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色漫过青冥山的山脊时,宁平正蹲在青冥碑前啃最后半块石髓饼。
这饼是他用山脚下石缝里抠出的石髓,混着晒干的野草根磨成粉烙的,本应寡淡得像嚼石灰,偏生被他加了半块从系统签到得来的灵蜜——此刻饼香裹着甜丝丝的蜜气,顺着山风飘出半里地。
他舔了舔嘴角的饼渣,手指在裤腿上蹭了蹭,忽然听见林子里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。
又来?宁平仰头望向声源处,破布似的灰衫被山风掀起一角。
他倒也不慌,反正最近三天已经打发了三拨人:前天是找秘宝的散修,昨天是查案的捕快,今早还有个铁鹰卫的小队长说他形迹可疑。
现在这动静,听着倒比之前的轻些,许是个没什么底气的。
树影晃动间,一道青衫身影晃了出来。
来者腰间悬着柄半新不旧的铁剑,剑穗是褪色的朱红,发冠上沾着草屑——典型的小宗门外围弟子打扮。
宁平扫了眼对方腰间的玉牌,雾隐仙宗四个字在暮色里泛着淡青,心里便有数了:这种小宗门的弟子最是要面子,许是见他蹲在碑前啃饼,觉得折了修士的威风。
喂!青衫弟子站定,手按剑柄,眉峰挑得老高,你这守墓的,见了本...本公子也不跪?
宁平咬着饼含糊应了声:跪?
我这腿蹲麻了,站起来都费劲。他拍了拍屁股下的青石板,要跪你跪,我这饼还热乎着呢。
青衫弟子脸色涨红,指尖在剑柄上一弹。
宁平眼尖,看见他袖口露出半截符文——这是要动真格的了。
他倒也不急,慢悠悠把最后半块饼塞进嘴里,含糊不清道:小友,这山风凉,动气容易伤肝。
话音未落,一道寒芒破空而来。
那是道凝练的剑气,虽未及筑基修士的锋锐,却也带着股子狠劲,直取宁平心口。
宁平甚至没来得及咽下半口饼。
喉结动了动,正想骂句不讲武德,腕间金芒突然大盛——那是系统被动触发的前兆。
下一刻,剑气撞在他身前三尺处,像撞在面无形的铜墙铁壁上,嗡地一声倒卷而回。
青衫弟子的瞳孔骤然收缩。
他看见自己发出的剑气在半空中转了方向,速度比来时快了十倍不止,剑尖直戳他咽喉!
他连滚带爬往旁侧扑,剑气擦着脖颈划过,在肩头撕出道深可见骨的伤口。
更可怕的是余势未消,竟将他整个人掀飞出去,重重撞在二十米外的老松树上。
噗——他喷出口黑血,这才发现那血里混着碎肉。
方才的反震力道何止十倍?
他分明只使了三分力,此刻却像被筑基大圆满的修士正面轰了一拳!
宁平终于咽下饼,拍了拍手上的渣子,慢悠悠踱步到青衫弟子跟前。
对方正捂着肩头蜷缩在地,额角冷汗直冒,看见他走近,竟连滚带爬往后缩:你...你是妖修?!
怎么会有这种邪术?!
邪术?宁平蹲下来,歪头看他,我就是个守墓的,哪懂什么邪术。他指了指对方肩头的伤,倒是小友,出手前也不打听打听青冥山的规矩——这碑前,可不是能随便动杀心的地儿。
青衫弟子浑身发抖,突然撑着树干爬起来,连剑都顾不得捡,跌跌撞撞往山下跑。
他的青衫被树枝勾破了好几道,发冠也散了,活像条被踩了尾巴的狗。
宁平望着他的背影笑了笑,转身回碑前坐下。
这时候他才觉出肚子里翻涌着热流——方才吃饼时系统提示的进食转化法力,此刻终于显了效。
那热流从丹田开始,顺着奇经八脉游走,所过之处酸胀尽消,连前两日被青冥碑震伤的腰都不疼了。
更妙的是识海里有团暖融融的光,他试着用意识一碰,竟清晰地看到了三里外的山涧——神魂境突破十阶了?
这饼吃得值。宁平摸着圆滚滚的肚子,嘴角咧到耳根。
他从怀里摸出个酒葫芦,仰头灌了口,酒液顺着下巴淌在灰衫上,系统这玩意儿,比我前世点的外卖可实在多了。
山风渐起时,他忽然皱了皱眉。
风里有股若有若无的铜锈味,像是...法器启动前的灵气波动?
他眯眼往山下望,暮色里隐约有几道黑影在树后晃动,金属甲片相撞的轻响被风声揉碎,倒像是秋虫在叫。
铁鹰卫?宁平嘀咕了句,却没放在心上。
反正来都来了,等他们折腾够了,自己再躺平就是——大不了...再反弹点什么回去?
他重新靠在青冥碑上,摸出块新烙的石髓饼,咬得咔嚓响。
碑底的裂痕里,那缕幽绿雾气又渗了出来,顺着他的鞋缝钻进裤管,在脚踝处的淡青小印上,隐隐泛起微光。
暮色彻底笼罩青冥山时,铁鹰卫的动静终于清晰起来。
七道玄铁重甲的身影从树林里鱼贯而出,甲叶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幽光。
为首者面覆青铜鬼面,腰间悬着柄刻满符文的玄铁剑,正是铁鹰卫中罕见的“镇狱使”——能调动高阶阵法的核心战力。
他抬手示意众人散开,喉间发出沙哑的低喝:“按北斗位布锁灵阵,先封了这守墓人的修为。”
宁平咬着半块石髓饼,懒洋洋靠在青冥碑上。
他能看见铁鹰卫们靴底碾过碎石的脆响,能闻见他们甲胄上混着血锈的腥气,甚至能听见那镇狱使默念阵诀时,喉结滚动的细微声响。
“锁灵阵?”他舔了舔嘴角的蜜渍,心里直犯嘀咕,“前儿个那小剑修拿剑气戳我,今儿个换大阵来阴的...苍荒界的修士怎么都爱搞这套弯弯绕绕?”
