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冥碑的青铜门在身后发出最后一声轰鸣,宁平拽着苏娆的手腕往石阶下跑时,避厄玉烫得几乎要烙穿皮肤。
荒草里的石阶不知何时爬满了暗纹,每一步踩上去都像踩在活物的脊背上,簌簌作响。
停下。苏娆突然顿住脚步。
她的弯刀斜指地面,刀身映出前方树影里晃动的衣角——方才追来的活死人早被甩在碑前,但此刻包围他们的,是带着血腥气的生人。
宁平松开手,背贴上一块布满裂痕的岩石。
系统提示音在他脑海里炸响:检测到恶意源,当前威胁等级:危险。他望着四周逐渐收拢的黑影,二十多个裹着血月阁暗纹劲装的杀手正从树后、石缝、甚至枯井里钻出来,月光落在他们腰间的短刃上,像撒了把碎银。
为首的高瘦男子从左侧树影里踱步而出,腰间挂着与苏娆同款的鎏金鸦首佩——是黑鸦。
阁主。黑鸦的声音像刮过枯骨的风,三日前你说要查青冥碑秘密,阁主允了;昨夜你说要探北渊,阁主也允了。
可现在......他目光扫过宁平,你带着个守墓人,算什么?
苏娆的指尖轻轻摩挲刀鞘上的缠丝。
她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熟悉药粉味——是血月阁特制的锁魂散,沾到皮肤就会麻痹经脉。
原来从她决定靠近青冥碑开始,这些人就跟着了,等的就是她脱离碑下黑雾庇护的这一刻。
黑鸦,你知道我要查什么。她的声音比刀锋还冷,让开。
查什么?
查那破碑里的鬼东西?黑鸦突然笑了,笑得喉结直颤,苏娆,你跟了阁主十年,该明白有些秘密......他的眼神骤然一狠,不该查!
话音未落,左侧杀手率先发难。
淬毒的飞针破空而来,目标不是宁平,是苏娆后颈的死穴。
宁平的瞳孔微缩。
他早注意到这些杀手的攻击角度——他们不敢真伤苏娆,却想逼她就范。
可他不一样,在这些人眼里,他只是个能随手捏死的守墓人。
来得好。他低笑一声,呼吸间自动运转的灵气突然暴涨。
系统附赠的《青冥引气诀》在体内翻涌,原本滞涩的经脉像被清泉冲开,法力呈十倍速度疯涨。
飞针擦着苏娆耳尖钉入树干时,宁平已经动了。
他一脚踹在身侧岩石上,借着力道旋身,右掌凝聚的青色剑罡如匹练横扫——那是今早签到得来的青冥剑罡,此刻在他掌心凝成半尺长的光刃。
最前排的三个杀手甚至没看清他的动作,就被剑罡掀得倒飞出去,撞断两棵枯树后重重摔在地上,口中鲜血混着碎牙喷了一地。
苏娆的弯刀终于出鞘。
刀身映着月光,划出半道银弧,精准挑落迎面而来的三枚透骨钉。
她侧头看了眼宁平,见他正悠哉哉拍着袖角的石屑,仿佛方才那招毁天灭地的剑罡只是随手挥了挥苍蝇。
配合吗?宁平冲她挑眉。
苏娆没答话,却在转身时将后背留给了他。
这是杀手间最危险的信任——把弱点交给同伴。
二十多个杀手的包围圈瞬间收紧。
有人挥刀劈向宁平后心,他不闪不避,任由刀刃砍在肩头。
下一刻,十倍反震的力道顺着刀身倒灌,那杀手的虎口当场崩裂,整只手臂像被巨锤砸过,骨头碎成渣子,人更是被震得撞进身后同伴怀里,两人一起滚进了土沟。
这招不错。宁平摸着发疼的肩膀乐了,再来!
另一边,苏娆的弯刀化作一团银雾。
她踩着杀手的刀背跃起,弯刀抹过一人咽喉,又在落地时旋身踢中另一人手腕,短刃当啷坠地。
她的动作快得像一阵风,可每一招都留着三分力——到底是血月阁培养的杀手,对这些并肩训练过的同伴,她下不了死手。
但宁平没这顾虑。
他故意往包围圈最密的地方钻,左脸被划了道血痕,反震的力道直接让攻击者的鼻梁凹陷;右腿挨了一棍,那杀手的手臂当场骨折,疼得满地打滚。
不过片刻,原本严密的包围圈就出现了缺口,满地都是呻吟的伤者。
黑鸦站在树顶,手指捏得骨节发白。
他望着倒在宁平脚边的第七个手下,终于按捺不住,从腰间抽出淬毒的乌鞘剑。
月光被乌云遮住半角。
苏娆的弯刀突然一顿——她闻到了黑鸦身上特有的沉水香。
那是只有血月阁核心杀手才有的香灰,混着剧毒,一旦吸入就会咳血。
她转头看向宁平,正撞见他歪头冲自己笑,嘴角还沾着方才跑时蹭的草屑。
小心树顶。宁平的声音很轻,却像一根针戳破了夜色。
苏娆的刀尖缓缓抬起,对准了那团隐在阴影里的沉水香。
黑鸦握着剑的手微微发抖——他太清楚这把刀的速度,太清楚苏娆眼里此刻的冷意,像极了十年前她第一次杀人时的模样。
乌云彻底遮住月光的瞬间,黑鸦的乌鞘剑刚出鞘三寸。
苏娆的弯刀已经划出了第一刀。
乌云彻底吞噬月光的刹那,黑鸦只来得及将乌鞘剑抽出三寸。
苏娆的弯刀比夜色更利。
刀锋划破空气的锐响裹着沉水香的余韵,精准割开他喉结下方的动脉。
黑鸦瞪圆双眼,手指死死抠住咽喉,指缝间涌出的血珠在黑暗里泛着诡异的紫——是他方才试图撒出的毒粉,此刻正顺着伤口倒灌进自己血管。
苏...娆...他踉跄着从树顶跌落,撞断两根枯枝才砸在地上。
血沫混着嘶哑的质问喷在焦土上:你真...真背叛了血月阁!
