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正好。”
白汐沫唇角扬起狡黠的弧度,“我还不饿,但若辜负了娘亲和祖母的心意反倒不好。你们就替我把那些吃食解决了吧。”
见二人面露难色欲要推辞,她立即板起小脸,故意蹙起眉头:“不许拒绝,这是命令!”
那故作严肃的模样配上那稚气未脱的小脸,活像只张牙舞爪的奶猫,看得人忍俊不禁。
“是。”二人见她态度坚决,只得福身应下。
“对了,”白汐沫忽然想起什么,从袖口中取出一个青花瓷瓶,“把虹袖也叫来,你们一起用膳。用完膳后,把这个交给你家主子。让他在需要时饮下,半盏茶的时间他胸口上的伤口便会崩裂,血流不止,脉象呈现重伤濒死之状。”
说到此处,她眼中闪过一丝寒芒:“此药除了我与外祖父,天下无人能识破,即便是悬壶门。”
提起悬壶门的刹那,少女周身气势陡变,一股凛冽寒意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。
朱痕等人只觉呼吸一窒,待要细看时,眼前人已恢复成那个巧笑倩兮的少女,仿佛方才的肃杀之气只是错觉。
“嗖——”一道玄色身影自屋檐翩然落下。
虹袖抱拳行礼时眼中还残留着惊疑:“小姐,奴婢斗胆,敢问这药可会对主上身体有影响?毕竟主上他......”
接下来的话,她没有继续说下去,因为她知道白汐沫明白她想说的是什么,她抬眼望向她。
“放心。”白汐沫葱白的手指轻轻点了点瓷瓶,眼中闪过一丝狡黠,“这药非但无害,还能将芳骨烬和浮生醉的余毒尽数排出。”
她压低声音,继续说道:“要知道芳骨烬遇伤则腐,见血不止;浮生醉入息致幻,催血速行。那下毒之人必定知道那两种毒药的作用,在得知你家主子尚还活着,他必会有所动作,如若他想在那毒药上做文章,到那时就让那排出的毒血,给他来一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,送那人个货真价实的‘毒发’之症!”
三人不自觉地屏住呼吸。
明明少女嗓音软糯如蜜,字字句句却似淬了寒冰。
她那运筹帷幄的气度,让她们心中对她“拖油瓶”的印象寸寸龟裂。
“不过嘛!他的血会一直流到两种毒药全都排尽后方会停止。”
白汐沫忽然变戏法似的又摸出个红釉瓷瓶。
“我估算着,那最起码要五六个时辰,他的身体定是吃不消的,把这升脉丸交予他,让他每隔一个时辰服一粒,保管他气血充盈。”
她将瓷瓶抛给虹袖,随后转身走回房内。
“进来用膳吧。”
三人跟随她入内,白汐沫在圆桌旁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。
朱痕将食盒内的食物依次拿出,随后三人安静的坐下,优雅却快速的吃了起来。
白汐沫托着香腮,目光在三人之间流转,眼底闪过一丝惊叹。
只见眼前的三人执箸的姿势优雅得体,用膳时衣袖不沾碗沿,连咀嚼都不闻声响——这般仪态,怕是连京城最讲究的贵女们都挑不出错处。
“真是人比人得死,货比货得扔啊......”她不禁小声嘀咕。
明明是萧珏送给她的侍女,这通身气派倒让她这个正牌小姐相形见绌。
那个男人究竟是怎么将人调教成如此的?
虹袖几人被白汐沫打量的眼神盯得浑身不自在,她们甚至开始怀疑,白汐沫是不是偷偷在她们的吃食里下了药。
原本可口美味的食物,现在却食难下咽。
虹袖性格直爽,她按捺不住性子,看向对面正在胡思乱想的某人。
将银箸放置一旁询问道:“小姐这般瞧着奴婢们,可是有话要说?”
白汐沫这才惊觉自己盯得太久,活像在验毒似的。
“咳!”她尴尬不已,脸颊飞起两朵红云。
她喝了口茶强装镇定的扶了扶耳坠子:“你们继续吃,我就是想到了一件事,在考虑要不要同你们商量。”
话音未落,三人已齐刷刷起身行礼,膝盖碰地的声响听得她心头一颤。
“小姐折煞奴婢们了,奴婢们誓死追随小姐!全凭小姐差遣。”三人正色的宣言在寂静的室内格外清晰。
白汐沫指尖一颤,青瓷茶盏在掌心晃动,险些倾洒。
她望着眼前跪伏的三人,胸口泛起一阵熟悉的烦闷。
自打在这个世界出生以来,这森严的等级礼数便如影随形,每每让她如鲠在喉。
襁褓中的婴孩谁不是赤条条的来到这人间?
为何却偏要分出个三六九等?这封建枷锁着实压得人喘不过气。
“你们都起来。”她将茶盏搁在案上,清脆的碰撞声在室内响起。
“往后没有外人在场,这些虚礼统统免了!”
见三人面露迟疑,她凤眸一眯,语气陡然转厉:“这是命令,做不到的现在就可以从哪来回哪去了。”
虹袖等人相互交换了个眼神,终是顺从地落座。
白汐沫神色稍霁,从怀中取出一封信,这是她在吃螺狮粉时抽空写好的,原本还在考虑要不要拿出来,现在想来为了她长远的计划还是交给那人吧!
想必他会同意的!
她将信递给了虹袖:“虹袖,稍后连同这封信,一并交给你家主子,等他回复后,你再回来寻我,待我给父亲和祖母施针后,你们就陪我去祖母赠予的铺面和庄子上转转。”
“小姐要经商?”墨羽忍不住问道,其实对于驭鸟,她更擅长也更喜欢的是术数。
如果小姐真的要经商的话......那她是不是就可以跟在小姐身边,一直做她最喜欢做的事了?
“自然。”白汐沫唇角微扬。
“昨日那番话可不是哄母亲的托词。”
她忽然倾身向前,眼中闪着狡黠的光:“听说你精于术数?往后所有账目都交予你来管理,如何?”
墨羽听到白汐沫将自己心中所想说了出来,激动得差点又跪下去。
但在她刚要起身行礼之际,瞥见白汐沫危险眯起的眼眸,立刻刹住了动作,她挺直腰板向白汐沫郑重应诺。
白汐沫满意地点头笑道:“这才对嘛!”
她满意的端起茶盏轻抿一口,随后目光在三人脸上缓缓扫过,“其实我心里都明白,你们是奉他之命来监视我的。”
她放下茶盏,神色认真起来:“但我理解你们的立场,也尊重你们的忠诚。这既然是你们的职责,我自然不会怪罪。”
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,她继续道:“正如我同你们主子说过的,我所求的不过是护佑家人平安,伴至亲于身边。既然我许下承诺,就绝不会做出背信弃义之事。”
“你们向他汇报什么,我绝不干涉。”
她微微前倾身子,眼中闪烁着真诚的光芒,“我只希望你们除却监视之责,也能真心实意地辅佐于我。作为你们的二东家,我也定不会亏待你们的。”
见三人神色各异,白汐沫莞尔一笑:“我知道这番话你们未必全信。”她轻轻转动手中的茶盏,“但日久见人心,我们有的是时间来证明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