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默的睫毛颤动了几下,刺骨的寒意让她猛然睁开了眼睛。灰蒙蒙的天空压得很低,几片枯叶被风卷着擦过她的脸颊。
她撑起身体,发现身下是潮湿的泥土,远处歪斜的木牌上模糊写着“槐杨村”三个字。
她下意识摸向口袋里的手机,却只触到一团黏腻的青苔。右腿传来尖锐的疼痛——裤脚撕裂处露出深紫色的淤痕,像是被什么巨型爪牙擦过。
最令她毛骨悚然的是,腕表指针定格在3:17,而上次昏迷前分明是正午。
五米外的草丛里,周远面朝下趴着,冲锋衣后背裂开一道整齐的切口。
林默踉跄着扑过去,发现他颈侧浮现出蛛网状的黑色血管。当她扳过他的肩膀时,周远突然睁开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暗绿色。
村口石磨上刻着扭曲的符文,磨盘缝隙里卡着半片带血的指甲。
远处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,但雾气中看不到人影。
林默注意到周远的背包鼓胀得不正常,拉开拉链的瞬间,腐臭味里混着旧照片上那个穿红嫁衣的女人正对着她微笑。
周远突然抓住她的手腕:“别进村…井里…”话音未落,他的瞳孔骤然收缩。林默这才发现自己的影子在泥地上分裂成了三个,其中一个正缓缓举起匕首般的右手。
周远背包里滑落的红绸布包裹着泛黄的纸页,林默展开时听见布料撕裂般的声响。婚书右侧的新娘名字被虫蛀得残缺,但林字的半边墨迹突然渗出血珠。
她触电般甩开纸页的瞬间,余光瞥见照片里红嫁衣女人的嘴角上扬了十五度——这个角度与三天前她噩梦中吊在房梁上的纸人完全一致。
周远突然剧烈咳嗽起来,吐出的黑水中混着几根缠绕成结的长发。他挣扎着指向婚书背面的蝇头小楷:民国三十七年…冥婚…话音未落,两人脚下的泥土突然塌陷,露出半截刻满眼睛图案的青铜匣子。
老槐树上的十二枚铜铃无风自动,音调恰好是林默手机铃声的倒放版本。第三枚铃铛表面浮现她童年住过的门牌号,而周远注意到所有铃舌都是人类指骨制成的。
当林默数到第七声铃响时,雾中传来整齐的踏步声,但泥地上只出现单排脚印,每个脚印中心都嵌着一粒带血的米。
树皮突然剥落,露出皮下密密麻麻的黑色文字。周远用匕首刮开最清晰的部分,发现是二十三个不同笔迹写的快逃,最新墨迹尚未干透。
此时铜铃突然全部炸裂,飞溅的碎片在周远左脸划出与婚书上完全相同的符文。
林默腕部的刺痛感越来越强,皮肤下浮现的7字纹身正缓慢逆时针旋转。她扯开周远的袖口,发现他手腕内侧的4字在吸收铜铃碎片上的锈迹。
当两个数字同时变成深紫色时,三百米外的井台传来铁链绷断的巨响。
周远突然掐住自己的脖子,喉结上下滚动着发出女声:三更拜堂…五更收尸…林默用婚书拍打他面门时,纸质突然变得如皮革般坚韧,将周远太阳穴处鼓动的异物暂时压了回去。两人发现纹身数字相加恰好对应井台石阶的数量。
雾气中时隐时现的脚印始终与他们保持二十步距离,但林默在石磨背面发现了新鲜的手印——六根手指,小指缺失的形态与她父亲工伤致残的左手完全吻合。
更可怕的是,周远从背包取出指南针时,玻璃表面映出的第三人倒影没有五官,只有一张用红线缝住的嘴。
跟踪者的气息带着殡仪馆常用的檀香,却混合着林默惯用洗发水的柠檬味。
当周远试图用打火机烧掉婚书时,火焰突然变成幽绿色,照亮了十米外一个正在快速腐烂的稻草人——它别着周远失踪妹妹的蝴蝶发卡。
井沿新出现的血字子时填井正以每分钟一厘米的速度向四周蔓延。林默探身查看时,井水突然映出她穿着红嫁衣的倒影,而真实的衣服正被某种力量从领口开始染红。
周远拽回她的瞬间,井底传来指甲刮擦青石板的声响,节奏与他们纹身数字闪烁的频率完全同步。
血字突然重组为欢迎回家,林默这才惊觉所有线索都指向她从未提及的童年经历——七岁时持续高烧丢失的半年记忆。
当周远撕开自己渗血的衣领时,锁骨处的胎记正扭曲成槐杨村地图的轮廓。
午夜雾气突然散去,露出残缺的月亮,月光将两人的影子钉在地上形成爻字。
林默背包里的罗盘自动展开,指针疯狂旋转后指向周远心脏位置。
此时井水暴涨溢出,浮起的木匣中传出婴儿啼哭,匣盖内侧刻着他们两人的生辰八字。
最后一缕雾气凝结成匕首的形状悬在周远头顶,而林默的影子突然脱离地面,用与她完全一致的声音说:该醒了。
远处传来唢呐版的《婚礼进行曲》,树梢上悬挂的纸人集体转向井台方向,惨白的脸上缓缓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……
悬在周远头顶的雾刃突然刺下,却被林默分裂出的第三个影子用嘴咬住。咀嚼金属的声响中,那影子吐出半截生锈的棺材钉,钉身刻着与青铜匣子相同的眼睛图案。
林默发现自己能通过这个影子感知到井底的动静——三十米深处有七具相互搂抱的骸骨,最年轻的那具戴着周远妹妹的银质长命锁。
周远突然跪地呕吐,吐出的黑水里游动着透明蝌蚪状生物,每只蝌蚪尾部都连着极细的红线。
这些红线钻入泥土后,井台周围瞬间长出半人高的血色蓍草,草茎裂开露出类似婚书的纸质内层。
唢呐声突然逼近到百米内,雾气中浮现八顶猩红轿子的轮廓。林默的影子强行控制她的右手翻开罗盘背面,铜盘上她用口红画的求救符号已变成奠字。
更可怕的是,周远太阳穴鼓动的异物顶开皮肤,钻出半片干枯的荷叶——正是他妹妹失踪当天头上别的装饰。
井水暴涨漫过石阶时,浮起的木匣自动打开。里面蜷缩的婴儿尸体突然睁眼,瞳孔里映出林默童年住过的阁楼。
当第一滴血雨落下时,所有纸人齐声念出婚书上的八字,而林默分裂的影子正把雾刃缓缓插向她的后心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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