苏娆收刀入鞘的动作顿了顿。
刀身映出她泛冷的眼尾,像极了十年前那个雪夜——她跪在阁主脚边,用这把刀割开背叛者的喉咙时,阁主摸着她发顶说好苗子,要永远忠诚。
可此刻她望着黑鸦抽搐的腿,只觉得喉咙发腥——忠诚?
血月阁的忠诚,是让杀手替阁主挡毒箭,是把失败的任务者喂给饲鬼池的怨魂。
我不是背叛。她弯腰扯下黑鸦腰间的鎏金鸦首佩,金属坠子硌得掌心生疼,只是选择活着。
话音未落,宁平的低笑从她身侧传来:这理由不错,比我摆烂的借口有深度多了。他踢开脚边最后一个挣扎的杀手,指尖掐诀抵在眉心——系统今早刚发的《神魂御气·进阶篇》还热乎着,神识如涟漪般荡开。
二十余道惊慌的神识瞬间被搅成乱麻。
有杀手突然挥刀砍向同伴,有刺客抱着头尖叫着往枯井里钻,连方才还在装晕的重伤者都捂着耳朵在地上打滚。
宁平看着这幕,满意地打了个响指:成了,撤?
苏娆反手拽住他手腕,两人踩着满地呻吟的躯体往林外狂奔。
风灌进宁平的领口,他望着身侧翻飞的狐裘,突然想起系统提示里的危险等级——明明方才被围时是危险,现在突围了怎么还是危险?
不过管他呢,反正
喂,你们血月阁的杀手就这水平?他故意拖长音调,飞针淬毒、围点打援,我闭着眼都能数出七套应对方案。
再这么下去,我真要在你们刀下睡回笼觉了。
苏娆侧头瞥他,月光重新漫过林梢,照见他眉骨上未干的血痕。
这守墓人明明方才被砍了三刀,此刻却像逛庙会似的吊儿郎当,偏生每句话都踩在她紧绷的神经上——他是故意用这种方式,帮她压下杀了旧识的心悸?
闭嘴。她扯了扯他衣袖,语气却软了三分,前面是青冥山西麓,再跑半里就出...
话音戛然而止。两人同时刹住脚步。
前方山坳里,二十余盏血红色灯笼正顺着山径蜿蜒而上。
灯笼表面绣着的鸦首图腾在风里摇晃,像无数双暗红的眼睛。
更远处,阴云笼罩的北渊方向传来闷雷,滚过天际时,宁平分明看见云层里有金色电弧游走——不是自然雷暴,是修士斗法时的灵气震荡。
看来血月阁的后手不止黑鸦这批。苏娆摸了摸弯刀,指腹擦过刀镡上的缠丝,那里还沾着黑鸦的血,阁主能派我来查青冥碑,自然也能派更厉害的人盯着我。
宁平望着那片灯笼海,突然笑出了声。
他从怀里摸出避厄玉,此刻玉牌表面的纹路正泛着幽蓝微光——系统说过这是签到送的保命符,看来要派上用场了。
接下来怎么办?苏娆转头看他,月光在她眼尾镀了层银,北渊有大旱前留下的古修遗迹,但传闻里...
先活下来,再谈目标。宁平打断她,抬手揉了揉发顶翘起的碎发,你看那雷。他抬下巴指向阴云,北渊的动静比血月阁大,说不定...
惊雷炸响。
震得两人耳膜发疼。
宁平的话被雷声撕成碎片,却正好掩盖了他压在喉间的后半句——说不定能混水摸鱼,反正系统的签到奖励还没领呢。
苏娆望着他被雷光照亮的侧脸,突然觉得这守墓人总挂在嘴边的摆烂,其实是另一种更锋利的生存智慧。
她抽出弯刀,刀尖挑起一缕被雷火烧焦的草屑:走北渊。
听你的。宁平弯腰捡起块碎石,冲灯笼海的方向抛了抛,不过先让他们乐呵会儿——他松手,碎石落地的瞬间,避厄玉突然迸发刺目蓝光,将两人的气息彻底掩盖在山雾里,趁黑溜。
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雷暴前的阴云中时,东方天际已泛起鱼肚白。
宁平望着逐渐明亮的天色,摸了摸怀里的避厄玉,心里默默盘算:辰时快到了...青冥碑前的签到,该准备准备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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