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老头胸口的血花绽开时，陈玄耳中嗡鸣如雷。
他盯着那片迅速晕染的暗红，喉结猛地滚动——这血渗得太快了，快得像被什么东西在体内抽干似的，灰布衫下的伤口根本看不见刀刃，倒像是有只无形的手攥住老人心脏在撕扯。
“叮——【紧急任务】三分钟内稳定李老头伤势。
失败扣除当前境界5%灵气值。“系统提示音像冰锥扎进耳膜，陈玄视网膜上的倒计时开始跳动：02:59、02:58......他后颈瞬间沁出冷汗——上回任务失败扣了3%灵气，他整整三天提不起劲，现在要是再扣5%，凝元境初期的修为怕是要跌回锻体大圆满。
“老东西装什么死！”阴恻恻的冷笑从右侧传来。
陈玄猛地转头，正看见阴影里转出道黑影像，那人身形瘦得像根竹竿，左脸有道蜈蚣似的疤痕，右手握着把泛着幽蓝光芒的匕首，刀身还挂着半滴未凝的血珠——刚才捅李老头的，就是这把淬了毒的妖刀。
“清欢！”陈玄本能地喊了一嗓子。
苏清欢的反应比他更快。
这姑娘本就蹲在李老头身侧，闻言指尖银光骤亮，发梢都跟着炸起几缕：“你不能动！”她的言灵异能发动时，连空气都泛起细密的银纹，可那黑衣人突然抬手扯了扯耳坠——两枚黑黢黢的耳塞正挂在他耳孔里。
“小丫头片子，当暗枢会的人没做过功课？”黑衣人咧嘴一笑，匕首寒光掠过苏清欢发顶，“先送老东西上路，再陪你玩。”他脚尖在地上一点，整个人如鬼魅般窜向李老头咽喉，速度比刚才快了三成。
陈玄的太阳穴突突直跳。
他能感觉到体内灵气在乱窜——自从觉醒系统后，他习惯了按任务提示稳步修炼，可此刻生死关头，那些背得滚瓜烂熟的《烈阳拳谱》口诀全成了浆糊。
余光瞥见李老头灰白的头发沾着血渍贴在地上，老人攥着他手腕的手还在发抖，冷得像块冰。
“去你妈的！”陈玄吼得嗓子发疼，双掌同时推出。
他没运灵气，纯粹用锻体境的爆发力——这是他在菜市场混时练出来的狠劲，曾经单手掀翻过三个抢摊位的小混混。
掌风裹着地上的碎石子“唰”地扫向黑衣人，逼得对方不得不偏了偏匕首角度。
但这也只是拖延半秒。
黑衣人借势旋身，匕首改刺李老头心口，刀刃离老人衣襟只剩三寸。
陈玄能看见刀身上流转的幽蓝光纹，那是用变异毒蛛的毒液淬的，沾着点皮就得烂到骨头里。
“《微调感知》......”陈玄咬得后槽牙疼，系统奖励的那本残页突然浮现在脑海里。
书页上的呼吸节奏图在他眼前转圈，原本零散的灵气突然有了方向——他曾听摆摊的老中医说过，熬药要“小火慢炖，急火收汤”，或许灵气也能这么用？
他猛地闭紧嘴，舌尖顶上颚，按照图上的节奏开始吸气。
第一口吸到肺底时，丹田处的灵气团动了动；第二口吸到半胸，那些原本像没头苍蝇的灵气突然聚成细流；第三口吸到鼻腔，细流在经脉里撞出刺痛感——这疼来得突然，陈玄额角的青筋都鼓了起来，可他反而笑了，因为他清楚地“看”到了：那些灵气正顺着任督二脉往掌心涌，不再是乱撞的气体，而是有了锋锐的棱角。
“化气为劲......”陈玄喃喃出声。
他的掌心开始发烫，不是普通的热，是那种带着灼烧感的锐热，像握着块烧红的铁片。
黑衣人察觉到不对，瞳孔猛地收缩，正要变招，却见陈玄突然睁开眼，眼底映着两簇跳动的光。
倒计时跳到00:30时，苏清欢已经撕了半幅裙摆按在李老头伤口上。
她能感觉到指尖下的温度在流失，老人的脉搏弱得像游丝，可当她抬头看向陈玄时，却猛地屏住了呼吸——那个总爱叼根草棍耍贫嘴的混混，此刻背挺得像杆枪，掌心凝着团若有若无的白气，那气不是散的，是凝成了线，像根拉满的弓弦。
黑衣人终于慌了。
他再次跃起，匕首划出三道寒芒，目标却从李老头转向了陈玄心口——暗枢会的情报里可没说这小混混会凝劲！
但陈玄没躲，他甚至没看那把刀，只是盯着自己掌心的白气，在黑衣人刺来的瞬间，手腕轻轻一抖。
白气动了。
像根无形的针，刺破了空气。
影刃被气劲撞得像断线纸鸢，后背重重砸在锈迹斑斑的钢柱上。“咔嚓”一声，拇指粗的钢柱从中折断，碎铁片扎进他肩胛骨，血珠顺着灰黑的衣领往下淌。
他踉跄着单膝跪地，喉间涌出腥甜，却突然抬头露出渗血的笑——这小混混的气劲比情报里写的狠辣十倍，可暗枢会的任务，从来不需要完美收场。
陈玄根本没看刺客的惨状。
他两步扑到李老头身边，指甲缝里还沾着刚才推掌时崩裂的血渍，颤抖着扯开自己洗得发白的外套，按在老人心口的伤口上。
暗红的血立刻浸透布料，他急得额头青筋直跳：“老东西！
你他娘的撑住！
刚才系统说要稳定伤势，你要是咽气了我算完成任务吗？“
