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雾漫过山林，苏檀蹲在崖边，指尖掐住一株野参的茎秆。
这是她今天找到的第三株，够换半袋糙米——足够她在破庙凑活三天。
太阳穴突然突突跳起来，像被人拿烧红的铁钎子往里钻。
苏檀踉跄着扶住岩石，野参从指缝滑落。
眼前骤然炸开一片蓝光，像块透明的玉板悬浮在半空，上面密密麻麻爬着金色小字：「末世重建系统001号绑定成功，宿主剩余绑定确认时间：72小时。」
「什么鬼东西？」她喉间溢出低咒，伸手去碰那光幕。
指尖刚触及蓝光，机械音陡然炸响在耳畔：「警告：宿主试图解除绑定，触发惩罚机制。」
手腕内侧突然泛起一道红痕，像被烧红的烙铁烙了个印子。
苏檀倒抽冷气，接着一股虚浮感从脚底窜上来，眼前发黑，膝盖一软栽进草丛里。
意识混沌间，十岁的自己又站在破庙前。
师父被三个穿黑斗篷的人拖走，白发沾着血，却还在笑：「小檀，跑。」她当时缩在草垛里，指甲掐进掌心，连哭都不敢出声。
后来她找了三年，只在乱葬岗找到半块染血的玉佩——那是师父的避尘佩。
从那天起，她再没信过什么「天道酬勤」，也没碰过半本修真法诀。
等苏檀醒过来，额角沾着草屑。
那道蓝光还悬在眼前，机械音比刚才更冷：「宿主存活，剩余绑定时间：70小时58分。」
她撑着树干坐起来，喉咙干得冒烟。
抄起脚边的石头砸向光幕，石头穿过去，落在三步外的土坑里。
「你他妈耍我？」她喘着粗气，声音发颤，「什么末世重建？我一个连引气期都没到的散修，种什么灵田？」
光幕突然展开新界面，血红色的「任务」二字刺得人眼疼：「一阶任务：修复村东废弃灵田，种植三阶灵稻。时限：3日。失败扣除寿元5年。」
苏檀的手指死死抠进掌心。
她想起村头张老汉——上个月被什么系统扣了五年寿元，一夜白了头，三天后就咽了气。
风卷着枯叶掠过她脚边，她盯着光幕上跳动的倒计时，突然笑了：「行啊，绑都绑了，总得看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。」
破庙的门轴吱呀响，苏檀扛着生锈的铁锨出来时，日头正往山后坠。
她往村口走时，赵虎子正蹲在老槐树下啃黄瓜。
那混子斜眼瞥她，黄瓜咬得咔嚓响：「苏檀，你这是犯癔症了？村口那片荒了十年的地，你能种出个屁来？」
苏檀没理他。
铁锨尖戳在硬邦邦的土块上，震得虎口发麻。
她弯腰扒开表层的碎石，露出下面板结的红土——这哪是灵田？
分明是被人用禁术毁过的废地。
风掀起她洗得发白的袖口，腕间那道红痕还在隐隐发烫。
「系统，」她咬着后槽牙，「这破地怎么修？」
机械音立刻响起：「检测宿主触发任务需求，发放新手礼包：灵泉一滴（可改良土壤）、初级种植术（入门级）。是否领取？」
苏檀盯着掌心突然出现的水珠，在暮色里泛着淡金色。
她捏紧拳头，指节发白——这系统像根扎进肉里的刺，拔不出来，那就……先看看能扎多深吧。
老槐树上的蝉突然噤声。
赵虎子啃完黄瓜，把瓜皮往地上一扔，冲她背影吐了口唾沫：「疯婆子。」
苏檀弯腰时，碎发垂下来遮住表情。
铁锨再次扬起，土块飞溅的声响里，她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——十年了，她以为自己早把热血熬成了灰，可此刻，那点火星子竟他妈的又烧起来了。
赵虎子的吐沫星子混着黄瓜味飘过来时，苏檀正攥着铁锨站在板结的红土前。
她后槽牙咬得生疼——系统说的“修复灵田”，可没说这地是被禁术毁过的啊。
十年前那场大火烧了半座山，村东的灵田就跟着废了，她小时候跟着师父来讨水喝，还见过田埂上刻着的“镇灵纹”，如今早被碎石埋得只剩半截。
