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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   千钧一发之际,徐妄盯着将军搭在弓弦上的箭,心脏狂跳。她知道,若不阻止,所有人都将被灭口,真相永远石沉大海。当机立断,她将染血的账本奋力抛向官兵。

账本划破空气,带着腐臭与墨香,重重摔在最前排士兵脚边。火把跳动的光芒里,“私盐”“贩卖人口”的字迹洇开暗红色泽,像无声的诅咒。士兵们原本麻木的脸瞬间扭曲,有人踉跄后退,有人指尖发抖,窃窃私语如蚁群爬过:“这、这是叶家和知府大人的勾当?”“咱们是不是……帮错人了?”

将军的脸瞬间铁青,额角青筋暴起。他猛地抽出腰间佩刀,刀刃寒光闪过,一名士兵的惨叫戛然而止。“都闭嘴!”将军嘶吼着,“谁敢信这些胡言乱语,就是与反贼同罪!”可颤抖的刀刃、游移的眼神,暴露了他的心虚。他正要下令放箭灭口,远处,密集的马蹄声如闷雷碾过破晓前的黑暗。

张丹策马而来,玄色披风被夜风扯得猎猎作响。他身后,真正的衙役队列整齐,手中长枪映着天光,泛着冷肃的银白。张丹高举密信,声音穿透混乱:“玉湛小姐藏在医馆的密信在此!上面白纸黑字,写着知府家族通敌卖国、残害忠良的罪证!”

密信展开的瞬间,几个老衙役认出了玉湛的笔迹——多年前,玉湛常随父亲到衙门送善款,她的字娟秀却刚劲,像她本人一样。将军的脸彻底灰白,握刀的手不断发抖,箭尖却仍死死对准叶崇咽喉。

徐妄盯着密信上的褶皱,想起玉湛在医馆的挣扎。那时玉湛已被管家的“堕胎药”折磨得形销骨立,却强撑着最后一口气,把密信塞进医馆梁上的暗格。她用炭笔在墙缝刻下血痕,盼着有人能顺着线索,撕开这场阴谋的遮羞布。那些日子,她每夜咳血,却把药碗摔在地上,用染血的帕子记录知府与叶崇的交易,手指冻僵了就呵口气,继续写,只为给冤死的漕帮、给被利用的自己,挣一条昭雪的路。

叶崇望着张丹手中的密信,突然笑了,笑声里有解脱,也有悔恨。他浑身血污,却踉跄着走向徐妄,把染血的玉佩塞进她掌心。这玉佩是楚云与玉湛的定情信物,半月前玉湛偷偷与楚云见面,楚云将玉佩交予她,寓意“情比金坚,生生不离”,却没想到成了阴谋里的关键物件,“告诉玉湛……父亲后悔了。”这话像一根细针,刺破他二十年的权谋算计。

徐妄愣住的瞬间,叶崇转身冲向将军的箭雨。箭镞破空的锐响里,他的身影摇晃如残蝶,却把最后的力气,用在撞开徐妄。三支箭贯穿他的后背,血花溅在密信上,洇红了“通敌”二字。

管家见势不妙,拔刀欲逃,却被张丹截住。两人在破庙残垣间搏命,管家的刀砍在石柱上,火星溅起时,张丹的长枪已抵住他咽喉。“二十年了……就差一步!”管家不甘地嘶吼,脖颈青筋暴起,却再也挣不脱。

随着叶崇咽气、管家就擒,知府家族的罪行如潮水般被扒开。衙役在知府私宅搜出通敌文书,暗室里堆着给敌国的粮草清单,每一张都盖着知府的官印。百姓们涌到衙门前哭诉,那些被贩卖的人口、被私盐害得家破人亡的家庭,终于等来了迟来的正义。

而玉湛,在城郊一处废弃农庄被找到时,正躺在草垛里咳血。她发丝蓬乱,脸上却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平静。徐妄赶到时,她攥着半块玉佩,那是楚云与她的定情信物,曾被管家夺走,又在混乱中回到她手里。“我知道父亲在布局……”玉湛气若游丝,“他让管家带我假死,可管家给的药,是慢性毒药。我逃出来,藏在医馆,想……想等一个能揭穿他们的人。”她望着徐妄,眼中有泪光,“你做到了。”

徐妄把叶崇的遗言告诉她,玉湛沉默许久,泪水无声地滑过脸颊。她恨过父亲的权谋,恨他为了利益差点害死自己,可当听说他最后用命护着自己,那些恨突然像泡了水的纸,软得一塌糊涂。“过去的……就让它过去吧。”玉湛说这话时,阳光透过破窗照在她脸上,“我想重新活一次,像普通人那样。”

京都的天空终于破晓,徐妄站在城墙上,望着初升的太阳。这场风波里,没有三头六臂的怪物,只有被权力欲望啃噬得千疮百孔的人心。叶崇为利益不择手段,管家被仇恨蒙眼,知府醉心权谋,他们在深渊里互相撕扯,让无辜者成为筹码。可总有像徐妄、张丹这样的人,像楔子一样,钉进黑暗的缝隙,把真相撬出来,让正义照进这历经磨难的土地。

徐妄摩挲着手中的玉佩,知道一切尘埃落定后,还有无数故事在人间继续。但至少此刻,阳光灿烂,那些被阴谋笼罩的阴影,终于彻底消散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