裂云层，那就跟我一起——他看向步步逼近的三大护法，嘴角勾起嗜血的弧度，把这里掀个底朝天！
魂体龙卷轰然落下，叶辰身影像鬼魅般在雾气中穿梭。黑色长剑每次挥舞都带出凄厉的魂啸，苏媚烟的银线被魂体啃噬得节节后退，石千绝召唤的石刺刚破土就被黑气腐蚀成粉末。赵惊风脸色铁青地合上古扇，百鬼夜行图上的鬼影竟少了近半，残余的都在扇面上瑟瑟发抖。
不可能！血莲禁术怎么会引动万魂窟的怨念？苏媚烟厉声尖叫，肩头突然挨了一记音刃，鲜血瞬间染红了半片衣襟。
林晚晴站在魂龙卷中，古琴流光溢彩。清心玉贴在手腕上，既护住自己不受怨念侵蚀，又将纯净灵力源源不断渡给叶辰：因为你师尊搞错了一件事。女孩琴声陡变，清越中带着杀伐之气，这些魂魄不是祭品，是等待复仇的刀！
叶辰突然抓住机会，身形化作一道黑影穿透苏媚烟的防御。黑色长剑停在她咽喉前一寸，剑身上的人脸正贪婪地嗅着她的气息。苏媚烟浑身僵硬，她看见叶辰左眼的金色印记正在扩大，那些曾被玄尘抹去的记忆碎片突然涌上心头——
百年前那个雪夜，她跪在玄尘面前，看着师尊将毒酒灌进亲妹妹嘴里；三日前在石牢外，玄尘摸着她的头说媚烟最听话了，等叶辰成了器，姐姐的位置就是你的……
你在犹豫什么？叶辰的声音像淬了冰，杀了我，玄尘会给你想要的一切。
苏媚烟突然笑了，眼泪混着血水流下来：晚了……都太晚了……她猛地抓住剑锋往自己咽喉送，告诉玄尘……他算计一辈子……终究还是……
话语戛然而止。黑色长剑吸干她的精血，剑身上人脸发出满足的嘶吼。叶辰看着她化作飞灰的尸体，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头晕。左眼印记疯狂闪烁，玄尘暴怒的声音直接在识海里炸开：孽障！敢毁我百年谋划！
石莲台下的黑色莲子彻底裂开，露出里面蜷缩的身影。叶辰瞳孔骤缩——那竟是个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，浑身插满锁链，皮肤上刻满与莲台相同的符文。少年缓缓睁开眼睛，左眼同样有着金色印记，对着叶辰露出诡异的笑容：
你终于来了……另一个我。
远处传来林晚晴的惊呼。叶辰转头，看见石千绝和赵惊风正趁着他分神攻向女孩，而更远处的雾气里，无数玄尘仙宗弟子组成人墙，将整个万魂窟围得水泄不通。为首那人白发披肩，手里转动着念珠，正是本该在千百里之外的玄尘老祖。
我等这一天等了三十年。玄尘脸上皱纹舒展，笑容温和得像个慈祥老者，好孩子，把身体还给我吧。
叶辰突然明白厉千魂那句话的意思了。黑风岭不是埋葬他的坟墓，而是玄尘为自己准备的复活容器。而他，不过是玄尘用自身精血和禁术创造的……容器的容器。
左眼印记猛地爆开，剧痛让叶辰单膝跪地。黑色莲子里的少年缓缓站起，锁链寸寸断裂：放弃吧，你斗不过我们的。
谁说他是一个人？
林晚晴突然挡在叶辰身前，古琴爆发刺眼的白光。那些被叶辰解放的魂体突然凝聚成巨大光团，将她和叶辰护在中央。叶辰抬头望向女孩背影，看见她手腕上的清心玉正在碎裂，纯净的灵力毫无保留地涌向那些魂体。
你疯了！叶辰嘶吼道，清心玉碎你会没命的！
林晚晴没有回头，琴声却异常坚定：石牢里你救我一次，这次换我。女孩突然轻笑出声，带着释然，况且……我相信你不是废物。
最后一块清心玉碎片落地时，魂体光团轰然炸开。叶辰感觉一股温暖的力量涌入体内，左眼的刺痛奇迹般缓解。他站起身，黑色长剑发出前所未有的嗡鸣，剑身上的人脸融合成一个清晰的轮廓——那是林晚晴的面容，正对着他温柔微笑。
玄尘，叶辰缓缓抬头，左眼印记变成了纯净的金色，你想要这身体？他举起剑指向莲子里的少年，那就自己来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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