“苏檀！”赵虎子把瓜皮踢到她脚边，破布褂子沾着草屑，“你师父当年吹什么‘天选灵根’，还不是被暗蚀的人拖走喂实验体？你倒好，学他种灵田？我看你啊——”他蹲下来扒拉土块，指甲缝里黑泥直掉，“等三天后系统扣你寿元，我给你收尸都算积德。”
苏檀的手指在铁锨柄上掐出青白印子。
她没接话——接了又怎样？
上回王婶说她“克师”，她把药篓子砸过去，结果被村长骂了半宿“没家教”。
可此刻不同，她能听见手腕红痕下血管跳动的声音，像系统倒计时的催命鼓。
“初级种植术。”她默念系统刚发的技能，眼前浮起一行小字：“灵田修复需调和五行，土脉为基，水引生气……”可她连灵田的土脉在哪都摸不着。
铁锨再次砸进土块，“咔”的一声，刀刃崩了个豁口。
掌心突然发烫。
苏檀惊得松手，铁锨“当啷”落地。
她看见自己右手心浮起个淡金色的水滴印记，像刚才系统给的灵泉在皮肤下流动。
还没等她反应，一股清冽的气从丹田升起，顺着手臂窜进指尖。
她下意识按向地面——
红土“嘶”地吸了口气。
原本干硬的土块像被泡了三天水，软得能攥出泥来；裂开的土缝里渗出细密的水珠，顺着指缝漫开，竟在脚边积成个小水洼。
苏檀倒退两步，后腰撞在田埂的碎石上。
她盯着自己的手，又看看变了样的土地——这哪是系统给的灵泉？
分明是她自己的手在“活土”！
“这算什么？”她喉头发紧，“星际种子？双生火焰？”师父当年总说她是“被天道遗忘的星子”，现在倒像被天道塞了把烧红的刀。
不管了。
苏檀咬着嘴唇蹲下去。
她从怀里摸出今早采药时捡的普通稻种——灵稻种子贵得要命，她连半粒都买不起。
指尖刚触到稻种，那股暖流又涌上来，稻种在掌心发着微光，像被谁吹了口仙气。
“种下去。”她听见自己说。
第一粒稻种落进土坑的瞬间，地面腾起一层薄雾。
苏檀退到田埂上，看着绿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钻出来，抽穗、扬花，最后垂下沉甸甸的稻穗，谷粒泛着青玉般的光泽——和她在张药铺见过的一阶灵稻，一模一样。
“叮——一阶任务完成。”机械音炸响时，苏檀差点栽进泥里。
她盯着突然出现在掌心的青瓷瓶，瓶身刻着“恢复灵泉”四个字，泉水晃着金光，像把小太阳。
“这不可能。”她喃喃自语，“普通稻种……怎么可能？”
可系统不会说谎。
光幕上的任务栏已经变成“已完成”，倒计时停在“2天23小时”。
苏檀捏紧瓷瓶，指节发白——她终于明白师父临终前为什么笑了。
那不是认输，是看见她藏在骨血里的东西，终于要冒头了。
“疯、疯婆子！”
赵虎子的尖叫像根针，扎破了她的恍惚。
苏檀抬头，正看见那混子捂着肚子在田埂上打滚，嘴角沾着墨绿色的草汁。
他脚边躺着半株她今早丢弃的“苦根草”——那是有毒的，她特意扔到离破庙三里远的地方。
“救、救命……”赵虎子的脸涨得发紫，指甲抠进泥土里，“我就是……就是捡你扔的草……想看看是不是灵草……”
苏檀攥着灵泉的手松了又紧。
风掀起她的衣角，露出腕间淡红的绑定印。
远处的山雀扑棱着飞过老槐树，她听见自己说：“活该。”可脚却不受控制地往赵虎子那边挪——十年前她缩在草垛里，现在总不能眼睁睁看人死在自己眼前。
灵泉在掌心发烫，像团烧不化的冰。
苏檀蹲下来时，赵虎子的呕吐物已经染红了土。
她望着远处渐沉的夕阳，突然想起系统说的“末世重建”——或许从今天开始，她这条咸鱼，真的要被推着翻个身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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