玄霄界,青冥宗外门杂役房。
顾言扛着两桶水跨进门槛时,后颈的汗已经浸透了粗麻衣领。
他把扁担往墙角一撂,水桶“哐当”砸在青石板上,溅起的水珠沾湿了脚边的破草鞋——这是他今天第七趟挑水,从山脚的灵泉到杂役房,单程三里山路,每趟都压得肩胛骨生疼。
“小顾兄弟,歇会儿吧。”里间传来个瓮声瓮气的招呼。
李大牛正蹲在灶台前添柴火,火光映得他黑红的脸膛发亮,手里还攥着半块硬馍,“赵管事刚来过,说明儿要把前院的落叶全扫干净,你这腰板儿可别累垮了。”
顾言扶着门框喘粗气。
他穿越到这鬼地方半个月了,原主是个父母双亡的孤儿,被青冥宗收作杂役,每日除了挑水扫地,还要给内门弟子洗换衣物。
前世他是996的社畜,本以为修真界能逍遥,谁承想这儿的“卷”比互联网还狠——外门弟子为了争个内门名额,凌晨三点就爬起来引气入体;杂役们为了多领半块灵米饼,能抢着包揽三倍的活计。
“牛哥,你说咱们图个啥?”顾言一屁股坐在草席上,揉着发僵的肩背,“修真修真,我看这儿的人修的是苦行僧。”
李大牛把硬馍掰了一半递过来,憨笑着挠头:“小顾兄弟就是爱瞎琢磨。我娘说,能进青冥宗当杂役,那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。要是能被哪个长老瞧上,说不定还能转成外门弟子,练气期突破了......”他突然噤声,眼神往窗外瞥了瞥——赵广义的青布衫角刚从院外闪过。
顾言顺着他的目光望去,正撞见外门管事赵广义站在院门口,鹰钩鼻皱成一团,手里的铜哨吹得刺耳:“顾言!你倒是挺会偷懒?前院的地扫了吗?西厢房的马桶倒了吗?”
“这就去!”顾言咬着硬馍跳起来,在心里把赵广义的祖宗问候了十八遍。
这老东西仗着是筑基期修士,专门欺负底层杂役,上个月他克扣了三石灵米,被他发现后,顾言不过多问了两句,就被罚去后山砍了三天荆棘——要不是李大牛偷偷塞了伤药,他现在腿肚子还得疼。
等赵广义的脚步声彻底消失,顾言才扶着后腰踉跄回屋。
月上中天时,他裹着漏风的破棉被蜷成虾米,听着李大牛雷响般的呼噜,迷迷糊糊就要睡过去。
“叮——不劳而获系统激活。”
机械音在识海炸响的瞬间,顾言猛地弹起来,额头“咚”地撞在床板上。
他捂着发疼的脑袋环顾四周,草席、破碗、漏雨的瓦缝,和往常没什么两样。
可方才那声音......分明像极了前世手机的提示音。
“检测到宿主当前状态:练气一层,疲惫值92%。”
“每日躺平满三时辰,自动突破小境界。当前已躺平4.3时辰,触发修为提升。”
顾言感觉有热流从丹田升起,沿着奇经八脉乱窜。
他慌忙运转原主记忆里的《青冥基础引气诀》,竟发现原本堵塞的经脉畅通得离谱——原本卡在练气一层三个月的修为,正“唰唰”往上涨。
“练气二层......练气三层!”顾言倒抽一口冷气。
他掀开被子跳下床,指尖按在胸口的灵脉上——那里有团温热的光团,分明是练气三层才会凝聚的“气海”。
“系统?”他试探着在心里默念,“你说的躺平,就是睡觉?”
“是的宿主。呼吸吐纳自动吸收十倍灵气,睡觉可修复道伤,在危险/禁忌之地签到必得稀有资源。邀请他人同躺平,共享50%收益。”
顾言的手开始发抖。
前世他每天睡四个小时,现在竟能靠睡觉修仙?
他摸了摸自己的脸——这张年轻的脸终于不用再挂着黑眼圈了。
后半夜,顾言翻来覆去睡不着。
他溜达到杂役房后的小山包,想吹吹风清醒清醒。
山风裹着松涛灌进衣领,他正打算回去,鼻尖突然嗅到一股清甜的药香。
“叮——检测到禁忌之地‘青冥后山断崖’,是否签到?”
