95书阁 > 现言小说 > 夙君谋 > 78.万般险恶暗流涌。(4)
换源:


       “殿下是觉得苗先生来者不善?”苏榕收起布帕,说出了自己的想法:“苗先生这几日为梅姐姐施针号脉,只开了一些补身子的药,并没有害人之意。”

既然如此,那苗术更是个聪明人了。

苏榕还是想得太简单,我把手搭上了她脉搏的位置,解释道:“傻阿榕,你给我细想,每个人的脉搏都是不一样的,前几日他既已为苏梅把过脉,今夜给我号脉时必定会发现不是同一个人,此人方才那医术堪称是高超,这号脉更是不会错,可他偏偏没有戳穿我,你来说说,这人会是何目的?”

这话说完,苏榕倒吸一口凉气,凑过身来慌张道:“殿下!可是要我告知梅姐姐除掉这郎中?”

我摇头,思索片刻道:“先看看他是什么路数,若是要对我下手,夙浅会收拾他的。”

苏榕也觉着我说的有理,起身去洗了洗布帕,继续帮着我擦拭血迹。

亥时,夙浅推门进来,身后领了御医来,他告知我道:“今夜之事你母妃知晓了,让你好些了再去宫中陪她。”

母妃的态度在我意料之中,一颗失去控制的棋子,生死已与她无关。

我别过脸不过去看他,伸出胳膊,鼻尖一酸,应当是犯困了,疲倦地道:“方才府上的郎中替我瞧了,说是心脉受损,突发恶疾所致,已为我施针,现下身子好了很多。”

御医闻言上前搭脉,神情异样,若不是一旁还摆着一盆子的血水渍,还散发着浓重的腥味,他是不信我吐过血的。

他起身退了几步,躬身作揖,说道:“如六殿下所言,待下官明日送几副药过来,吃上半月,便可痊愈。”

都不吐血了,怎么还得吃药。

我背对着他们,抿唇抗拒。

夙浅见我这模样,谢过后就让人离去了。

他叹口气,坐到我身旁,大手贴上我的额头,探了探我的温度,松口气道:“前几日你在马车上突发高烧,以为休整一日后便可痊愈,没想到今夜又是吐血,你在凰都到底是怎么照顾自己的。”

我辗转过身,缩在被窝里环抱住自己,苦笑道:“谁让浅哥当初把我关在府上不是操练就是习兵法,实在无聊。你可知,凰都的那些人和事,不比咱们自家朝野来得简单,他们有干政的摄政王,咱们自家,只有几个野心勃勃却胆小不敢生事的皇子,世家之争且不谈,他们连皇位都沾不上边,不足为惧。”

夙浅闻言笑出了声,摸了摸我的脑袋,调侃道:“苏梅说,刚入雪阁你让她寻的便是世家卷轴,凰都这一遭,竟让你想通了。”

我侧着过看着他,眼眸中闪着不容置疑的意味,认真道:“浅哥,你虽年长我几岁,但你却不及我有野心,你征战沙场见过的是为守江山殉亡的人,我见过的逝者多是朝野斗争下的牺牲品,你来说说,这两者有何不同?”

“殉国之死,是为荣;弃子之死,是为愚。”简洁明了,夙浅为人正直,能说出这个答案在意料之中。

我坐起身,靠着床板,暗自叹气,说出了自己的见解:“何为弃子,无利用价值,且遭人遗弃,他们能被人执起作棋子,足以说明此人能力与价值,被利用是棋子的贪欲所致,也就是弱点。”

夙浅一点就通,道出了我想听的答案:“棋子多是有软肋,软肋便是对弈者刺向弃子的匕首。”

“我们都是父皇的棋子,打压世家的棋子。”我说直白了些,他不想捅破的纸,我来捅。

此时,从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了倔强,我又加了把火索性把那层纸烧了,接着道:“我承认,浅哥所思所想皆在正道之上,身在朝堂你虽是武将,明枪暗箭亦是会朝你射去,若没有皇子的身份傍身,以你的性子,怕是早被人扎成了筛子,你又何苦将自己置身事外,辜负了父皇的一番好意。”

皇权是把双刃剑,它可引来杀生之祸,亦可操纵他人性命。

夙浅沉默,他心里清楚我说这番话的目的,他深吸一口气,压抑着对皇权的抗拒,沉声道:“顺了父皇的安排,最后成为像父皇一样的人吗?”

“浅哥,你是你,父皇是父皇,皇权不会改变你的为人,它会让你站在高处,庇佑苍生。”我的眼神更为坚定,我信他会成为比父皇更出色的君王。

皇权,高处,苍生。

语毕,我突然明白了耶律贞口中的‘苍生’。

站在高处的,不一定是主宰者,也有可能是庇佑者。

他的目光直直地盯着我,嘴角扯出一丝冷笑,反问道:“我若不顺父皇的意,六弟岂不是要被困在这皇子的身份里了?”

这话道出了我的私心,明知我的目的,却还故意激我。

我不去理会他这句话,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,扶额揉了揉太阳穴,堵在胸口的气叹了出来,睁眼看着他似看破我诡计的眼神,细细说道:“你无非就是想扳倒温家,若为人臣子,是一条难走的路,若为皇子,顺了父皇的意,取了太子之位,打压皇后一派,如今温家势力已不如从前,只一次重创,便可让温家的势力从世家的名列中消失,你又何苦孤军奋战。”

今夜实在熬人,夙浅这般抗拒皇权,却偏偏是局中人,我该如何让父皇如愿。

“但以温家的势力,仍可保全她温莹性命,无用功罢了。”夙浅的仇恨如黑蛇吐信,在烛火昏暗的屋内,泛着危险的气息,他身子前倾,气息拍打在我耳畔,轻笑道:“小六,十几年蛰伏,我要的是她的命,只有朝中无温氏,她温莹才能死透。”

我听得明白,他要打压的是太后的势力,而非温家。

那便是温慕两家。

亏我方才还口出狂言,他的野心竟比我想象中的要大,或许,他早已如父皇一般,如此一想,父皇想打压的又何尝不是太后的势力。

如此收获,熬得也值得,我躺下身子,缩回棉被中,困乏道:“弟弟累了,劳烦浅哥熄灯。”

夙浅当下满腹仇恨,见我困乏也无心多说一句贴心话,衣袖一挥,熄灯离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