镇狱使并未察觉被窥破行迹。
他从怀中摸出七枚刻着“困”字的青铜阵旗,指尖在旗面符纹上一擦,暗红血光立刻顺着旗纹窜起。
“起阵!”他暴喝一声,七道旗影分别插入东南西北四极与天枢、天璇、天权三方位。
刹那间,青冥山的灵气像是被抽干了般,空气里浮起肉眼可见的灰雾,缓缓向宁平所在的青冥碑聚拢。
“嗯?”宁平忽然直起身子。
他丹田处的系统光团微微发烫,这是被动预警的信号——前世被996老板临时布置任务时,后颈也会冒这种刺痒的危机感。
他低头瞥了眼脚边的青石板,发现原本暗淡的碑纹正泛着幽绿微光,像是在回应某种召唤。
“姓宁的!”镇狱使扯下鬼面,露出一张刀刻般的冷硬面容,“你当铁鹰卫是雾隐仙宗的废物?这锁灵阵能封化神期修士的灵脉,任你有什么歪门邪道——”
话音未落,宁平突然打了个响亮的饱嗝。
他拍了拍圆滚滚的肚子,慢悠悠站起身:“说这么多,怪累的。”
阵中灰雾骤然加速,如无数细针般刺向宁平周身大穴。
可就在触及他衣袍的瞬间,所有雾气突然倒卷而回!
十倍返还的被动被触发,原本用来封印的灵气化作尖锐的利刃,反朝着七名铁鹰卫攒射而去。
“噗!”镇狱使首当其冲。
他看见自己布下的阵旗在半空中炸裂,碎木片扎进胸口;听见身后队员的闷哼与甲叶碎裂的脆响;更感受到那道反噬的灵气如同一柄烧红的铁锥,直接捅穿了他的丹田。
他踉跄着栽倒在地,喉间涌出黑血,不可置信地瞪着宁平:“这...这不是人力能做到的!你究竟是——”
“我就是个守墓的。”宁平弯腰捡起块碎石,蹲在镇狱使跟前敲了敲他的玄铁护心镜,“说了青冥碑前别动杀心,偏不信。”他抬头望向其他铁鹰卫,那些重甲修士此刻正捂着碎裂的灵脉在地上抽搐,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,“下次来...带点热乎饭?我这石髓饼快吃完了。”
话音刚落,身后突然传来“咔嚓”一声脆响。
宁平猛地转头——青冥碑底部那道原本细如发丝的裂痕,此刻竟蔓延至半人高。
碑面石屑簌簌掉落,露出底下暗红如血的刻痕。
他眯起眼凑近,只见血色文字正随着裂痕的扩大缓缓浮现:“妖魔降临,苍荒将毁……天命之人,速赴北渊……”
“北渊?”宁平挠了挠后脑勺,“听着像个地名?”他伸手碰了碰碑上的血字,指尖刚触到石面,整座青冥碑突然剧烈震颤。
那缕曾钻进他裤管的幽绿雾气如活物般窜出,绕着他手腕转了两圈,又“咻”地钻回碑底裂痕里。
“嘿,还会玩捉迷藏?”宁平被逗得笑出声,可下一秒就皱起了眉——碑底的雾气里,隐约传来类似兽类低吼的呜咽,像是有什么东西正隔着石缝朝外窥探。
山风渐起时,铁鹰卫的呻吟声已弱不可闻。
宁平踢了踢镇狱使的甲胄,确认这些人短时间内爬不起来,这才拍拍灰衫往守墓小屋走。
他摸出钥匙打开门,突然顿住脚步——
月光透过窗纸,在床沿投下一片银白。
可那抹白里,似乎混着几缕若有若无的淡紫。
宁平抽了抽鼻子。
是香气。
不是他系统签到得来的灵蜜甜香,也不是石髓饼的焦香,而是种带着点腥甜的异香,像极了
“血月阁的迷魂香?”他嘀咕着推开窗,山风卷着那缕香气扑面而来。
月光下,他看见院外老松的枝桠轻轻晃动,像是有人刚从那里掠过。
“得,今儿个的觉又睡不安生了。”宁平关窗时瞥见床头的酒葫芦,顺手灌了口,酒液顺着喉咙烧进胃里,“不过...来都来了,总比啃冷饼强。”
他脱了灰衫躺到床上,盯着房梁上晃动的月光。
那缕异香还在鼻尖萦绕,混着远处铁鹰卫若有若无的呻吟,倒像是首不成调的夜曲。
“北渊...”他闭眼前最后一个念头,是碑上的血色文字,“明儿个得找个人问问路。”
窗外,老松的枝叶突然剧烈摇晃。
一缕淡紫香雾顺着窗缝钻进来,在床头凝结成半枚狐首形状的玉佩,又在月光下缓缓消散。
夜风里,传来极轻的一声轻笑,像羽毛扫过心尖:“小守墓的,倒是比传闻中有趣些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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