顾言抬头,月光下的断崖被雾霭笼罩,崖边竖着块半人高的石碑,上面“禁地勿近”四个大字被雷劈得缺了一角。
他鬼使神差地走过去,指尖刚碰到石碑,一道金光就钻进眉心。
“签到成功,获得千年灵芝(可助练气期修士突破大境界)。”
顾言只觉掌心一沉,一株血色菌盖的灵芝出现在手心里,菌褶间还凝着露珠般的灵液。
他刚要收进怀里,不远处突然传来巡山弟子的吆喝:“谁在禁地晃悠?站住!”
他掉头就跑,鞋跟在山石上磕得生疼。
巡山弟子的法诀擦着他的耳尖飞过,炸碎了半块岩石。
顾言一头扎进杂役房的柴堆,听着脚步声在附近转了两圈,这才敢把灵芝塞进贴胸的布囊里。
第二日卯时,赵广义的铜哨又响了。
“顾言!跟我去议事堂。”赵广义揪着他的衣领往院子里拖,嘴角挂着阴恻恻的笑,“巡山队说后山崖昨晚有灵气波动,你昨晚去哪儿了?”
顾言心里“咯噔”一下。
他想起怀里的灵芝,喉咙发紧:“我、我在后山捡柴火......”
“捡柴火?”赵广义猛地拍响桌子,震得茶盏跳起来,“那巡山弟子怎么说看见你在禁地鬼鬼祟祟?说!是不是偷了禁地的宝贝?”
顾言攥紧了布囊。
他能感觉到赵广义的灵识正往他身上扫——筑基期修士的灵识像根细针,扎得他皮肤生疼。
“三天!”赵广义突然坐回椅子,端起茶盏慢悠悠吹着热气,“三日内把偷的东西交出来,我就当没这回事。不然......”他指节敲了敲桌上的《杂役守则》,“按门规,私闯禁地者,废去修为逐出门墙。”
顾言被推出议事堂时,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。
他蹲在院角的老槐树下,盯着自己发颤的手指——前世被甲方刁难时他都没这么慌过。
可当他摸到怀里的灵芝,系统的提示音突然响起:“检测到宿主危险值78%,是否开启保护机制?”
“保护机制?”他在心里默念,“能干嘛?”
“当前功能:自动修复道伤。宿主若受伤,将以十倍速度恢复。”
还没等他细想,赵广义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:“顾言,你今儿个把前院的石阶跪干净!没跪出个深浅,别想吃饭!”
青石板被正午的日头晒得发烫。
顾言脱了草鞋,膝盖刚贴上石阶就烫得一缩。
他咬着牙挺直腰板,听着路过的杂役们小声议论,看着李大牛端来的饭食被赵广义打翻在地。
日头偏西时,他的膝盖已经肿得像发面馒头,后颈被晒得脱皮,喉咙干得冒火。
他摸了摸怀里的灵芝,突然想起系统说的“修复道伤”——难道要等他伤得更重?
直到月上柳梢,赵广义才哼着小调离开。
顾言瘫在石阶上,连爬回杂役房的力气都没有。
他感觉有温热的液体从鼻腔流出来,滴在青石板上,晕开暗红的花。
“叮——检测到宿主道伤等级:严重。启动自动修复。”
顾言闭着眼睛,感觉有清凉的灵气从脚底涌进身体。
他的膝盖不再火辣辣地疼,肿起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;干裂的喉咙被灵液滋润着,连晒伤的后颈都开始发痒——那是新皮肤在生长。
他迷迷糊糊睡过去,再睁眼时,天已经蒙蒙亮。
晨雾里,他看见自己的指尖泛着淡青色的灵光,气海处的光团比昨晚更亮了几分。
“顾言!你......你怎么在这儿?”
李大牛的惊呼惊醒了他。
顾言抬头,正撞见外门巡查的墨长老带着弟子路过。
墨长老的脚步顿了顿,目光扫过他时突然眯起——顾言能感觉到,那道灵识像春风般拂过他的身体。
“练气三层?”墨长老的声音里带着惊讶,“这杂役......”
顾言慌忙爬起来,却见自己的影子里浮着淡淡的灵气,像层薄纱般裹着他。
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,原本酸痛的身体轻得能飘起来,连呼吸间都能尝到灵泉般的清甜。
“叮——今日躺平时长已达标,触发修为巩固。宿主当前修为:练气三层大圆满。”
系统的提示音在识海响起时,顾言听见周围传来倒抽冷气的声音。
他抬头望去,不知何时,杂役房的院子里已经围了一圈人,全都瞪大眼睛盯着他,像看什么怪物。
而在人群最前面,赵广义的脸青得像发霉的冬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