李老头的眼皮颤了颤，浑浊的眼珠映出陈玄急红的眼眶。
他抬起沾血的手，指尖轻轻碰了碰陈玄按在伤口上的手背，声音轻得像游丝：“傻...小子，系统哪有那么死心眼...”话没说完又剧烈咳嗽，血沫溅在陈玄下巴上。
“叮——【紧急任务】稳定李老头伤势。
完成度：92%（因未完全遏制毒素扩散）。
奖励：200灵气值 《化气为劲·初解》残页。“系统提示音刚落，陈玄视网膜上的倒计时”咔“地归零。
他刚要松口气，忽然胸口像被重锤猛砸，喉头一甜，半口血喷在李老头衣襟上。
“操！
不是完成任务了吗？“陈玄蜷着背跪坐在地，冷汗顺着下巴砸在水泥地上，左手死死攥住胸口的衣服。
他能清晰感觉到丹田处的灵气团在萎缩，像被人拿勺子挖走了一块——系统惩罚的反噬比上次更狠，整条右臂都麻得抬不起来。
“因为...你用了取巧的法子。”李老头突然笑了，血污的嘴角扯出一道纹，“灵气转化成气劲时强行压缩，伤了经脉根基...这是代价。”他的手慢慢垂向地面，指缝里漏出半截青铜碎片，在月光下泛着幽光，“那匕首淬的是...暗枢会的‘蚀骨毒’，我撑不过十分钟...”
“放屁！”陈玄撑着膝盖爬起来，右手按在李老头腕间。
老人的脉搏细若蚊蝇，皮肤凉得像冰。
他突然想起系统空间里还有瓶上次任务奖励的“回春丹”，手忙脚乱去摸裤兜，却听身后传来金属摩擦声。
影刃扶着断柱站了起来。
他左胸的衣服被气劲撕开道口子，露出狰狞的伤口，可眼神比刚才更亮：“小杂种，你以为拦住我就能救他？”他扯下染血的衣领，露出锁骨处暗红的图腾——六芒星包裹着半枚青铜齿轮，“旧世之门的钥匙，早在我捅他第一刀时就启动了。”
陈玄的动作顿住。
他转头看向影刃，这才发现李老头刚才握他手腕的地方，不知何时多了个淡青色的印记，和刺客锁骨的图腾有几分相似。“你...对他做了什么？”
“用他的血激活钥匙。”影刃抹了把嘴角的血，笑得像条吐信的蛇，“归真境遗族的血脉，可是打开上古遗迹的最好钥匙。
等门开了，暗枢会的大人会亲自来收...啊——“
他的话被警笛声截断。
尖锐的鸣笛划破夜空，几辆黑色公务车亮着红蓝警灯，从废弃工厂的铁门处鱼贯而入。
车头的强光扫过现场，照得陈玄眯起眼——车身上“觉醒者管理局”的银色徽章，在夜色里格外刺眼。
影刃的脸色骤变。
他瞥了眼逼近的车队，又看了看地上的李老头，突然一咬牙，从怀里掏出个黑色圆盘。“算你们走运！”他按下圆盘中心，刺鼻的烟雾瞬间弥漫，等陈玄挥开烟雾时，刺客的身影已消失在工厂后的巷子里。
“老头！
老头你醒醒！“陈玄扑回李老头身边。
老人的瞳孔已经开始涣散，却还在笑，染血的手指轻轻碰了碰陈玄掌心——那里不知何时多了块温热的青铜碎片，和他刚才掉在地上的那截严丝合缝。
“找...苏清欢...”李老头的声音轻得像叹息，“她...看得懂...古文字...”
话音未落，管理局的人已经冲了过来。
为首的西装男举着证件，身后跟着几个扛着医疗箱的白大褂。
陈玄被人按住肩膀要拉开，他却死死攥着李老头的手，直到老人的体温彻底消散在夜风里。
警灯在头顶旋转，将所有人的影子拉得老长。
陈玄低头看着掌心的青铜碎片，碎片上的纹路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，像某种古老的文字。
他听见苏清欢在身后喊他的名字，看见医护人员推着担架跑过来，却都像隔了层毛玻璃。
直到那辆打头的黑色公务车降下玻璃，露出张陈玄再熟悉不过的脸——管理局特别行动组组长周正，正朝他微微颔首。
而在周正身后，坐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，镜片反着光，看不出表情，却让陈玄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。
“陈先生，”周正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来，“请配合调查。”
陈玄没动。
他盯着那辆公务车，突然想起影刃最后说的“旧世之门”。
夜风卷起地上的血纸，擦过他发烫的脸颊。
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，和管理局的警笛交织成一片，像某种命运的前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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