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他们这么说，吴春梅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。
尤其是想起白天小鸿宇看见自己时嚎啕大哭的模样，那种本能的排斥感让她心里发慌。
她犹豫着开口："可是今天鸿宇见着我就哭，要是以后......"
"妇人之见！"
孙建军不耐烦地打断她，"小孩子懂什么？等长大了知道谁是他亲爹亲娘，自然就亲近了。"
他瞥了眼炕上奄奄一息的孩子，冷笑道，"再说了，徐家那两口子能把他养大，咱们坐享其成不是更好？"
赵桂兰一边给孩子包扎，一边附和道："就是！等孩子懂事了，咱们找个机会，把这事跟孩子一说，他还能不认亲生父母？到时候徐家攒下的家业，还不都是咱们鸿宇的？"
屋里拉着帘，显得有些昏暗。
微弱的光线照在每个人的脸上，显得他们的表情冷漠又狰狞。
炕上的孩子静静地躺着，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。
吴春梅还想说什么，却被孙建军一个眼神瞪了回去，只能作罢。
木已成舟。
自家娃娃现在是在享福，她可不能手软。
徐明哲轻手轻脚地推开院门，生怕惊扰了午睡的妻儿。
院子里静悄悄的。
只有几只麻雀在枣树枝头蹦跳。
他走进里屋，只见沈净秋侧卧在床上，怀里搂着小鸿宇，母子俩睡得正香。阳光透过窗纱洒在他们身上，镀上一层温柔的金色。
桌上摆着盖好的饭菜，还有一小碟洗得水灵灵的野山枣，这是沈净秋坐月子期间最爱吃的零嘴。
徐明哲忍不住勾起嘴角，心底一片柔软。
他轻手轻脚地坐下吃饭，生怕吵醒他们。
饭菜还温着，显然是沈净秋算准了他回来的时辰。这种被人惦记的感觉，让徐明哲心头涌起一股暖流。
有媳妇，真好啊。
傍晚时分，沈净秋醒了，一边哄着刚睡醒的小鸿宇，一边问起白天的事。
徐明哲简单说了说孙家夫妇的所作所为，刻意略去了那些血腥的细节。
"他们怎么能这样？"
沈净秋听完，眼圈顿时红了，"就算......就算他们以为孩子不是亲生的，也不能这样罔顾性命啊！"
她低头看着怀里完好无损的小鸿宇，想到这孩子若是在孙家，可能也会遭受同样的对待，眼泪差点掉下来。
徐明哲连忙放下碗筷，轻轻揽住她的肩膀："别多想，咱们鸿宇现在好好的，以后也会平平安安长大。"
他亲了亲媳妇的额头，"有我在，谁也别想伤害你们娘俩。"
沈净秋靠在他怀里，情绪渐渐平复。
小鸿宇似乎感受到母亲的难过，瞪圆了溜大的眼睛看着她，像是在安慰。
就在这时，院墙外传来一阵说话声。徐明哲仔细一听，是孙建军夫妇正在和人交谈，对方的声音温和却透着威严。
是村里的妇女主任王秀兰。
徐明哲心头一震。
王秀兰是村里出了名的好人，年轻时守寡，一个人拉扯大四个孩子。
当年徐明哲母亲病重时，王秀兰没少接济他们母子，送米送药。
可以说是他的半个奶奶了。
想起上一世，王秀兰晚年凄凉。
她那四个孩子，老大酗酒赌博，老二窝囊怕老婆，老三远嫁后杳无音信，老四更是常年在外打工不归家。
后来王秀兰生了重病，孩子们互相推诿，谁也不肯出钱医治。
更可恨的是，王秀兰临终前曾托孙建军给徐明哲带话求助，可孙建军压根没告诉他！
等徐明哲从省城回来时，王秀兰已经含恨而终，村里人都骂他是白眼狼，见死不救。
"明哲？"
沈净秋见他出神，轻轻唤了一声，"怎么了？"
徐明哲回过神，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："是王奶奶来了，我出去看看。"
他走到院门口，只见王秀兰正板着脸训斥孙建军："孩子伤成这样还不送医？你们当爹娘的良心被狗吃了？"
七十多岁的老人头发花白，背却挺得笔直，说话中气十足。孙建军被训得抬不起头，吴春梅躲在后面不敢吭声。
"王奶奶！"
徐明哲快步迎上去，声音里带着久别重逢的激动。
王秀兰转头看见他，严厉的表情瞬间柔和下来："明哲啊，听说你升军官了？好孩子，有出息！"
她拍了拍徐明哲的肩膀，眼里满是欣慰。
徐明哲鼻子一酸。
上一世加上这一世，他已经接近几十年没见过这位奶奶了。
记忆里的模样早已模糊，哪像现在这样精神矍铄。
"王奶奶，进屋坐坐吧，"他搀住老人的胳膊，"净秋一直念叨着想您呢。"
王秀兰笑着点头，又瞪了孙建军一眼："回头再跟你们算账！"
进了院子，沈净秋已经抱着孩子迎了出来。
王秀兰一见小鸿宇就喜欢得不得了，从怀里掏出个红布包着的小银锁："这是我给重孙子打的，一直没机会送出去，今天正好给鸿宇戴上。"
徐明哲心头一热。
在这个年头，一把银锁也是这位老人将近一两年的积蓄。
"王奶奶，这太贵重了......"
沈净秋连忙推辞。
"拿着！"
王秀兰不由分说地把银锁塞进孩子襁褓里。
"我那几个不争气的崽子是指望不上了，就指望明哲和你给我养老送终呢！你们要是不愿意，那就把银锁还给我。"
她说得轻松，眼里却闪过一丝落寞。
徐明哲看在眼里，暗暗下定决心。
这一世，他一定要改变老人的命运。
沈净秋连忙摇头，她也是老实的性格，“您是明哲的奶奶，不是亲生胜似亲生，就算没这把银锁，我们也该给您养老送终！”
王奶奶这才重新笑了起来。
"奶奶，我知道您对我好。"
徐明哲给老人倒了杯热茶，故作随意地问，"这银锁先收着，不过您最近身体怎么样？正好我要回省城，要不要带您一起去做个全面检查？我认识几个好大夫。"
王秀兰摆摆手："我这把老骨头硬朗着呢！"
她逗弄着小鸿宇，像是忽然想起什么。
"倒是你们小两口，知不知道建军里家到底是怎么回事，老的不管，父母也不理，我就看了几眼那孩子……”
“哎哟，怎么能养成那样？他们还不送去诊所，就喂点不知道什么东西的药……”
“真是造孽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