与此同时,汉东省伟。
夜色已深,沙瑞金的办公室内却依旧灯火通明。
沙瑞金眉头紧锁,听着田国富的汇报,手中的茶杯久久未动。
“沙書记,已经查清楚了!”
田国富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和难以置信,
“祁同伟的父母在他年幼时,收养过一个孤儿,登记的名字就叫祁渊,比祁同伟小了大概十六、七岁,如今应该是二十五、六的年纪。”
“这个孩子,十八岁之前的所有履历都很普通,就是按部就班的上学读书,成绩中上,并无出奇之处。”
“但是,在他十八岁高考之后,关于他的一切信息就突然消失不见了,查无可查。无论是学籍、户籍迁移、社会活动记录,全都没了。”
“这个人,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。”
田国富深吸一口气,加重了语气:
“不!准确地说,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,从各个系统层面,将其完全抹除了!”
“这种手段,绝非一般力量所能做到!”
“嘶!”
沙瑞金闻言,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凉气。
这种级别的抹除能力,足以说明祁渊的不同寻常之处。
田国富看着沙瑞金的反应,更加印证了自己心中的某个猜测,忍不住低声问道:
“沙書记,您说……这次祁同伟被‘上面’保下来,难道与这个神秘的祁渊有关?”
沙瑞金沉默了片刻,目光投向窗外的夜空,深邃难明。
他自然不可能对田国富说出自己接到的那通电话的内容。
那已经涉及到了他不敢轻易提及的层面。
他沉吟着,缓缓说道:
“帼富同志,你说,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……祁同伟这个收养来的弟弟,并非寻常孤儿。”
“或许,他是某个我们难以想象的大人物,因为某些变故而失散的子孙。”
“十八岁成年后,被家族找了回去,所以才会抹去过去的痕迹?”
田国富闻言,眼中精光一闪,这个解释无疑最为合情合理。
也最能解释为何“上面”会有人为了祁同伟这样一个“问题干部”出面。
他恍然大悟般地点头:
“沙書记高见!这种可能性极大!”
“如此一来,祁同伟的‘背景’就不是他自己,而是他这个弟弟!”
“真没想到,一直以农民的儿子自居、苦心钻营的祁同伟,竟然还隐藏着这样一张底牌!”
沙瑞金平复了一下起伏的心绪,对田国富郑重叮嘱道:
“帼富同志,此事,天知地知,你知我知。”
“在没有明确指示前,绝不可对任何人再提起,明白吗?”
田国富心头一凛,立刻坐直了身体,郑重道:
“明白!沙書记放心,我会守口如瓶,绝不会对外泄露分毫!”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与此同时,高育良居住的省伟三号别墅内。
夜色深沉,客厅里只开着一盏落地灯,光线昏黄。
高育良在客厅中来回踱步,思绪明显有些纷乱。
他停下来,拿起茶几上早已凉透的茶杯,又重重放下。
最终,他的目光投向了沙发上那个安静看书的身影。
“吴老师啊。”
“你说,祁同伟这次,究竟是如何转危为安、平安渡劫的?”
吴慧芬翻过一页书,眼皮都未曾抬起。
那熟悉的,带着一丝清冷和嘲讽的语调响起:
“我说高书记,你怎么一到关键时候就这么糊涂呢?”
“哦?”
高育良停住脚步。
转过身,脸上非但没有恼怒,反而露出了探寻的神色:
“何出此言?”
吴慧芬终于放下了手中的书,目光平静地看着他:
“祁同伟当时是什么情况?”
“是已经被全面抓捕的犯罪嫌疑人。”
“是孤鹰岭上穷途末路、束手就擒的死局。”
“可偏偏就在这个节骨眼上,一切都停了。”
“省伟書记沙瑞金亲自出面迎接。”
“不仅当场官复原职,据说还要提拔重用。”
“高书记,这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逆转,只有一种可能。”
高育良的眉头皱得更深了。
“这我当然知道——上面有人保他。”
“而且是个手眼通天的大人物。”
“大到连沙瑞金都得乖乖低头。”
他走到吴慧芬对面的沙发坐下,身体前倾,声音压得更低:
“可关键问题是,这个大人物是谁?”
“他又为什么要保祁同伟?”
吴慧芬的嘴角,那抹冷笑终于清晰起来:
“你看,这不就又绕回去了吗?”
“高书记,你还是糊涂。”
她轻轻反问,每一个字都像一枚钉子:
“谁告诉你,保祁同伟,就是为了祁同伟本人?”
高育良的瞳孔猛地一缩。
他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妻子,仿佛第一次认识她。
半晌,他才从喉咙里挤出三个字:
“继续说。”
“祁同伟要是倒了,你能安然无恙吗?”
“你若是倒了,赵立春老书记还能安享晚年吗?”
吴慧芬的目光平静如水,却又锐利如刀:
“你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,一环扣一环。”
“所以,保祁同伟,其实就是保你。”
“保你,其实就是保住赵立春。”
高育良的眼中闪过一丝明悟,但随即又被新的迷雾笼罩:
“可是……”
他迟疑着开口:
“我问过老书记了。”
“他亲口说,不是他出的手。”
“甚至,连他都不知道,这股力量来自何方。”
吴慧芬又笑了,这次是胸有成竹的笑:
“这就更简单了。”
“无非两种可能。”
她伸出一根手指,姿态优雅:
“第一,赵立春真的不知道。”
“因为背后那个人,不想让他知道。”
她又伸出第二根手指:
“第二,赵立春知道。”
“但他不能告诉你,或者不敢告诉你。”
“因为背后那人,不想让你知道。”
“但无论哪种可能,指向的结果都是一样的。”
高育良猛地站起身。
一道电光,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响!
所有的迷雾,在这一刻被尽数驱散。
“我明白了!”
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,既是兴奋,也是后怕:
“所以,这位神秘的出手者,本身就和赵家有极深的利益捆绑!”
“赵立春一旦出事,必定会火烧连营,把他牵扯出来!”
“所以他才必须出手,在多米诺骨牌倒下第一张之前,扶住它!”
“他保的不是祁同伟,不是我,甚至不是赵立春,而是他自己!”
吴慧芬看着丈夫的样子,脸上露出一丝“孺子可教”的微笑。
她重新拿起书,轻轻翻了一页,仿佛刚才那番惊心动魄的证治剖析,只是随口一提的闲谈。
客厅里再次陷入了寂静。
高育良却再也坐不住了,他消化着这巨大的信息量,背着手在房间里踱步。
良久,他停下脚步,看着妻子安静的侧脸,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。
吴慧芬啊吴慧芬。
不愧是一辈子都在研究明史的人。
以史为鉴,洞察人心,总能透过层层迷雾,直指最核心的利害关系!
看这官场,竟比他这个局中人还要深刻,还要通透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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